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特編第一作戰連 > 027.我想活。
  我是會反抗的。

  我們是會反抗的。

  不如說,活著的本能便是反抗,排斥不好的東西是因我們本性至善,希冀的是睜開雙眼便能看見光明,以及感知溫暖的陽光照在身上。

  但不得不提一句,只要是在被逼到無可奈何的絕境的情況下,可愛的萌寵狗狗也會急著跳墻和咬人,善良的士兵也會迫不得已地做出傷人之事,而我們平日看起來連自己都照顧不了的殘障人士,也必然會用盡各種力所能及的方法高舉反抗的旗幟,無論最終的結局是勝利或敗落,至少不將含恨而死。

  “……我是會反抗的。”

  聽完我字里行間皆帶著堅定不移的答復后,或許是因太愛自我中心地演獨角戲的緣故,她貌似一個字也沒有聽進耳中,而是仍舊掛著絲毫未改的情緒爆炸模式,任由自己的嘴巴毫無遮攔又迅猛地張合,釋放出輕蔑至極的詛咒性謾罵,讓每個字皆兇狠尖銳地撂下尾音,話語中渴望他人即刻放下自我擁有的任何思想,乖乖服從她的每個指令的強迫意味顯而易見,表情更是變得如同大發雷霆后的死神般猙獰可怖。

  各種各樣暴力的詞匯涌入我的耳內,究竟誰才是過分的一方無須言喻便可清晰分明。

  我認為她現在的舉動從任何角度看皆像因自己跨越底線、引火燒身,活被他人戳中痛點,破防后卻還要惱羞成怒的怪人,完全沒有一點成年長者處事成熟穩重的影子,甚至類似不懂得反思自我的幼兒。

  因此,完全沒有任何理性思考的情況下,便已然做出將惱怒延伸至肢體的行為,甚至可以說已然十分習慣這套“原始人與原始人之間產生矛盾且不能用語言解決時,才會使用的暴力模板”來面對新人類中自己的家人,更何況是一名自理皆成障礙的殘障人士,我認為也并不算意外。

  這次亦然沒有例外。

  她心里的扭曲情緒再度全然化為由肢體迸發出的力量,將那只遏于我喉嚨口的手施加的力道提升幾倍,仿佛是要讓我立刻脫離人間苦難般,使我的呼吸變得無比倉促甚至無法喘息。

  即將窒息的痛楚使我的呼吸變得十分倉促與凌亂,內心深處的求生欲以及痙攣帶來的劇烈疼痛逼迫我不斷嗚咽與痛吼著,我有些萎縮的雙手也因想要驅散這份痛苦而使勁撲騰,勉強聽從指揮的上半身也盡力帶動完全失控的下半身不協調地掙扎,以這種微弱無力的妥協式示弱方法,試圖擺脫對方強硬的暴力控制。

  但直到我的后背已然于掙扎中被汗液浸透、感到這次失禁必然非常嚴重,即使在胡亂中已用手臂多次撲打到她的面部,我依舊被她那只手死死地按在地上,無法掙脫,無法逃離,就如同被帶上沉重的鐵鏈那般,難以解脫。

  我還需要堅持反抗的念頭嗎?

  窒息的感覺使我認為,如果她再不放手,我就真的要離開這個世界,前往撒旦或耶和華所在之地,或許可以真正地見上師父,以及曾因各種原因,例如重大疾病、抑郁類、躁郁類,以及其它精神障礙而病逝的網友了。

  沒錯,我將抑郁類疾病病患的自盡定義為“病逝”。只因抑郁癥并非單純的情緒低落,更不是普通的心情不好,而是像我們感冒發燒一樣,是生病了。如果一位抑郁癥病患對你說他心情不好,你讓他多看看陽光,或者是質問他“生活那么美好,你為什么還要心情不好?”這種話,那就無非等同于對我這樣的完全性癱瘓人士說:“你為什么站不起來?站起來多好呀,站起來跑跑步可比坐著走路好很多呢,不是嗎!”

  但我甘心嗎?

  已經堅持了六個春夏秋冬,親友已然告訴我的確有希望恢復正常,還有許多美味的東西沒有品嘗過,還有很多美好的景色沒有看見,還有許多要好的網友沒見過面。甚至,我都沒來得及去我師父的故鄉——天山北部北碼頭的溫泉村,去那里看一看,泡一下那里著名的溫泉;甚至,我都沒來得及成為一名作家,還沒將師父的衣缽傳給后來者……如果因為這個壞女人而死去,以上的以上就都要成為泡影了。

  我不想死。

  我從來不是真正地想死,我想解決的不是自己的生命,而是當下我已經無法承受的痛苦。我從來不是厭惡這個世界,我厭惡的也不是對一切都無能為力,不能張開雙腿向夢想跑去的自己,而只是厭惡那些造成我變得如此的事情。

  我不想死。

  我從來不是真正地想死,我是想活,我是想讓生活質量更高地、好好地活下去,我是想要讓全身無所束縛地唱誦自由的歌。

  我不想死。

  我的肉體與外殼目前雖然可能已經徹底死亡,但我的靈魂面卻還有無限生機,及生于廢墟之上的希望。或許這便將是我改變生死觀念,重新燃起對生活的希望的開始,或許也只有無限接近死亡的時候便會體會到活著的意義和美好。

  只因現在的我沒想死,我想的怎樣打敗眼前的敵人,盡可能給自己爭取活下去的機會。

  “……人沒事就行,現在保住命比什么都重要。”

  正當我絕望地閉上眼睛時,我腦中突然浮現在我上次挨打后憤憤不平地上網發帖,林茉莉告訴我的道理,這讓我突然意識到剛才的方式是錯誤的,這種狀況下的她已經完全喪失正常人擁有的理智,我如果再度將心聲吶喊而出,而刺激到她不清醒的神經,我肯定會落得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甚至有生命危險的結局。

  我需要堅持反抗的念頭,我的反抗情緒也永遠無法以妥協的方式抹消殆盡,但對于當下的情景而言,就如同林茉莉、左夜靖、以及我許許多多的朋友皆講過道理般:保住命比任何事情都重要,先留下一條命之后,我們從長計議。

  雖然這種違反真性情的行為讓我感覺實屬惡心,但為了在群體或是強者面前生存下去,掩埋心聲和識大體不作聲則是或不可缺的技能,是如若學不會就將被踢出生物鏈的無奈。

  我言之意盡表我已然知錯。

  大抵是由于看見我的兩條同棍棒般卻無法完全伸直的腿,時不時抽搐著向內收回,在我上肢稍微運作后卻又猛烈地向下砸去,引起地板痛苦的嚎叫之后,再牽起我整個下半身的一陣劇烈顫抖,連帶雖有黑色兜帽衫包裹在外遮瑕,但也能看出是一潭死水般的癱軟腰腹共同無法控制地痙攣起來,并且連續好幾十秒都并未停下的不受控的模樣,同時褲子已被尿液完全浸濕,有不少尿液還地漏到地板上,撲鼻而來的氣味實屬讓人不悅,并且我已經真誠地哭喊著求饒的原因,她掐住我脖子的手逐漸松懈。

  她一臉晦氣地撂下一句“蠻好的早晨就要給我作死,以后我再也不要帶你,你好自為之!”,便站起憤憤地轉身離去,臨走時還不忘尋找報復般惡狠狠摔門,無辜的門的嗚咽聲于逼仄的房間內響起,房間里頓時只留因劇烈疼痛而導致不停倒抽涼氣的叫喊,劫后余生地大口喘氣,以及不由自主地痙攣的雙腿貼地摩挲的聲音。

  大廳的門也落下很重的聲響,這讓我意識到她是說真的。

  我強忍著疼痛用手肘將上半身向上撐起一些,但處于恐懼且憤恨的情緒中的我只要微微一動,下半身便又會開始妖魔作戲,導致我痛苦不堪。我有些反感地望著再度不自覺呈僵直狀朝床腳踹去之后,導致整個下半身皆開始猛烈顫抖且再次帶給自己無法忍受的疼痛的下肢,以及已然被打濕的褲子和滿了的尿袋,才猛然發覺被汗水浸濕的黑色兜帽衫的大兜帽已經不知何時戴到了我的頭上,讓我看上去更像一個因為自卑而想把自己遮起來的蒙面帥哥。

  我煩躁地伸手將黑色兜帽拽下,有些疲憊地讓手臂松懈下來,將上半身躺平于冰冷的地面上,不安且尷尬地將積壓于胸腔已久的氣吐出,但兩條腿再度向上踢去痙攣的畫面忽地映入我的眼簾,一刻不斷的強烈疼痛仍然如鋒利的刀那般割著我的心,我無能為力地望了一眼不遠處的輪椅,又抬頭看看床沿邊的手機。

  糟透了。

  那就盡情地逃吧,不論是去南山還是天山,那兩個離東慶最遠最安全的,也是我最向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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