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特編第一作戰連 > 009.飛來橫禍(四)。
  林茉莉雖然已經很賣力地嘗試去讀懂我到底需要什么幫助,可對于察覺別人內心所想和情緒能力暫且有限的她來說,假如沒人清晰地給出指示,她便會像外區域人初學南山話時無法一時想到某個詞語該如何念那般,即使能憑自己的努力想出來,但深度思考也需耗費超長時間。

  然而現在即便護士表現得足夠有耐心,能夠賜予某方面有殘缺的林茉莉短暫的思索空間,但我清楚現實不會容許她無時間限制地想下去。

  因為根據我這么多年和醫護接觸下來的經驗,護士們的得空時間根本不多,是輕癥或者輕傷病區的還好,可如果是特殊照顧或者需著重觀察病人的病室,那光是日常的活便會使他們忙得焦頭爛額。

  而巧的是,我和林茉莉兩人身上都有特殊情況,且都傷得像嚴重的傷殘那般——一般的病區都是同樣嚴重程度的病人在一起治療,由此推斷,該病區的病人身上的傷痛即使不到這種使我痛得直接飛上西天的地步,不會是擦傷皮膚、跌了一跤那樣的微小傷,至少也得跟林茉莉腰間那傷同樣程度地嚴重,與她差不多難受。

  或許這還遠不算護士們見到最嚴重的病人吧!

  可在我這么一個經歷過滄桑卻又不算閱歷豐富的人眼里,我倆的傷勢已經有夠瘆人,推斷出“這個病區就算不是重癥監護室,也應算是重點觀察的嚴重病區——至少不會讓醫護們輕松”的答案輕而易舉。

  而且護士們并非只有我和我朋友這兩個病人,而是還要為其他病人提供護理幫助。

  ——較為嚴重的傷情病區,要照顧其他很多病人,光是這兩個buff疊在一起,就已經感覺到護士們要忙很多事也應該很累,如若還有醫患糾紛這種倒霉事處理,那我覺得負重感強到缺人手都有可能。

  并且,護士也不是借物比喻中的“南山語培訓班的老師”,想要的總歸還是偏向順暢交流,即問即答,越早清楚我的具體狀況,或是讓對眼前這一切還抱有茫然的我了解情況,事情便越有得到妥善解決的機會。

  不過我也在思索:

  成為護士想必文化程度應該不算低了,可就連護士這個職業的人都不會把普通語納入必修范圍之內嗎?

  而后聽林茉莉的科普,我才了解清楚。

  南山的學習體系和我們這邊不太一樣。

  一名南山人進入小學學堂后,整個六年都在學習南山語言體系,這里面包含南山語法,南山用詞,用南山語對話,用南山文書寫,南山文的閱讀理解……等,學生從小學畢業時,幾乎百分之百已經嫻熟地掌握了南山語言,可卻還對普通文一竅不通。

  直到學生上了初中一年級,學校才會安排普通語的課程,就像普通區域的人從零到有地學習普通語那樣,從音節,再到一二三四五,再到簡單遣詞造句,再到開始嘗試寫二十字、五十字的簡短作文。

  可畢竟南山語言體系才是南山最普遍的溝通方法,學堂內的教師還是會把著重點放在南山的母語上,又因為南山人本來說的便是南山語,在非正式場合很少用普通語,南山的孩子們多數聽到的全是南山的語言,自然而然會更加地“南山化”。

  普通語言體系其實是很難的,它有四個聲調,分平聲,上升的聲,先下再上的聲,往下掉的聲。

  而南山話不論是聲調,還是發音時的習慣,都和普通語有很大的差異,這導致許多學生在轉換后不能流利地在四個聲調中切換,也不能熟練地掌握另種發音習慣。

  許多普通的南山學生在讀完初中之后,依舊只會簡單地使用普通語說幾句十分日常的話,例如“早安”、“你好”、“我餓了”、“我希望買這個”,不能在沒有輔助參考的幫助下寫出一句連貫的句子,水平相當于普通區域一兩年級的小學生,有在刻意進修的學生可能會更加厲害,能夠用較長的句子進行簡單溝通,也有一定的寫作能力,但說到比較長的段落時,說快了,音調就完全飄了,發音也開始變回南山慣用音。

  可林茉莉屬于意外之中的意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的智商本來就超高,還是說她在學習語言這方面真有什么天賦,在幾乎沒有一個人把普通語當成家常便飯的地方,她的普通語學得和普區人一樣好,假如她長的不是一頭褐色的頭發,也不說自己是南山人,不管是從網上還是從現實中看,就算是普區人也不一定看得出這家伙是南山南部山區的孩子,受的教育表面上看還沒有南山國際學校里的那些有錢人家的孩子、或者是南山軍官的那些從小必須文武雙全、懂得多種語言的孩子好。

  可能這就是“上帝為你關了一扇門,但又必定會為你開一扇窗”吧!

  誰說患有高功能自閉癥的人就樣樣都不行,也許他們在某些方面比普通人還聰明多呢——也許我們的思維不應該被現有的疾病而框束住,也不該讓疾病撕毀我們無邊無際的想象、和憧憬美好的能力,就比如說我面前的這位朋友,其實她的藍眼睛也很獨一無二,配上褐色的頭發正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就像兩顆藍寶石鑲嵌在眼窩里,給人一種美麗的點綴的感覺。明明很漂亮,很好看,不是嗎?為什么要因為它而自卑呢?

  「可惜現在我不能說話,要是能說的話,我一定把這段話完完整整地說給林茉莉聽。我相信她的內心是知道要高興的。」——《程風斬的回憶錄》。

  而一個南山普通護士的文化水平,基本是職業高校的護理系畢業,只有剛入職場就直升副護士長以上的護士才是南山醫療大專及以上畢業,并不見得各個都是研究生和博士,因此身為南山人的他們不習慣普通語或許也是常態。

  ——「就如我后來我在多個朋友的陪伴下嘗試學習南山話時的最初,我也搞不清楚南山語為什么會比普通語還要多出很多個聲調,并且在剛接觸的時候根本不知道如何把聲音變到正確的調上,說得磕磕絆絆,奇奇怪怪,調也飄得不能夠,好比一只狗學貓講話一樣。

  我知道自己的天賦不如林茉莉的三分之一,也很有自知之明地告知大家自己說得很爛,發視頻給南山友人的時候也是盡管讓他們笑。他們笑了,但是驚喜地笑,這讓我有動力更努力地學習,最終勉強懂了些南山話。反觀自己之后,我不由得想:南山人學習普通語也是這么不易么?也真是辛苦了。」——《程風斬的回憶錄》。

  說來,我曾經在網上看到一條視頻:

  一位普區的記者去到南山獨立特區,在街上隨機抓幾個倒霉的南山青年讀普通文,結果被抓到的青年要么是一臉害羞地笑著,要么是猶豫地說出完全不對的音。這條視頻下面很多普區人戾氣很重地笑話他們,說“看了感覺真可悲”。事情發酵開后,一位勇敢的南山記者也來到華國普通區域,拿著標好普通語拼音的字牌,抓了幾個倒霉的普區青年,讓他們讀南山文——結果會怎樣呢?

  其實對于南山人大概率只會說南山話這件事,我的看法并不是“看了感覺真可悲”,而是希望大家最大程度地尊重他們的文化。入鄉隨俗,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南山的各種體系都是南山的祖先幾千年傳留下來的文化,包括他們對其的特殊情感,語言上的習慣,對某些事情的認知……等,不能因為你是普通區域的人就覺得“不說普通語的南山人真可悲”,也不能強求人家改了自己的母語去說他們不習慣的語言,更不能去帶著前兩個觀念強行情緒勒索別人。

  那樣的話,南山人和普區人之間本就微妙的關系,可能就得徹底破碎。

  「如果一些普區人還不能理解的話,我打個比喻:假如一位南山的居民來到普通區域,他不僅覺得說普通語的人“看了感覺真可悲”,還無理地要求所有說普通語的人全部說南山語,普區群眾的觀點又會是如何呢?」——《程風斬的回憶錄》。

  “你可以dislike,但請保持respect。”

  ——因此。

  「雖然現在仍然不能說話,身體也痛得不行,但那時那刻和之后的我都在心里偷偷對那些護士說:雖然我下半身癱瘓還有躁郁癥,可我并不是個不懂道理的俗人,我不會因為自己處于病痛狀態就無理由地找別人當撒氣筒,那樣的話就和師父和很多網友向我伸出援手前毫無差異,像是個巨嬰,只得被人唾棄。即使你們不能很好地辨識普通語,我也完全能夠諒解。沒關系的,南山人在自己的土地上說南山語好了,現在輪到我這個普區人來適應你們的語言了。」——《程風斬的回憶錄》。

  「我也不知道我的思維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正向,也不知為何在不經意間成長了許多,是因為我是有在好起來的,對嗎?」——《程風斬的回憶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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