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間，楊子倫感覺有人在用力搖晃自己，轟的一聲，眼前畫面一下回來了。
只見李海毅、夏若彤、千美姬等人，焦急的面孔就在自己眼前，每個人都張大著嘴在呼喊什么。
楊子倫猛地搖搖頭，腦海再次轟的一聲，那些悲愴歌聲頓時如潮水般漸漸退去。
他眼前一切恢復了正常，各種嘈雜的聲音響成一片，紛紛傳入耳里。
“倫哥，你是怎么了？”
這是李海毅焦急的聲音。
“楊哥哥，你知道嗎，凌宗主死了，你到底怎么了。”
這是夏若彤惶恐的聲音。
“主人，你怎么了，快醒醒啊。”
這是千美姬急促的聲音。
“宗主，姐姐，你為何要如此啊？”
這是長老凌宇黯然的聲音。
“娘，娘，你走了我該怎么辦啊？”
這是凌倩雪凄涼無助的聲音。
“......”
各種嘈雜的呼喊聲，哭泣聲，以及正常的畫面，統統都回來了。
前面那段時間，在李海毅他們的眼里，楊子倫就像是突然失去了魂一般。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眼神呆滯，對呼喊，對推動他都毫無反應，他似乎沉浸在了另外一個世界里。
他對一切不聞不問，對眾人焦急的呼喊，對房間內發生的一切似乎都視若不見。
楊子倫身子猛地一震，他終于回過了神來。
他頹然地搖搖頭，嘆了一口氣，輕輕放開了楚向天的手，轉身走到屋外的臺階坐下，點起了一支煙。
他深深吸了一口煙，抬頭望向天空，雪山的夜空，月朗星稀。
明天又將是一個艷陽天吧？
沒想到，自己翻山越嶺，千里迢迢從芙蓉王國趕來，從刑場上救下了楚向天，但終究還是沒能救回他的命。
盡管一路上他都在和楚向天插科打諢，但心情很沉重，一直幻想最后能出現奇跡。
就算老漁翁說楚向天沒救了，他仍然沒絕望，但是，一切該來的還是來了。
不是說，如果一個人有足夠的信念，他就能創造奇跡嗎？
不是說，奇跡是信仰最寵愛的孩子嗎？
都是騙子。
更萬萬沒想到，就在那一刻，凌慕晴竟如此決絕地殉情了。
他情不自禁地搖搖頭，為什么那一瞬間，自己的眼前會出現幻覺？
為什么那一刻，自己的耳邊會響起那樣一首悲愴的歌？
為什么自己不能說話也不能動？這一切都是為什么？
否則的話，最少，自己是應該能阻止凌慕晴的吧？
這世間的悲歡離合，對老天而言，也許一切在冥冥中早已注定了吧？
曾經閃耀過的生命，終將用寂寞來償還，只有孤獨才是永恒。
此刻，看著深邃靜謐的夜空，他的心中思緒萬千。
楚大人，或許，我們的靈魂真能在星空里相聚......
他長長呼出了一口白色煙霧，左手一翻，一壇百年竹葉青出現。
他拍開泥封，舉著酒壇，徑直仰頭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
李海毅走出來，見狀嘆了一口氣，他坐到楊子倫身邊，用肩頭輕輕碰了碰楊子倫。
“倫哥，給我也喝兩口吧。”
楊子倫將酒壇遞給李海毅，李海毅也跟他一樣，抱著酒壇就喝。
李海毅呼了一口氣，擦擦嘴：“倫哥，我現在晚上也是得喝點酒，不然總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楊子倫深深吸了一口煙：“其實人們喝酒啊，就是喜歡它上了頭的感覺。”
“為什么呢？”
“或許，人們都活得太真實、太累了，就會愛上這種迷迷糊糊的感覺吧。”
“倫哥，這又是為什么呢？”
“成年人的世界，各有各的心酸無奈，白天歸順于生活，夜晚臣服于靈魂，此刻，只有酒才能宣泄這一切吧。”
李海毅沉吟一會，點點頭：“倫哥，楚侯爺和凌宗主都死了，你看接下去該怎么辦？”
“你去告訴凌長老，將凌宗主和楚大人埋在一起，就埋在雪山之巔的雪蓮地里面。”
“倫哥，雪衍宗他們會同意嗎？”
“你告訴凌長老，就說這是我的決定。”
“好的，倫哥。”
李海毅仰頭再喝了一口酒，將酒壇還給楊子倫。
他起身向雪衍宗大堂走去，楊子倫對著星空再次舉起了酒壇。
一杯敬月光，一杯敬悲傷，一杯敬自己，一杯敬過往。
......
第二天，雪衍宗大堂。
眾人坐在大堂里鴉雀無聲，等著楊子倫的下一步決定。
楊子倫手扶住額頭，低頭坐在那里，沉默了良久良久，只見他腳邊有一大堆煙頭。
終于，他將手里早已熄滅的煙頭扔掉，唰地站了起來。
眾人頓時心中一凜，齊齊看向了他。
楊子倫沉聲說道：“凌長老，告訴我，那人究竟是誰？”
凌宇頓時全身一震，他不敢置信地看向了楊子倫。
半晌之后，他喃喃地問道：“楊子倫，你是，想為宗主和楚侯爺報仇？”
楊子倫沉重地點點頭。
本來將楚向天送回雪山，處理完楚向天的后事，他就該回芙蓉王國去了。
一切的事情都結束了，自己腦海里的星辰也轉到了四圈，是時候去結界了。
可當他得知了楚向天和凌慕晴的故事，總覺得自己無法就此轉身。
楚大人，就讓我最后再為你做一件事，從此后，對大晉王朝，對于這個世間，我再無牽絆。
凌宇沉默良久：“楊子倫，你真的這么決定？”
楊子倫點點頭：“來雪山的路上，楚大人告訴我，他和凌宗主兩情相悅，他這輩子唯一所愛的也只有凌宗主。”
“可他一直想不通，凌宗主對他很好，為何卻不接納他，這個問題纏繞了他的一生，最后也沒能得到答案。”
“我聽到了這個答案，心中實在是意難平，這一切的一切，原本不該是這樣的。”
“我反復想過，如果我就這么走了，那一定會留下心結，成為我終生的心魘。”
“就算是我通過了結界，到了新的世界，這個心魘都不會消失。”
“有一句話叫正義只會遲到，永遠不會缺席，我決定給楚大人一個遲來的回答，說吧，那個人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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