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宋閨 > 236 紅顏知己
  朱商怔了一下,一貫瞇著的眼睜了一瞬,他沒想到許諾會說如此挑釁的話。

  略微思索,輕哼一聲,道:“好啊!”正要邁步向前,一道身影閃入二人之間。

  還未來得及看清來人,威脅聲便傳入耳內:“再靠近她一寸,當心我剝了你這層好看的皮囊。”

  朱商面無表情地看著面前一尺處繃著臉的人,薄唇開啟,強調:“這不叫好皮囊,叫做面容俊美。”

  “臉皮真厚。”肖遠做出評價。

  許諾臉上樂開了花,因為肖遠挺拔的背影便在她半臂前,近到伸手就能環住他的腰。

  她忍住心中歡喜,淡漠地問:“你怎么來了。”

  肖遠原本一臉冷峻地和朱商對視,聽到許諾的聲音,立刻笑著轉身。

  見她頭上的玉冠有些歪,伸手扶正,用一種既關切又擔心的語氣道:“我不是怕你吃醋胡鬧嗎?”

  “誰吃你的醋啊,樓上有個人,可是等了你一整晚,你不上去?在這做什么?”許諾語氣間滿滿的怨氣,卻不躲開肖遠的手。

  肖遠露出寵溺的表情,將許諾的手抓在手里,按在自己心口,說:“還說沒吃醋?”

  朱商抄著手幽幽地說:“許六分明就是吃醋了,卻沒膽承認。三萬貫,就這么一會兒,真是……浪費啊……”拿這三萬貫買兩個瓷瓶子也比買個**強。

  肖遠回過頭,看著這位才貌雙全、驕傲地如同孔雀一般的師叔,冷聲道:“要是舍不得這錢,你上去吧,別浪費了。”

  朱商皺起眉,露出嫌棄的表情,似乎在問:難道你眼中我是這樣的人?

  他哼哼了兩聲,甩了甩袖子便走了。

  與其看這兩人膩膩歪歪,他倒不如走了痛快。

  見朱商離去,許諾撓了撓肖遠的胸口,笑著問:“欣兒姑娘等了你一整晚,真的不上去同她說一聲?”

  肖遠任許諾擺弄,完全沒有反抗的意思,只是說:“不去。”

  見肖遠不上鉤,許諾便不再套他,而是問:“你猜我來時帶了多少貫錢?”

  肖遠看了眼七月手中一直捧著的匣子,說:“早在你決定來晚香樓參加拍賣時,已經重金買下了這晚香樓,今日出再多的錢,到頭還是落回自己的口袋。既然你已經是這里的東家,拿多少錢,都無所謂了。”

  近幾日二人雖沒有見面,肖遠卻將許諾的行蹤了解的一清二楚。

  許諾手沿著錦袍向下,挽住肖遠的胳膊,握住他的手,靠在他身上,道:“**并不知我是她的新東家,不過,如果我沒有來,而是王九郎贖走了欣兒的初夜,你會去救她嗎?”

  肖遠握緊許諾的手,看著她說道:“她若有性命之危,我定會救她,但如今,她安然無恙。這是她自己的選擇,被誰贖走,我不會插手。”

  許諾沒有再反問什么,顯然是滿意肖遠的回答。

  “你知道離開的暗道嗎?帶我們走吧。”她今日重金贖了欣兒姑娘,外面一定有一堆人等著她出去,打探她的身份。

  肖遠有些吃驚,問:“沒有想好退路?如果我沒來,你準備怎么走?”

  許諾攤了攤手,一副順其自然的模樣,說:“你若沒來,我自然要云雨一番了。”

  肖遠聽到云雨二字,莫名有些臉紅,為了掩飾,只好問:“你們兩個女子,怎么云雨。”

  一旁的七月,更是羞地扭過頭去,娘子說話越發沒邊際了。

  許諾見到二人的反應,笑得合不攏嘴,說:“宮里那些公公們怎么做的,我就怎么做。”

  “你小小年紀,怎能!哎……”肖遠被許諾羞地說不下話,只能喊七月讓她拿茶水過來。

  七月還處于蒙圈的狀態,公公們到底怎么做的?拿著個空茶盞就走過來,說:“北江先生還不知這晚香樓是娘子的了,怕是要為您的揮霍心痛一整夜。”

  許諾接過七月手中的茶盞,放在欄桿上,道:“他當初把那么大的產業交給我時,眼皮都沒抬一下,可見錢財在他心中根本不重要,今晚那些心痛的模樣都是他裝出來的。不過他定然覺得我是亂花錢,不是合理的投資,雖然不會心痛,但八成會生氣。”

  ……

  朱商渾然不知自己被蒙騙了,一個人百無聊賴地走在深夜的街道上,琢磨著明日如何向胡靈控訴許諾胡亂揮霍的行徑。

  汴京城沒有宵禁,他步行穿過三條街,在快到自己的宅子時,看到路邊竟有一個攤鋪還亮著燈。

  多看了一眼,卻發現正在收攤的人,是當年與他定過親的女子……

  紅顏知己,意氣風發。

  看到她穿著一身粗布衣,正利索地收拾著攤鋪上的鍋碗瓢盆,他只覺得陌生,他認識的她,從來不會做這些事。

  比同齡人衰老的面容,已全然看不出當年的影子。

  朱商停下腳步,緩步走過去,喚出她的名。

  “蘭娟,這么晚,才收攤?”

  女人聽到朱商的聲音,抬起頭看到他關切而溫和的面容,驚地手足無措。

  目光只在他面上停了一刻便立即移開,慌亂地站不穩,焦慮地不知該說什么。

  最終,她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才說:“啊?是北江先生?今日生意好,所以收的晚了些。”

  借著昏暗的燈,朱商瞇著眼看向她,發現她眼角多了些許紋路,曾經嫩白的雙手變得十分粗糙。

  三十歲都不到的她,如今竟是長了眼紋。

  這十年間,他們都經歷了太多事情。

  曾經因她而歡快,好似自己是這世上最幸運的人;曾經因為她的離去,痛地心膽俱裂,舍棄大好前程;曾經為她許下不再入汴京的誓言,不辭而別。

  如今重返汴京,十年前的事,無論如何地濃墨重彩,對他而言,已是過往云煙。

  縱使當年痛的心膽俱裂,如今已全部放下。

  朱商知道她是高傲的人,不會接受別人的施舍,便點點頭,轉身離去。

  女子張了張口,卻再也說不出半個字。

  她望著朱商的背影,眼中含滿了淚水,忍著不讓眼淚落下。

  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是她此生最開心的時日,而她卻背叛了他。

  如今遭受的這些,都是她該得的。

  直到朱商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她仍舍不得收回眼,眼淚如河堤破裂一般,再也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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