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同樣流淚，同樣不安與惶恐，可江思甜并沒有像張嵐心在見到林牧如此慘狀時表現出來的那樣傷心欲絕。
尤其是看到林牧正一步一步朝著自己走來的時候，心境更加平靜了很多。
因為在這一刻，所有事情已經得到了印證。
林牧并非是因為真的不愛，并非因為真的選擇了別人，而當初給的那個答案。
他的初衷都是原因的。
這個原因，也完全可以讓江思甜接受。
那么，至于是生是死，已然沒有任何意義。
在江思甜的心中，唯一需要的是林牧心里有自己。
現在這個時刻，她已經非常的確定，自己在林牧心中的位置。
江思甜疾走了幾步，連忙將前方步履蹣跚的林牧扶住，不由分地摻著他往床邊走。
林牧沒有任何“反抗”，只這樣被江思甜扶著一言不發。
到了這個時候，已經不需要有任何解釋的言辭了，因為不管從什么渠道或者某個人的口中，江思甜的到來，就已經證明她知道了所有事情的原委。
兩人相攜走到床邊，林牧本來要坐著的，卻被江思甜硬扶到床上，并為他蓋上了被子。
林木不覺心中苦笑。
自己一個大男人“抵擋”不了一個女人的力氣，看來身體真的是病到了一定的程度。
江思甜將眼角的淚痕擦干，恢復到平時的模樣，但卻已經沒有任何冷漠的氣息。
這夜晚的天氣依然冷的厲害，而此時在林牧心中卻感受到從未有過的溫暖。
“angle楊那邊準備的怎么樣？”
江思甜直截了當的問道。
看來，她從張凡口中得到的信息并非只是林牧銷聲匿跡的消息，其他事情也打聽的清清楚楚，并且猜出了此種的緣由。
說話之間，江思甜不經意地看到了林牧床邊放著鬼泣，于是皺眉說道。
“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把它放在身邊。”
江思甜是唯一知道鬼泣會在林牧化形時奪取他生命力的人。
林牧同樣也已經猜出江思甜所能知道的信息，回答道。
“現在還不是聯系她的時候。”
說罷，看了一眼身側的鬼泣，又說道。
“我已經沒有了那個能力，就算放在身邊也只是個物件兒而已。”
“還不到聯系她的時候？
是她沒準備好？
還是有其他的原因？”
看著江思甜焦急的神情，林牧心里反而有些慰藉。
只是，他并沒有再去回答江思甜的疑問。
而江思甜也并不在意這些，她始終看著林牧那蠟黃消瘦，又極其邋遢的臉，輕聲問道。
“大概還有多久的時間。”
林牧清楚江思甜問的是自己照這樣下去還能活多久，他也并沒有打算隱瞞，說道。
“咳……按照老楊的推算，咳……我最多還有三個月的時間，或許更少。
咳……”林牧咳嗦的越發有些厲害。
“我知道了。”
江思甜趕緊伸出手，在他的胸前一直輕撫。
隨后見到林牧稍有好轉，突然扭過了身子，看著林牧異常堅毅地說道。
“給我吧。”
“咳……什么東西？”
林牧表示疑惑。
“我知道在你身上，就在你給我‘答案’的時候，我已經看到在你手里攥著了。
既然那天沒給成，今天務必要交到我手中。”
等江思甜說完，林牧才知道她所要的東西到底是什么。
那就是“訂婚風波”時，林秀人拿出來母親遺物的其中一件似金非金的訂婚信物：項鏈。
沒錯，那天林牧要給江思甜真正“答案”時準備真正親手交到她手中的，卻因為angle楊的電話給了假的“答案”。
不過，當時確實是在手里攥著的，沒想到江思甜都看在了眼中。
后來就算進了監獄，那項鏈也始終在林牧手中，并且出來的時候重新拿回一直放在身上。
而現在，她突然提起這些，還是在這個時候。
林牧又怎么拿的出手。
江思甜當然也知道他的遲疑，說道。
“你別想了，我江思甜這輩子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咳……可是……”林牧依然猶豫不決。
他非常明白江思甜這句話的意義，更清楚她的性格。
只是，自己雖然對生死已經看的很淡，可終究十有八九是個將死之人，又怎能為此坑害了江思甜的一生。
何況，林牧的心中已經無比確認，他真正所愛的人的的確確是江思甜，這樣的話，他更不能去做這些事情。
要不然，就不會有當初給假“答案”的事情了。
“我知道。”
江思甜搶先打算了林牧的話，又盯著他堅定不已地說道。
“我不管你是不是能活三個月，一個月，一天，甚至一個小時。
我只知道，我這輩子非你不嫁，就算你下一秒離我而去。
那么，在你的墓碑上也一定要寫上我‘江思甜先夫’的字樣。
然后，我會為你好好的活著，一直活到你在那邊想我為止。”
沒有任何煽情的詞匯，也沒有任何動情的表白。
每一個字眼中都充斥著江思甜對林牧那樸實無華、深情不移的愛。
江思甜伸出纖細素白，又布滿老繭的手伸到林牧眼前。
而在這一刻，林牧再也沒有了任何說辭。
和之前看到所有人時的情景相反，林牧眼圈已經開始紅潤，顫抖地右手伸進懷里將那顆原本就屬于江思甜的項鏈掏了出來。
江思甜也在哭，但流出的淚水卻沒有任何痛楚和傷感。
她站起身，半跪在林牧身旁，將白皙的脖頸伸了過去。
林牧本想掙扎站起來，卻被江思甜按在床上，只能這樣將項鏈戴在了江思甜的脖頸上。
江思甜用手撫摸了一下項鏈，隨后從口袋里突然掏出了一枚戒指。
林牧認得出，那戒指同樣是母親的遺物，當初“訂婚風波”時是爺爺林秀人準備在他和江思甜真正結婚的時候要送給她的。
而此刻突然出現在江思甜手中，林牧已經猜出了原委。
“是我上山前，找爺爺要的。”
果然和林牧猜的一樣，而且江思甜已經改了口，以前的“林爺爺”直接變成了“爺爺”。
江思甜將戒指交到林牧手中，而林牧這次也毫不猶豫地給她戴在了右手無名指上。
突然，江思甜將林牧的手緊緊抓住，莊重地望著他說道。
“成禮兮會鼓，傳芭兮代舞。
姱女倡兮容與。
春蘭兮秋鞠，長無絕兮終古。”
林牧知道江思甜所說的這些字樣是屈原在《九歌》所寫的祭祀楚辭。
在古代也用來男女結婚時證婚者的宣誓的證詞。
江思甜在說完之后，又對著林牧神情地說道。
“從今天開始，我便是你的妻子。
這輩子，誰也不能將你我分開！”
而林牧也同樣神情地望著江思甜，一邊咳嗽，一邊莊重地說道。
“我一能活到我能夠，坦然赴死，你能夠坦然送我離開，此前死與你我毫不相干。
此前，死不過是一個謠言，或永生的一個瞬間。
我一能活到我能夠，入死而觀，你能夠聽我在死之言，此后死與你我毫不相干。
此后，死不過是一次遷徙，或永在的一個回旋。
我一能活到我能夠，歷數前生，你能夠與我一同笑看，所以死與你我從不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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