飄天文學 > 庶子無敵 > 648【撥開云霧】
  劉賢在說完那番話之后連自己都覺得有些尷尬。

  四皇子的狠辣毒計讓他的想法開始轉變,不僅反思自己以前的荒唐行徑,也在思考將來的未雨綢繆。裴越在軍中的地位不需贅述,尤其是開平帝對他的倚重越來越明顯,劉賢不愿意再次被別人捷足先登,故而打定主意要在今天和他冰釋前嫌。

  然而他做了二十六年的大皇子,有開平帝幫他遮風擋雨,又有吳貴妃替他籠絡人心,在裴越出現之前從來沒有經歷過挫折,這才養成此前那種目空一切的性情。

  想要短時間內轉變過來何其困難?

  這就好比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當初他那種驕橫霸蠻的做派令人厭惡,如今這樣的低姿態又未免太過優柔。

  好在裴越沒有讓他更加尷尬,似笑非笑道:“但是能得到殿下的認可,我發現自己很高興。”

  劉賢雙眼一亮,喜道:“果真?”

  裴越微微頷首,從容淡定地說道:“殿下,當初你看中蜂窩煤的方子,利用七寶閣和孫大成那些人給我施加壓力。那時候我就在想,假如我真的讓了一步,恐怕會被殿下吞得骨頭渣子都剩不下。”

  劉賢有些尷尬地沉默片刻,隨后坦然道:“不瞞你說,我當時的確只想著攫奪你的方子,根本沒想過失敗的可能性,最后被你弄得灰頭土臉也算是罪有應得。”

  裴越笑了笑,道:“至少殿下沒有想過對我身邊的人下手。”

  劉賢道:“我不會那么下作。”

  裴越望著遠處那一千名聆聽韋睿訓話的藏鋒衛將士,目光移動到韋睿旁邊的鄧載,指著他對劉賢說道:“殿下,那個年輕人名叫鄧載,從開平三年我去往綠柳莊之后便一直跟著我。這些年他是我的親兵隊長,替我處理了很多事情。從今天開始,他不再是負責端茶遞水的親兵,而是我的親衛營統領。”

  劉賢微露驚訝之色。

  “像鄧載這樣的人還有不少,包括北營現在那些高級武將,他們都是在我微末之時決心追隨,這一路上久經曲折與考驗。我不能漠視他們的付出,所以盡可能給予他們對等的回報。不僅僅是在官職上,平時我也會給他們最起碼的尊重。”

  裴越說完之后,靜靜地望著若有所思的大皇子。

  片刻之后,劉賢感嘆道:“難怪你能在那么短的時間內帶出一支精銳騎兵。”

  裴越又道:“人心都是肉長的,你對下屬是什么態度,他們就會有相應的反饋。或許短時間內那些不好的反饋會被隱藏起來,可是終究有爆發的那一天。當然,我并非一味寬縱他們,相反藏鋒衛的軍規極其嚴厲,在邊軍之中首屈一指。從成軍那天到現在,沒有一名武將觸犯過軍規,因為他們知道我不會給第二次機會。”

  一席話讓劉賢沉默不語。

  他遙望著校場遠處那些似長槍一般挺立的士卒,細細品味著裴越話里的深意,眉頭漸漸舒展開來。

  良久之后,他字斟句酌地說道:“他們做得好,你便要給予足夠的獎賞,若是做錯了,便要依照規矩懲處。正式場合要明白上下尊卑令行禁止,平時則要盡量做到尊重下面的人。其實概括起來就是,賞罰分明恩威并施。”

  裴越微笑道:“殿下其實很聰明。”

  這句話略顯老成持重,但是劉賢并不反感,因為他意識到身邊的年輕人早已放下芥蒂,否則絕對不會說出這些交心之言。

  一念及此,他溫和地笑道:“以前我覺得自己雖然比不過父皇和母妃,但是在兄弟之間應該算是聰明人。直到遇見你之后,終于明白人外有人的道理。”

  對于這番贊譽,裴越一笑而過,話鋒一轉問道:“不知殿下對南邊的局勢如何看待?”

  不知為何,劉賢竟然覺得有些緊張。

  長考之后,他緩緩說道:“南周的武備軍力處于下風,最大的倚仗是天滄江,但是當年被廣平侯硬生生在南岸咬下一口肉,這便意味著他們防御的難度變得更大。我思來想去,始終覺得南周最好的選擇是挑起咱們的內亂,或者想辦法拖延時間。”

  “如何拖延?”

  “此前父皇已經派使者南下,南邊當然可以派使者來大梁,兩地相距極遠,一來一回需要耗費大量時日,如此反復幾次,拖個一年半載不成問題。當然,父皇肯定不會被這些膚淺的手段迷惑,除非南邊真能找到切實有效的名義。”

  裴越打量了他一眼,神情忽地有些古怪。

  劉賢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納悶道:“有何不妥?”

  裴越輕咳一聲,搖頭道:“殿下,那天我在魚龍街上遭遇一場刺殺,大部分是寧豐致派的人。其中有個殺手令我印象深刻,此人身材魁梧面相清秀,擅使一根鐵棍,用的卻是槍法,不知殿下有沒有印象?”

  劉賢沉吟道:“確有此人,他叫童鵬達,據說是京都左近的一名游俠兒。寧豐致將其引見之后,我見他武道修為高強,便將他留在王府的護衛隊伍里。裴越,刺殺案雖然是寧豐致擅自謀劃,可我也要負一些責任。”

  裴越擺擺手道:“殿下不要誤會,我歷來奉行的是冤有頭債有主,不會牽連旁人。只是那人的特征比較明顯,所以想知道他的身份。”

  劉賢點點頭,見遠處那些銳卒似乎在列隊折返,便語氣誠摯地說道:“今日與你相談片刻獲益良多,于我而言稱得上良師益友。裴越,以前多有得罪,還請勿怪。”

  語罷,他鄭重地拱手一禮。

  裴越側身避過,沒有受他這一禮,然后笑吟吟地說道:“殿下,過去的事不必再提,其實我并不喜歡四處樹敵,化干戈為玉帛難道不好?”

  劉賢會心一笑,剛想調侃裴越這句話不盡不實,然而仔細一想卻發現對方說的很有道理。從開平三年秋天算起,裴越這幾年從未主動招惹過別人。不管是自己出手謀奪七寶閣,亦或是豐城侯府李家和成國府路家,乃至于處心積慮編制陰謀的老四,裴越自始至終都是被迫應對。

  然而算計他的人下場都很凄慘,反倒是這個身世艱苦的庶子一路青云直上,騰于九天之上。

  回想這個年輕權貴過往凌厲的風格,他不禁好奇地問道:“裴越,是不是因為父皇的緣故,你才放下對我的芥蒂?”

  “的確有這方面的考量,但不完全如此。”

  裴越十分坦然,隨后又道:“那天晚上,殿下為了自己的妹妹寧愿舍棄親王之位,在我看來這是很優秀的品格。一個在意親情的人,總比那些行事沒有顧忌甚至不擇手段的人強得多。”

  “我明白了。”

  劉賢沖他抱拳,鄭重地說道:“能夠聽到你的稱贊,我也很高興,而且會牢牢記在心里。時辰不早了,我得返回京都,改日請你赴宴。”

  “恭敬不如從命。”

  “對了,這次不會是在竹樓。”

  兩人相視一笑,不由得想起幾年前那次鴻門宴。

  劉賢堅持不要裴越相送,獨自朝營門的方向走去。

  望著他逐漸遠去的背影,裴越心中感觸頗多。

  方才的對話之中,他其實藏了試探的用意,如今能夠確定的是這位大皇子和造反案無關。

  “童鵬達?寧豐致?你真的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

  裴越冷冷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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