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寧晚的腦海中閃現出一張稚嫩卻又堅韌的小臉,呼吸不由得緊了緊:“陸謹言現在在哪?我去看看她。”

  “現在寶兒最粘的人就是謹言,所以那孩子就在隔壁的小廂房里住。我帶你去吧。”封暖說道。

  隔壁的小廂房,設施有些簡陋,卻被打理得井井有條,處處都透著干凈利落。

  陸瑾言躺在床上,身上蓋著厚厚的被子,可他卻還是覺得很冷。

  冷到身體不住地打顫。

  原本一直在疼的腿,此時好像也麻木了,不再有那么尖銳的痛感。

  一直都閉著眼睛,可他的眼前卻不斷地上演著他被父親虐打,被母親咒罵,被別人罵妖孽的畫面。

  “不,不,我不是妖孽……不是……”

  陸寧晚才踏入房間,便聽到了孩童無意識般的小聲呢喃。

  “竟然被那人牙子傷到了腿。”封暖跟隨在陸寧晚的身側,小聲地向她道,“府醫也已經為謹言瞧過了,說他的腿骨受了重傷,以后只怕是難以恢復正常了。”

  語氣滿是遺憾。

  陸寧晚抿了抿唇,沒有說話,悄聲走到了床邊。

  絲毫不知道有人靠近自己,陸瑾言緊閉著雙眸,看上去像是哭過,雅黑的睫毛濕漉漉的:“我,我不是妖孽……我是人……不要這樣對我……我什么也沒有做錯……”

  聽著孩童充滿了困惑和難過的囈語,陸寧晚輕不可聞的嘆了口氣,她取出帕子,輕輕地給他擦去眼角溢出的淚水。

  陸瑾言忽然睜開了眼睛。

  一瞬間,方才的脆弱就消失不見,那雙異瞳里迸射出冷酷戒備的光芒。

  不過,當他看清楚站在面前的人是陸寧晚時,他眼中的冷酷和戒備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驚喜。

  “太子妃娘娘……”

  一邊喊著,一邊要起身行禮。

  陸寧晚及時地按住了陸瑾言的肩膀,讓他躺好:“別亂動,你的身上還有傷。”

  陸瑾言不得已,只能重新躺好。

  “對不起,娘娘,謹言沒法給您行禮。”

  見陸瑾言難受的一張小臉都沒了人色,卻還不忘記禮儀,陸寧晚坐在了床邊,抬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果然,額頭也是有些滾燙。

  “他也在發熱,服過藥了么?”

  “已經服過藥了,只不過,謹言的狀況要比寶兒的差很多。”封暖彎下腰去,附在陸寧晚的耳邊用只夠他們二人聽到的聲音說道:“謹言的傷實在太重了,若是這高熱一直不退,府醫說會有生命危險。”

  陸寧晚聽完,暗自心驚。

  陸瑾言是為了救寶兒才變成這樣的,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死掉。

  這個念頭閃過心間,陸寧晚表面上卻不顯山露水:“謹言,我可以看看你的腿嗎?”

  “娘娘,謹言的腿很丑。”陸瑾言垂下眼睫,語氣有些緊張,“娘娘還是別看了,免得被嚇到。”

  看出了陸瑾言的抗拒,陸寧晚也沒有勉強,站起身來說道:“為什么這里沒有人照顧陸瑾言?”

  這不符合她熟悉的陸家的作風。

  他們陸家的每個人都是知恩圖報的,陸瑾言現在對陸家有大恩,他現在病得那么嚴重,不應該身邊連個人伺候都沒有。

  “謹言不愿意讓別人照顧。”封暖說起這個,也是無奈。

  陸瑾言平時看著沉默寡言,但是性格卻很倔強,做事似乎是很有自己的一套準則,一旦認定個道理,其他人說什么也沒用。

  “為什么不愿意讓別人來照顧你?”陸寧晚看向陸瑾言問道。

  “謹言能夠留在陸府,已經是承了陸府極大的恩情。而且謹言是奴才,怎么能讓別人來伺候,這不符合規矩。”

  主要他是從太子府里出來的,又來到了太子妃的母族。

  他不管別人是怎么看待他的,當他是妖孽也好,災星也罷,但是他不能讓太子妃為他背負半分的污名。

  有時候這奴才也是主子的顏面,他留在太子妃的身邊,也不是為了享福的。

  “救了寶兒小姐,不過是盡了奴才應該盡的本分。”陸瑾言繼續說道,還翹了翹唇角,“太子妃和大少夫人不必因為這個而過分掛念謹言。”

  “沒想到你小小年紀,竟然如此恪守規矩。”陸寧晚瞇了瞇眼睛說道,“但若是我說,以后你不再是陸家的下人,而是陸家的少爺呢?”

  陸瑾言和封暖都愣住了。

  一時間,不知道陸寧晚是什么意思。

  “晚晚,你這是什么意思?”封暖問道。

  陸瑾言只覺得自己的血液猛地一下就開始沸騰,心也撲通撲通跳得厲害。

  “我想收陸瑾言為義子。”陸寧晚緩聲說道,“但這件事具體要如何正式擺到明面上去辦,還需要從長計議。但是從現在起,陸瑾言的身份就是陸家的小少爺了。”

  封暖恍然大悟,但是緊跟著她就目光復雜地看著陸寧晚:“你想好了就成,不過這件事辦起來可能會有些難。”

  她也從夫君那里聽說了他們的小妹在太子府過得并不好,以及一些比較隱晦腌臜的一些事情。

  更知道了小妹做太子妃這么久卻一直沒有子嗣,完全是因為不受太子的重視。

  想到女子嫁人之后一直沒有子嗣是要怎么被人詬病嘲笑,她就心疼自家小妹。

  所以哪怕現在陸寧晚的想法驚世駭俗,封暖也能理解。

  陸寧晚也知道因為她的身份,想要認義子,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但是她眼下心中已經有了計劃。

  “所以我才說從長計議。”陸寧晚意味深長地沖著封暖眨了眨眼睛。

  封暖嫁到陸府的時候,陸寧晚還是個剛剛及笄的小女孩,她和陸寧晚朝夕相處,關系不只是姑嫂,更像是親姊妹。

  所以,她一眼就看出了陸寧晚是有了主意。

  想到陸寧晚在嫁給太子之前,是個多么古靈精怪的妙人兒,封暖在心中嘆了口氣,看向了還處在呆愣之中的陸瑾言:“謹言,你聽到了吧?娘娘要收你為義子。以后你就是我們陸家的小少爺,所以接下來我派些人來照顧你,你可不能再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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