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澤元。
大仇人方澤信的兄長。夷吾方家天才弟子,修行不過千余年,道行修為達至天仙八品,天賦異稟遠勝同輩。
相比方澤信,明面針對公冶平,乃至后期公冶家族滅,公冶平逃難牛頭山,還被其攔路截殺。
方澤元更可惡。他是暗中針對公冶家的幕后兇手。
公冶平記憶,那年中元祭祖夜,就是此人率領方家高手,突襲圍殺。
族人死傷殆盡。公冶平在幾位族老拼命相護下,逃回夷吾仙城。
如此這般,方澤元仍不放過他,三番五次設伏,想要在城內將其擊殺。
仇敵僅在咫尺。兩隊人馬擦肩而過。
方澤元瞅了王浩一眼。王浩也不動聲色,斜睨回視。
對方沒有任何異動,仿若碰見從無交集的陌生人。
王浩也是如此。不過當他率隊俯沖下落之際,能清晰感受到一縷神識,從自己身上飛快掃過。
“認出我了!”
王浩心中冷笑。確切說,對方應該發現他的假身公冶平的身份。
既然替代公冶平的一切,因果恩仇也在其內。
公冶家滅族之仇,王浩必報之。但現在還不是好時機。
至于身份暴露,夷吾方家會否先行出手……不在王浩考慮中。
天宮掌控九重天仙域。
襲殺天宮仙官,此乃十惡不赦大罪。莫說是夷吾方家,就算擁有大羅強者坐鎮的仙宗門派,也不敢輕易出手。
故而,只要在仙城之內,王浩無需擔心自身安全,同時也不懼方家陰謀伎倆。
八品仙官,便是最好的護身符。
或許,這也是方澤元明明認出他,卻裝作不相識的原因。
方家乃夷吾城大家族,底蘊深厚,勢力盤根錯節。從方澤元同樣擔任司衛仙官,便足以證明方家勢力強大。
王浩想動手,替公冶平報仇了結因果。短時間內也是無從下手。
等吧!
等到自己手中掌控足夠力量,再圖針對夷吾方家之策,也不遲。
下方便是九曲河南岸。綿延過千里的兵營,夷吾城仙兵精銳盡皆駐扎在此。
仙兵屬于武官,架構分為軍、營、衛、隊。
萬人一軍,千人一營,百人一衛,十人一隊。
掌管一軍為司尉,掌管一營為兵衛,掌管一衛為司衛,掌管一隊為校衛。
整個夷吾城只有八個仙軍建制,兵尉乃高層武官,直接受乾府府主轄制。兵衛官屬于中層,掌管一營仙兵。司衛屬于中下層。校衛則是最底層的九品仙官。
王浩這位司衛上任,無需前往兵尉府,直接去往所屬營地,面見頂頭上司兵衛官即可。
夷吾城仙兵,只有一個番號,名曰云岫仙軍。
王浩司衛官銜全稱,第三仙軍丁字營第九衛司衛主官。
無巧不成書!
他的頂頭上司,丁字營兵衛官,正是那日馳援牛頭山的真仙錢禮。
出示印信,拜見上官。
王浩有禮有節,不亢不卑。同時還按照夷吾城‘規矩’,給頂頭上司奉上一份厚禮。
“公冶,你我日后便是同僚,無需客套!”
錢禮態度溫和,執意不肯收禮。但在王浩再三堅持下,方才勉強受之。
下屬懂規矩,還有特殊背景……錢禮越發看重,熱情邀請王浩就座,閑聊敘談,說起兵營大致情況。
“公冶,你所掌管的第九衛,原本是本官麾下精銳……前不久外出平亂妖患,運氣不好,點子扎手!”
“原司衛官戰死,校衛折損三人……人員受損頗為嚴重!”
如今編制已經補齊。但士氣方面有些低落。
“公冶,整治第九衛,提升手下士氣!”
“這對你而言……應該不難!”
錢禮拍了拍王浩肩膀,一副‘我看好你’的樣子。過后,這位兵衛大人授予王浩兩物。
一為兵符。代表王浩正式接管第九衛仙兵。
一為金锏。上任司衛戰死所留遺物,下品攻擊仙寶,府衙頒發,不屬于私物,歷任司衛輪替,必須下任掌管。
又得了一件仙寶!
這對王浩而言,只有好處沒壞處。他收下兵符金锏過后,起身拜別,而后直接前往第九衛兵營。
一衛百人,便有單獨兵營。
說是兵營,并非想象中營帳,而是沿著九曲河河岸建起的一座座類似莊園的建筑。
王浩率領親衛來到第九衛兵營。大門兩旁有仙兵把守,瞅見王浩隨行而來,立刻出聲問詢。
“此乃仙兵丁字營第九衛駐地!”
“非本部中人,不得擅入!”
仙軍規矩多,值守森嚴。王浩一身文官打扮,看去非本部人員,按規矩不得擅入兵營。
但其身后親衛,卻是仙兵裝備。故而守門兵士雖喊話阻止,語氣方面還算和緩。
王浩也懶得多說,直接出示兵符。
“屬下拜見司衛大人!”
兵符一處。守門仙兵立刻半跪在地,行禮拜見。
“都起來吧!”
王浩沒多說,帶著親衛大步走進兵營。
入眼便是校場。面積不算大,但足夠百人仙兵操練。正前方一排房屋,估計是兵士營房,還有仙官辦差之所。
三五仙兵,結伴散落四周。有的閑聊,有的嬉戲。
士氣低落看不見。
給王浩的印象,這第九衛仙兵無所事事,散漫沒規矩。
他也不廢話,來到校場,直接亮出兵符,沉聲喝道:“本官接任司衛,凡屬第九衛的人,限時十息之內,校場列隊報名!”
后面還有一句,若有違反者,軍法嚴懲不貸!
話音剛落,那些個散漫沒規矩的仙兵,如火燒屁股般,動作飛快朝向校場聚攏而來。
前方營房也不例外。數道身影快若疾風,從房內竄出,眨眼落腳校場。
不用十息!
最多五息之內,百人仙兵隊伍,整齊列隊,出現在王浩面前。
校衛在前,仙兵在后。清一色甲胄及身,散漫氣氛不存,轉而威武霸氣不凡。
“屬下……見過司衛大人!”
十名校衛領頭,躬身拜見。身后九十名仙兵,則是行出半跪禮。
王浩一眼掃去,不自覺心中驚嘆。手下百人,修為最弱都達到天仙三品。為首校衛官,清一色都有天仙五品修為。
其中還有兩人,達至天仙六品,道行修為比他這個司衛大人還要高。
“本官公冶平,受府主敕令,接掌丁字營第九衛!”
夷吾城的云岫仙軍,直屬乾府府主司徒南轄制。所有仙官任命皆出自府衙,故而說是府主親自委任,這話沒毛病。
“上任司衛罹難,本官深表遺憾,但逝者已矣,身為仙軍一員,吾等當以己身職責為首位,不得受任何負面情緒影響!”
王浩先是簡單說了下,而后直接道明自己的規矩。
“本官對爾等的要求很簡單,只有八個字!”
“令出必遵,令出必行!”
王浩目光環視,語氣帶著警告,淡淡又道:“本官丑話先說到前頭,若有人膽敢陽奉陰違,不管出身背景有多深,本官必定執行軍規,嚴懲不貸!”
“喏!”
一衛仙兵,百人齊聲領命。看上去都無異議,或者說,仙軍規矩森嚴,沒人敢挑釁王浩這位司衛大人的威嚴。
但實則卻有幾道不和諧的目光,帶著桀驁和輕視,偷偷打量過來。
當兵的,不可能全都唯命是從,多少有幾個刺頭。
既然帶兵,上下一心,王浩決不允許自己手下的兵,出現不同雜音。
故而來之前,已經想好如何招呼這些家伙。
“吾輩修行,不論立足朝堂,還是游散于山野,皆以強者為尊!”
“上任司馬魏大人,天仙八品,修為遠勝本官!”
王浩絲毫不避諱,自身修為偏低的弱項,目光環視眾仙兵,繼續道:“甚至,本官修為還不及屬下校衛!”
一衛仙兵,十名校衛官。
那幾道不和諧的眼神,正是來自其中,以一黑大漢為首,七名校衛官。
第九衛前不久外出平亂,遭遇強敵,司衛戰死,校衛也折損三人。如今編制補齊,不敢違抗王浩的乃是三位新編校衛官。
剩下七個屬于第九衛老人,其中最強者也就是那黑大漢,天仙六品巔峰修為,在新司衛沒有赴任之前,一直代管第九衛。
如今正是他,輕視新任司衛,心有不服。
強者為尊!
換一個修為高的,想必這些家伙也不敢不服。但王浩只有天仙五品巔峰修為,顯然不足以服眾。
這一點,他心中門清,也早就想出辦法,壓服這幫刺頭兒。
“修為歸修為!”
“斗戰歸斗戰!”
王浩直視黑大漢。對方沒有多少避諱,目光桀驁回視。
“給爾等一個機會,誰若不服,盡管站出來!”
“本官接受你們的挑戰!”
對付這些刺頭兒,最好最直接的方法,就是用拳頭打到他們服帖為止。
王浩劃出道兒。預想中,以那黑大漢為首的一幫校衛官,肯定‘踴躍’出戰。
但結果,沒有一個人出頭。
“軍中法規,以下犯上,乃大不赦之罪!”
“屬下們……不敢!”
最終還是黑大漢上前半步,壓低嗓門道出原因。
王浩聽后哈哈一笑:“軍規言明,不聽從上官諭令者,亦是大不赦之罪!”
“既是本官主動開口,當著第九衛所有兄弟的面,自愿接受挑戰,那便不算以下犯上!”
“誰能贏了本官,這司馬一職,本官立刻辭去,且保證舉薦對方接任,決不食言!”
“但若輸了,那就給我老老實實做好本職!”
話到這里,王浩手指身穿身穿仙衣,戲謔又道:“本官可不止擔任司衛一職,還出任司馬……身兼數職,實在嫌煩!”
“說句實話,本官巴不得卸掉這司馬官職,一身輕松!”
“但前提是……你們要有那個本事,還有……別慫!”
這‘別慫’兩個字,王浩是盯視黑大漢說出,語氣帶著激將,還有幾分輕蔑不屑。
他篤定,對方絕對忍不了。
果然。黑大漢立刻站出身,先是沖著王浩行出下官禮,而后一字一字道:“既然司衛大人如此興致高昂,那屬下恭敬不如從命,便陪大人過上幾招!”
鐵巖,出身夷吾城本土家族,性情耿直,作戰驍勇。
此人乃第九衛校衛之首。極受前任魏司馬看重。在魏司馬隕落,他原本極有希望繼任,誰料上頭派來新司馬,一個修為不如自己的家伙,難免心中忿忿不平。
王浩接掌,之前已經在錢禮口中獲知第九衛大概情況,也知曉面前這名叫鐵巖的校衛,乃是刺頭中的刺頭。
“就是你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顯威服眾,這家伙無疑是最佳人選。
散!
王浩一聲令下。仙兵隊伍解散,圍聚在四周。眾親衛也退去。偌大校場只剩他和校衛刺頭鐵巖。
“司馬大人!”
鐵巖拱手一禮,沉聲道:“您畢竟是上官,切磋比試可以,但若有所誤傷那便說不過去。”他提議,雙方不動用仙器法寶,切磋比試點到為止。
這算是給王浩這位上官預留面子。
在這位看來,他的修為要整整高出一個小境界,比試勝負毫無懸念。
“本官絕不動用仙器法寶!”
王浩首肯,但隨后一番話,直讓鐵巖怒火中燒,憤憤難平。
“至于你可以隨意出手,沒有任何限制!”
“只要能在本官手下撐住半柱香不敗……那便算你贏!”
明明修為弱,偏生口氣如此狂妄。鐵巖難忍,四周觀戰的其他校衛,皆看不過眼。
“老鐵,拿出真本事,莫讓人小覷了!”
“真若勝了,我等給你作證……司馬,司馬大人應該不會抵賴!”
選邊站隊,給鐵巖加油鼓勁的校衛,足有五六位。他們的喝彩聲此起彼伏傳來,給予鐵巖莫大勇氣。
“司馬大人,留神了……”
鐵巖出言提醒。而后雙手合胸,法決掐出,強橫氣機如潮水席卷。
嗬!
鐵巖口中暴喝。腳步邁動,狂沖而來。落在王浩眼中,這家伙每邁出一步,身軀便暴漲三分,腳踏之處,經過禁制加持的地面,竟然出現蛛網狀裂紋。
走肉身橫練體修之道!
嗯,實力還不錯!
王浩暗自點頭。這家伙雖是刺頭,但不可否認其修為實力,絕對是自己麾下第一人。
當然,雷鯤他們不算在內。
眨眼工夫,鐵巖已經逼近,其身軀在秘法催動下,已然漲大如巨人。他亦有傲氣,瞅見王浩沒有催動仙器法寶,自己也沒用,蓄力揮拳,直搗而來。
不閃不避!
面前這位司衛大人,好似無視自己攻勢,仍舊立足原地。
若傷了他……恐怕不妥!
鐵巖拳勢不減,但卻收回幾分力道。心中計算剛好,能破開這位仙衣防御,將其震退幾步。
如此這般,對方輸得不會難看!
轟!
磨盤大拳頭砸落。地面炸裂,碎石亂飛。力道之強,顯而易見。
但卻落空!
鐵巖能感覺到,自己拳頭砸在地面。至于對手那位司衛大人,在電光火石之間,人如鬼魅消失不見。
下一刻!
大笑聲傳來。
鐵巖轉身,只見對手懸立身后半空。
“既然你出手有分寸,本官也不會讓你輸得太難看!”
鐵巖心中暗呼不好。反應極快,雙腳一蹬,整個人拔地而起,揮拳再度攻去。
“山來!”
此番王浩沒有閃避,直接動手。沒見他掐動法決,只是右手凌空虛抓,一座小山憑空顯現,鎖定鐵巖壓頂而來。
轟!
山體砸落,卻未落于地面。鐵巖人在山體底部,雙臂高舉,硬生生將這座小山托起。
“有些蠻力!”
“不過……僅此而已!”
王浩默念移山之法。雙手連續不斷凌空虛抓,一座座小山憑空顯現,在其操控下壓頂砸去。
轟!轟!轟!
山體碰撞山體,如疊羅漢般堆積。鐵巖初始還能堅持,待到三座小山壓來,開始難以負重。
只見他臉漲得通紅,雙腿彎曲顫抖,似乎已經達到極限。
若是普通三座小山,以其橫練體修之道,天仙六品巔峰修為,足以輕松應對。
但王浩施展移山之法,山體乃神通幻化,不僅擁有無窮重力,且還具備鎮壓威能。
一山壓頂!
鎮壓威能彌散,鐵巖除了相抗,別無法門脫身。
當日對戰真仙妖王,王浩憑此神通尚能周旋,如今拿來對付手下天仙,足以彰顯威能。
轟!
當第四座小山壓頂而下。鐵巖再也支撐不住,直接被鎮壓在山底,動彈不得。
比試切磋……這就結束了?
四周旁觀者,簡直不敢相信眼中所見。
“老兄,咱們司衛大人好厲害啊!”
王浩親衛也在觀戰。旁邊有仙兵湊近過來,滿臉驚駭套話。
“這算個啥!”
牛傖隨行,大肆肆說道:“我家大人前不久親手斬殺一名真仙妖王,因此立功受府主大人看重,這才調任回仙城做你們的司馬官!”
天仙越階斬殺真仙妖王!
眾仙兵聽后驚駭難當,一傳十,十傳百。所有人都知道新任司衛神通手段,目光紛紛望向被鎮壓在山底的鐵巖,心中暗道,老鐵這回輸得不冤!
“服不服?”
“若是不服,咱們可以再比過!”
移山之法,鎮壓鐵巖過后,沒多久,王浩便收起神通,一座座小山憑空消失,鐵巖隨后擺脫禁錮。
“大人神通,屬下心服口服!”
鐵巖直接半跪在地,臉上再也不見桀驁,只有馴服。
“你們呢?”王浩轉目望向另外幾位刺頭校衛。
前車可鑒。這些家伙哪敢有半句廢話,如同鐵巖一般,半跪在地表示服從。
“如此的話,我這新任司馬也算勉強能服眾!”
王浩哈哈一笑,吩咐鐵巖等人起身,隨后直接吩咐開會議事。
聽取手下校衛官匯報,熟悉衛營情況。
而后王浩沒有多逗留,起身準備走人。他身兼雙職,司衛這邊算是走過場,還得跑一趟司馬官衙。
臨行之前,他直接下達擔任司馬官,第一條軍令。
“本官不日就要閉關突破,在這期間,衛營大小事務由鐵巖代管!”
“若無重要公務,誰也不許打擾本官!”
上頭那些個大人們不想讓他清閑,但做了上萬年甩手掌柜,王浩自有對策能讓自己清閑,那便是放權!
司馬兵權,直接下放給鐵巖這位校衛官。這家伙有資歷,有實力,性情雖傲了些,但如今已被自己折服。
故而實乃擔當‘代理掌柜’的不二人選。
鐵巖領命,感激涕零。在他認為自己有所冒犯,司衛大人不但不怪罪,相反還如此重用栽培。
“伯樂之情,恩同再造……屬下唯有赤膽忠誠,效死回報!”
這是鐵巖此刻心中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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