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拒絕了肖老師！”
一妃酒吧的香檳色燈光里吉他手撥彈著藍調的青春民謠，圍繞表演臺的十幾張卡位座無虛席，金學洋看向章陌煙的臉上大寫加粗著“你多少有點不知好歹了”。
章陌煙戳著桌面上的不倒翁玩具，低低“嗯”了一聲。
今天金學洋從南京出差回來，兩個人在單位食堂吃了晚飯都不想那么早回家，一想好久沒去一妃酒吧看玲姐了，就特地拐了過來。兩個人坐了會兒，金學洋閑聊問起肖行雨，章陌煙就把和肖行雨的事跟他說了。
“你不是喜歡他嗎？”金學洋費解，“而且你把自己是養女的事情也跟他說了，人家也沒嫌棄你，你還不偷著樂想什么呢？”
章陌煙牙疼地瞅著金學洋：“金學洋，我怎么覺得你看問題的角度有點問題。”
“你別轉移話題！”金學洋嚴正呵斥，“說清楚，你拒絕肖老師的原因！這么十全十美的男人哪點你不滿意了？”他瞇起眼睛，“你不會是發現其實愛的人是我吧？”
章陌煙無語，算是知道金學洋站哪邊了。
想說他無理取鬧，但是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挺認真的而且絕對不會輕易善罷甘休，只得好好回答問題。
“學洋，我有件事情你不知道。”章陌煙側過臉來，大波浪卷發如海藻般堆在她的肩側。
“什么事？”
“其實我們畢業那年我考過國家公務員，”章陌煙回憶，“我當時為考試準備得非常刻苦，不僅報了班還刷了很多題，全力以赴自信滿滿地認為筆試一定沒問題……可是等我考的時候才知道，我報考的那個崗位是1:1000+的錄取率！我挺震驚的，結果當然也不出意外，我沒能考上。”
“是嗎，你還考過公務員？我一點不知道。”
“想考上再說的。”
“保密工作做得夠嚴實啊，”金學洋皺起眉頭，“那你現在說這個是想說明什么問題呢？”
這驢頭不對馬嘴的。
章陌煙以手托腮，寡淡地彎了彎唇：“我想說的是，從那時候我就意識到，有些事情不是我不努力，而是可能努力了也沒有用。”
金學洋聽了，不僅眉頭緊皺，現在連臉都皺起來了：“什么意思？肖老師不是喜歡你嗎？他爸媽不是也喜歡你嗎？這事你都不需要努力啊！”
章陌煙瞥眼去看金學洋，瞄了他一會兒，放棄道：“聽不懂算了。”
“誰說我聽不懂！”金學洋手指摩挲著杯沿，若有所思地自個兒揣摩，“肖老師家里是做瓷器的，你那外公也是研究青瓷的，按道理你們還是一個圈子的，這再好不過了。而且以陳教授的聲望你們也算門當戶對，沒道理啊……除非，你們兩家是原先有什么過節……”
他說到這里，章陌煙神情下意識頓了一下，這一瞬的細節被金學洋捉住，他當即驚訝道：“我去，真的有過節啊？！”
章陌煙沒答話。
她完全可以否認的，可金學洋是她在這世上唯一可以說真心話的人了，她不想連他都要騙。
如果連金學洋都要騙，那她會覺得自己活得很慘很慘。
“什么過節啊？很深嗎？”金學洋追問，“就沒有一點兒握手言和的余地嗎？”
“我、我也不清楚是什么過節，”章陌煙支吾道，“總之應該是沒可能化解的。”
雖然不愿意騙金學洋，但是好像也不愿意什么都說出來。
金學洋自然也覺察到她不想多說，沒堅持，揮了下手表示沒什么大不了的：“你不想說就不說，等你哪天想說了再告訴我不遲。反正你記著，我金學洋永遠是你章陌煙什么話都可以說的人。”
拳拳之心的話語，章陌煙聽了心頭浮上一層暖意，登時好像連酒吧里冷到不要錢的空調都感覺沒那么冷了。
她欣慰地微微一笑：“好。”
金學洋拿起杯子抿了口酒，感慨道：“以前我覺得愛上你的男人都好慘，記得那時候校隊的高帥富，還有那個現在當機長的校草，對了還有我們前主任……個個都是收場慘淡的單相思，不過現在我覺得被你愛上的男人也不見得就好了。”
他奚落道：“章陌煙同學我采訪你一下，你這種態度叫什么，你自己能不能總結一下？”
“總結？”
金學洋點點頭。
章陌煙思考了會兒，道：“可能就是‘知其無可為而安之若命’吧！”
“知其無可為而安之若命……”金學洋念念有詞重復了一遍。
章陌煙眼神空洞地看著桌面，悵惋道：“有的人你很喜歡，但你只能跟他認識，沒緣分跟他生兒育女。”
金學洋眼底閃過吃驚，他想了想，又似乎覺得很有見地似的，鄭重地端起酒杯：“總結得太好了！不愧是你！來，為我們的‘知其無可為而安之若命’干一杯！”
章陌煙苦笑了一下，端起她的果汁：“cheers。”和金學洋碰了杯子，兩只玻璃杯的杯沿發出很清脆的一聲響。
八點半不到，章陌煙和金學洋從一妃酒吧出來，金學洋把她送回寓所。章陌煙目送金學洋的車子駛離，她轉身走到樓道口，在一面信箱墻前，例行打開自家的信箱把今天投遞來的信件、廣告拿回家。
打開門開燈，在玄關換了鞋子，章陌煙掛好鑰匙和包包，一邊瀏覽手里的紙品一邊往里走，忽然她腳步停住，發現手中的東西里有封對門的煤氣單。
“投錯了吧？”
她自言自語，確定了一下的確是給對門的煤氣單，她又拿上鑰匙穿好鞋下樓到信箱那里，打算把信封投到對門的信箱里。
可惜，也不知道對門家是多久都沒有開過信箱了，小小的信箱里面被塞得滿滿當當，別說一封信了，連張紙恐怕都塞不進去。
章陌煙愣了一會兒，抬頭看了看樓上，對門的窗戶里燈亮著，她抬起手腕看了看表，8：45。
她想把煤氣單給對門鄰居送過去，可又擔心唐突。
“應該沒睡呢吧……”她猶豫了一會兒，最終覺得這未嘗不是一個認識新鄰居的好機會，還可以順便感謝一下人家上次幫她媽從超市搬了那么多東西回來。
聽說對門是個年輕人，現在9點還沒到，年輕人應該沒那么早休息。這么一想，章陌煙索性就拿著信封上了樓。
站在對過302的門前，她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頭發，然后提手摁下了墻上的門鈴。
“叮咚、叮咚……”
門里鈴聲大作，同時聽見一個男人的聲音遠遠問到：“誰啊？”
“我是對門301的鄰居！”章陌煙趕緊隔門表明身份，“您家的煤氣單投到我家來了，我給您送來！”
等了一會兒，里面由遠及近傳來腳步聲。
“咔嗒”一聲，面前的門從里拉開。
“您好……”章陌煙提氣剛準備打招呼，看見來開門的人，頓時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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