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
王浩跪拜下方,低首垂目,神色不見驚惶。他已非多年前毫無根底的試藥童子,而今成就巫將之軀,有了足夠自保能力,哪怕直面殿上那位金丹祖師,也有挺直腰桿的底氣。
“你是胖魔?在萬靈谷內肆意為惡,殘害我宗弟子的魔修?”申屠拓直視跪拜下方的王浩,滿目威嚴,似要將對方看透。
王浩當然知曉這位突然出手扣留自己的原因,不慌不忙,稟道:“弟子與掌令使李方槊素有過節,祖師或許不知,但……”他抬起頭,望向站在申屠祖師旁側一位長胡子真人,又道:“東梁師叔應該知曉詳情!”
長胡子真人即是出身凌云主峰的東梁真人,曾經主持過新晉弟子比試大會,自然認識王浩,也清楚他跟李方槊之間過節。
“祖師,情況是這樣的。”
東梁真人沒有直言,而是采用傳音術,將當日情況如實稟告。申屠拓聽后皺了皺眉,以他多年身處高位御下經驗,心中已有推斷。
豎子無德,想借本尊之手鏟除對頭,可惡!
表面不動聲色。申屠拓淡淡說了一句:“靈引記載,你在五年前隕落,期間到底發生什么事,必須老實交代清楚,若有半句虛言,本尊決不輕饒!”
王浩神色一正,直起身子,開始自證清白。
“……李方槊聯手本脈師兄孫不惑,設計暗害,幸虧弟子身懷師尊無瑕真人所賜元符,方才化險為夷……李方槊身為掌令使,在七絕城掌握生殺大權,弟子只能躲避藏匿……不久前,聯絡本脈師兄李十方,在岳靈瑤掌令使幫助下,這才獲得通行令牌,得以脫身!”
王浩侃侃而言,有條不紊。申屠拓看在眼里,心中暗贊,此子不亢不卑,心志堅定,非常人所能及。聽到本脈弟子岳靈瑤亦有參與,并且施以援手,越發斷定早前推測,對李方槊惡感更深。
“兩處疑點!”
聽完王浩自辯,申屠拓信了九成,同時指出不合理之處:“萬靈谷煞氣郁結,別說你一練氣弟子,就是筑基真人進入,也難長期逗留……何況,時達五年之久。”
“第二,你失蹤之后,恰逢那胖魔肆虐……時間方面太過巧合,很難不讓人懷疑你們之間存在某種關系!”
王浩聽后暗道,金丹祖師果然個個目光犀利,想要隨意糊弄過去,沒那么簡單。
他早有對策,翻手取出一玉瓶,雙手奉呈,朗聲道:“此為家師無瑕真人所賜靈泉,有祛除煞氣怨念影響之奇效!”后面的話不用多說,殿上這位也應該知曉,他能在萬靈谷生存五年,自是靈泉之功。
“是何靈泉,竟有如此效用?”
申屠拓聽后眼神一亮,似乎來了興趣,也不多說,直接揮起大袖,涌出一股無形力量,卷起王浩手中玉瓶,冉冉朝他飛去。
“先天靈泉!”
稍一察看,申屠拓滿臉震驚。站在旁側的東梁真人聞聽,立刻皺眉道:“按照本宗規定,先天之物必須上繳主峰……這無暇師妹也太過肆意妄行,得此寶物竟然隨便賜給門下弟子!”
申屠拓搖了搖頭:“靈性太弱,還算不得真正的先天之物,不過……此靈泉確有祛除煞氣怨念之奇效!”
這位親自查證,所謂兩大疑點,其中之一不復存在。
至于如何證明自己同胖魔沒有關系。王浩說不清,申屠拓也知曉他無法自證。
“你是不是胖魔?或者說你同胖魔有無關系,你難自證,本尊倒是可以助你!”
話音未落,申屠拓右掌朝向王浩,掌心靈光閃爍,一面古鏡突兀顯現而出。
“在本座洞虛靈鏡探測下,你若有半點隱匿修為,都將無所遁形!”
古鏡凌空飛去,直接來到王浩頭頂,灑下淡淡清光。王浩沒有躲閃,任憑其探查。自身氣血內斂,爐鼎隱于血肉,巫道修為蕩然無存。他不相信,這所謂洞虛靈鏡能探查分毫。
果然,靈鏡并未察探出王浩巫道修為,但其仙道境界顯現無遺。包括自身靈根。
“靈源如熾,九品上佳!”
申屠拓收起洞虛靈鏡,臉色開始陰沉下來,目光如炬直視王浩,一字一字說:“你那靈引記載分明,原本只是普通凡人,經歷靈鴆師兄試丹而后覺醒廢靈根,如今卻變成了九品火屬靈根……到底有何隱情,還不從實招來!”
一股磅礴威壓襲涌而來。王浩能感覺到,這位金丹祖師對自己動了疑心,確切說,動了殺意。
旁側,十幾位筑基真人,也是紛紛散出靈識,將王浩死死鎖定。只要他有任何異動,第一時間便會遭受強勢攻擊。
“弟子在進入萬靈谷之前,的確是廢靈根!”
王浩臉上并無慌張,挺直身子,朗聲道:“說實話,靈根異變詳情,弟子迄今也搞不清楚,但是推測,應該跟師尊無瑕真人有關!”
有些情況,他原本不打算說,但如今卻不能不說。否則,這一關難過,即便有底氣能從金丹祖師手中脫身,自此后也跟七絕宗徹底斷絕關系,日后再無機會見到心中惦念的人,報答對方如山恩情。
王浩直接將那日祭出元符,師尊神魂化身顯現,而后一指戳在自己眉心,丹田靈源隨后得到一縷奇異力量加持,飛快壯大的經歷,詳細說了出來。
此言一出,大殿立刻炸了窩。
“耗損自身靈源,助長門下弟子……別說沒人會做,就算愿意,也做不到!”
“神魂化身?那是金丹祖師才有的神通,無瑕修為不過筑基后期,就算她是先天靈體,也不可能辦到!”
“此子滿口胡言,必定是魔修奸細,拿下他,嚴刑拷問!”
殿內眾位筑基真人,紛紛開口斥責。有些甚至忍不住,準備對王浩動手。
“先天靈體的確做不到,但若是……”
端坐殿前上方的申屠拓,神色陰晴不定,直至某刻,臉色忽然大變。
“看好此子!”
“本尊要去請示掌教師兄,記住,在本尊沒有回返之前,任何人不準擅自離開!”
申屠拓丟下這番話,閃身離去。留下大殿一眾筑基真人,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密室。申屠拓身影顯現,再度祭出洞虛靈鏡,打入法決,鏡面很快顯示出一張威嚴臉龐。
“申屠師弟,何事如此緊急?”
鏡面顯示之人,正是七絕宗現任掌教紫陽真君。雖為同門同階,申屠拓亦不敢失了禮數,稽首拜見過后,連忙將王浩所說情況,一五一十稟告。
紫陽真君聽后臉色變了變,脫口大罵:“萬仞峰這幫雜碎教出什么樣的弟子,該死!”
一句話過后,申屠拓幾乎已經斷定自己心中猜測,不敢多問,請示掌教師兄,此事該如何處理?
“李方槊陷害同門,罪不容赦,即日押回宗門,罰其在后山面壁思過百年!”
“王百隕也一并帶回宗門,禁足藥毒峰,不準外出!”
誣陷告密者嚴懲。受害者小罰。紫陽真君話到此處,目光望向申屠拓,語氣凝重又道:“申屠師弟,有些事本尊不說相信你也能猜出一二……記住!嚴守口風,今日發生之事不得有半點傳揚出去,否則即便本尊不追究,老祖也決不會放過你!”
“師弟知曉。”申屠拓面有惶恐,喏喏點頭。
“至于東梁他們都調回宗門吧……剩下來的事,還是本尊親自來處理!”
話至此處,鏡面黯淡,紫陽真人身影逐漸消失。
“本尊猜得沒錯,她果然是……”
申屠拓人在密室,臉色陰晴不定,直至泛出難以遏制的怒容。
“豎子連累本尊,等你出來,本尊決不輕饒!”
這位金丹強者滿腹憋屈,搞出來這么多破事,罪魁禍首就是萬靈谷內那豎子。他已經做出決定,等到詔令豎子出谷之后,直接打斷雙腿,以儆效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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