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由于物資調入困難，老百姓每個月每天能買到什么物資、能買到多少份量，供銷社、菜市場當月都會實時公布供應標準，供應標準會按照調入情況，每個月都會有一定的變動，壓根就瞞不了多少人。
從今年年初開始，市面上的豬肉供應已經越發貴乏，鮮肉逐漸減少，甚至于雞蛋已經停止向普通老百姓供應，只對“特需”人員提供。
雖然軋鋼廠按級別，每個月還能分配到一定數量的肉蛋，但是這個數量，已經下降到了不足前兩年的三分之一額度。
這么一丁點數量放到萬人大廠里，可以說是杯水車薪，食堂后廚連做大鍋飯里放點油花都得算計著點來，生怕月底那幾天不夠量。
從去年開始，物資供應越來越少，大多是要本單位自己想辦法采購計劃外物資解決。
可是計劃外物資哪是這么好解決的，要不是去年有李衛國這邊的物資幫忙撐著，他都不知道該怎么熬。
一想到過完年來這幾個月的物資供應額度，李懷德不由地嘆了一口氣。
一把拉住李衛國，凄苦地說道：“衛國啊，我也不瞞你，從去年開始，咱軋鋼廠，不...應該是咱帝都的所有單位，物資供應都有所削減。
今天咱廠里的食堂供餐標準你可能也知道，玉米餅子加土豆白菜，這菜里面連點油沫兒都沒有。
不是我貪得無厭，實在是坐在這個位置上真的難，別人光看見我主管后勤大權在握，可有誰知道這里面的辛酸呢？
計劃內的物資一個月就那么一點，想要全廠吃得飽吃得好，就得我們這些搞后勤的想辦法去爭取計劃外物資。
弄來了物資不一定有人念叨一句好話，但是要是沒物資，全廠上上下下萬把人都得指著我們的鼻子罵，我這也是沒辦法啊......”
說著說著，李懷德就拉著李衛國開始大倒苦水，就差聲淚俱下哭訴自己有多難有多慘了。
看著李懷德聲情并茂的表演，李衛國微微一笑，沒有放在心上。
物資供應困難是沒錯，但決計不會對李懷德造成什么影響，而且這老小子也不是那種一心為國為民的干部，沒好處的事情他能跟你勞心勞力？
八成是這老小子自己私人想多弄點物資給自己鋪路。
搞政治的人天生就是戲精，要是全信了他，就等著被牽著鼻子走吧。
“李廠長，物資誰不想要呢，但是現在這個行情，地主家也沒有余糧啊，從下個月開始，我朋友他們單位給軋鋼廠這邊提供的肉蛋類物資可能要縮減到三分之一了。”
李懷德一聽，頓時就慌了，物資不給加就算了，還要往下減，這這么行，他前期付出的血本豈不會白瞎了？
以前每個月，李衛國這邊會給他提供棒子面一萬斤，番薯兩萬斤，雞蛋五千斤，鴨蛋一千斤，豬肉兩千斤，豬下水一千斤，兔子一千斤，肉蛋類物資一個月總共提供一萬斤的份額。….現在肉蛋類削減到三分之一的份額，這哪還能有多少，分到軋鋼廠十幾個食堂，每個食堂、每天又能有多少分量？
“這...衛國兄弟...怎么會這樣？咱和那邊不是一直都合作得挺好的嗎？是不是那邊有什么要求？要是有，你讓他們只管提，能辦到的我盡力給他們辦了。”李懷德焦急地問道。
李衛國這邊的物資供應可是他計劃外物資的大頭，要是少了這部分，往后跟其他單位領導的合作可不會這么順暢，甚至是他老丈人那邊都不好交代。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去年過慣了好日子，一下給他掐掉三分之二，這讓他如何適應得了。
“李廠長，您別著急，我話還沒說完呢。不是要減少您的供應，而是要減少軋鋼廠的供應。”李衛國笑著打斷了李懷德。
“呃...”李懷德一怔，立馬就明白過來了。
“李廠長，公家的采購畢竟還是比較扎眼，不僅本單位在盯著，其他兄弟單位、廠里上萬職工都在看著，每個月這么大筆計劃外物資很難不引起。”
“去年饑荒的影響對帝都來說還沒那么嚴重，所以您這邊多弄點計劃外物資也不招人眼紅，別人也只當是您人脈廣、有本事。
但是今年不一樣了，整個帝都都勒緊了褲腰帶過日子，就連雞蛋都已經停止向老百姓供應。我敢說您要是再敢把這么多物資拉回廠里，其他眼紅的兄弟單位遲早得研究您，您琢磨琢磨是不是這么個味兒。”
李衛國說完，多余的話便沒再往下說，以李懷德的政治智慧想來是能看得清楚形勢的。
別說是本身不干凈的人了，哪怕是真的干凈，你也架不住被別人琢磨你。
像水滸里的玉麒麟盧俊義、九紋龍史進，還不是照樣被人家研究的明明白白？
李懷德聞言，呆愣了片刻，隨后便打了個激靈，渾身冷汗淋漓，看來是這段時間走得太順了，以至于他都有點膨脹了，殊不知一步深淵哪。
想明白這點，李懷德連忙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干笑了兩聲，掩飾自己的失態。
見李懷德已經反應過來，李衛國便沒再多說，也沒一下子就掐了他的物資供應。
轉而說道：“不過李廠長您也別擔心，軋鋼廠這邊的份額雖然減少了，但是我朋友他們單位可以給您私人留出一部分物資，你可以自己出錢買。
肉蛋類物資一個月可以給您個人提供三千斤，具體您用到哪里，他們也不管，只要不是太張揚就行。”
剛剛還一臉失落的李懷德聽到這話，頓時大喜。
對他來說，廠里的份額有就有，沒有就沒有，全帝都各個單位都是這么過，計劃外的物資多一點少一點都無關緊要，放到萬人大廠里，一人也分不到幾塊肉，只要不影響他私人的份額就行。
以往的物資交易，其中就有一部分是他自己掏腰包買下的，用以交換各方資源。
雖然廠里的份額減了，有點可惜，但只要不減他的那份就行，多的他也顧不過來，一個月三千斤的肉蛋類物資，也夠他折騰了，以往他從廠里份額里要的也沒這么多。
李懷德撫掌大喜道：“好好好...那真是太好了，以后還要麻煩衛國兄弟你幫忙和那邊多說幾句好話了。”
“好的，您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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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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