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店門是洞開的，唐謙心中一緊，第一反應便是遭賊了。
他當即沖了進去，察看起情況來。
很快他一眼掃到了，明亮的燈光下，只見傅藝紅坐在柜臺后，似乎正在把玩鑒定什么。
“原來是藝紅姐在里面。”看到傅藝紅時，唐謙才松了一口氣，這只是虛驚一場。
不過他還是覺得有點奇怪，平時關門后傅藝紅很少來店里的，今天晚上怎么回店里來了。
“小謙，你回來了？”見唐謙走了進來，傅藝紅歡聲招呼道。
唐謙點頭道：“是的，剛出去了一下，和一個朋友吃了個飯。”
說著他走了上去，這才看清楚，傅藝紅正玩賞的是擺在柜臺上的兩件瓷器。
那是兩件不到巴掌大小，造型比較奇特的小型瓷罐。
對于古董瓷器，唐謙幾乎還沒有任何研究，所以他自然看不出來，那兩件傅藝紅正津津有味欣賞的小罐子有什么來頭，價值何在。
“藝紅姐，你怎么回店里來了？剛我進來的時候還以為出了什么事呢，怎么店門是打開的，還有人在里面。”唐謙的目光只是匆匆在那兩件瓷器上掃了一眼，然后抬起頭來詢問傅藝紅有關事情。
傅藝紅笑吟吟地說道：“我出去收東西了，現在才回來。不過東西已到手，磨了好久才收到的。”
說話的時候，她視線始終不離那兩件微型瓷罐，好像那東西珍貴之極，讓人愛不釋手似的。
“就是這兩個小罐子嗎？”唐謙隨口問道。
傅藝紅點頭道：“是的，就是這對小罐。小謙，這可是好東西啊，明代宣德皇帝玩賞過的，是宮廷御用之物，價值不菲。”
“是嗎？”唐謙微微一驚，聽傅藝紅那么一說，他才注意起那兩件不是很起眼的小小瓷罐來。
罐子帶青花色，上面的紋飾是比較簡單的纏枝紋，肩部處從右至左赫然寫著“大明宣德年制”。
乍一看不顯眼，仔細看上去，確實細巧精美，是一對雅玩。
兩件瓷器一側均帶有環狀的系扣，無論是造型，還是釉色紋飾，以及落款，都一模一樣，儼然是特制的一對物件。
“藝紅姐，這對小罐子有什么來頭？像這種造型的青花瓷罐很值錢嗎？”看了一會兒后，唐謙忍不住問道。
來“淑芳齋”做事的這段時間里，他只從傅藝紅那里學到了一些粗淺的古玩鑒定知識，對于古瓷，只知道辨認青花瓷、粉彩瓷這些不同類別的瓷器，歸到細微處的鑒定，他就無能為力了，只有虛心向傅藝紅這些專業人士請教。
傅藝紅一五一十地回答道：“這不是普通的瓷罐，而是‘鳥食罐’。知道‘鳥食罐’嗎？就是盛放鳥食的小罐。你沒養過鳥，可能沒用過。在古代的時候，也有很多皇室貴族、文人雅士喜好養鳥，所以很久以前就制作出了各種各樣的鳥食罐，其中以明代宣德時期的最盛，后面出現的鳥食罐多半仿宣德，沒有自成風格。”
“原來是鳥食罐。”唐謙恍然道，他還是第一次聽說過這種東西，非常新奇。
“是的，是鳥食罐。”傅藝紅鄭重地點頭道，“古代流傳下來的鳥食罐現在已經是古玩了，很有玩賞價值，因為很多鳥食罐在燒制的時候，工藝精良，往往還帶有各色各樣的釉色紋飾，簡直就是藝術品。就拿我手上這對青花鳥食罐來說，制作得多么精巧，紋飾也很漂亮，是難得的古瓷佳作。”
唐謙點頭道：“這個看得出來，確實很精巧。可這么小的罐子，能值多少錢啊？”
傅藝紅說道：“當然很值錢了，這可是宣德皇帝用過的鳥食罐，是典型的官窯精品。讀過歷史，你應該知道，明宣德皇帝是一個很愛玩也很會玩的皇帝，他玩蟋蟀蟲鳥，玩香爐，都很有名的。這對青花纏枝鳥食罐是他御用之物，價值自然很高了。
“以前在京城的時候，我在拍賣行見過一件宣德時期的青花鳥食罐，不過是連體式的葫蘆狀小罐，那件鳥食罐起拍價就七十萬，最后經過層層競價，最后一百二十萬高價成交，那還是五年前，現在物價飛漲，文物古董升值，肯定更貴了。”
“一件這么小的瓷器，竟然價值一百二十萬？不可思議！”唐謙驚訝道，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傅藝紅笑了笑道：“沒什么不可思議的，這很正常，現在古藝術品就是這么個價錢，提起官窯，那就是天價的代名詞，不過官窯瓷器太少了，大部分已經被收藏家收走了，要么就是放在博物館里，想買也買不到，而市面上正在流動的卻極其稀少，能淘到一件很不容易，想撿漏就更是難上加難了，幾乎不可能。”
“原來這東西這么值錢。”唐謙問道，“那這對鳥食罐你收來的時候花了多少錢啊？”
傅藝紅說道：“我跟那老板磨了一個下午，加大半個晚上，才以八十萬拿下來。”
“八十萬？”唐謙歡喜道，“這么說你是賺到了？那一件同年代的鳥食罐就賣了一百二十萬，還是幾年前，現在你這可是兩件啊，肯定價值更高了。”
傅藝紅道：“那倒不是這么算的，那一件相當于這兩件了，因為那是連體式的，兩個鳥食罐粘連在了一起，而這兩個卻分開了，其實它們是一對的，你看，這兩側都有系扣，可以拴起來固定好。”
唐謙說道：“不管怎樣你都是賺了啊，那一對鳥食罐起步價都七八十萬了，就按當時的行情，你也賺四五十萬了。”
傅藝紅笑道：“那是的，應該是賺了一些，關鍵是我特別喜歡這對鳥食罐，我父親也最喜歡這樣的精美小物件了，我準備作為生日禮物送給他。”
唐謙說道：“這是一個巨大的驚喜啊，伯父肯定很喜歡的。”
傅藝紅道：“希望能給他一個驚喜。”
“只是……”唐謙重新打量起那兩只鳥食罐來，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傅藝紅問道，“難道這兩件瓷器不對嗎？”
“哦，不是！”唐謙忙搖頭道，“我只是想說，八十萬的收購價也不是一筆小數目了，你應該看清楚了，確定沒問題吧？當然，我不是懷疑你的眼光，只是還是慎重點好，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傅藝紅笑了笑，胸有成竹地說道：“這對青花鳥食罐從器型到釉色紋飾都很符合明宣德同類鳥食罐的特征，肯定沒問題！”
唐謙點了點頭道：“那就好。我不懂，所以也看不出什么來，給不了你意見。”
說話間，他目光在其中一只鳥食罐上游視。
突然，他臉色變了，急忙說道：“藝紅姐，好像不對啊。”
“什么不對了？”傅藝紅問道，“你是不是看出什么來了？”
唐謙指著器物表面上的“大明宣德年制”六個字落款，說道：“你看這款識，‘大明宣德年制’，怎么‘德’字‘心’上面少了一橫，這字明明不對啊，是不是有問題？”
傅藝紅定睛瞧了一眼，爽朗一笑道：“小謙，這就是你看走眼了，‘大明宣德’款識中的‘德’字大部分就是那么寫的，如果心上面有一橫，是正確寫法，那反倒可能很有問題了。最典型的就是大名鼎鼎的宣德爐，款識統一是那個寫法，很多不大懂的仿造者，把德字那一橫寫上去了，畫蛇添足，弄巧成拙，眼力好的師傅一看就知道是贗品，不會上手。”
“原來如此！”唐謙恍然大悟道，并很難為情地搔了搔后腦勺，苦笑了一下：“呵呵，我不懂，所以不知道。”
連那樣的常識都不懂，確實讓人臉紅。
好在有傅藝紅為他普及這些最基本的鑒定知識，不然要是在外人面前表露，那就貽笑大方了。
傅藝紅搖頭道：“沒關系，你剛加入這一行，不懂很正常，慢慢接觸，學習，后面會懂的。”
“但愿如此吧，不要丟人現眼就好。”唐謙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傅藝紅安慰道：“怎么會呢？大家都是這么過來的，又沒有人天生是這行的能手，就算是行里最出名的鑒定大師，也是從新手階段一步一步走過來的啊。”
說了一會兒，唐謙和傅藝紅一起欣賞察看起那兩件鳥食罐來。
在察看的過程中，唐謙無意識地“開啟”了透視眼功能，由表及里，細致入微地觀賞那對青花鳥食罐。
他發現，這是一個很奇妙的過程，自己雖然不大懂古瓷的鑒定，但在鑒定器物上，明顯比肉眼凡胎的普通人要有優勢得多，因為他能看到一般人看不到或不容易看清的地方，比如瓷器表面以下的部位，而看到或看清楚這些部位的表現，有助于做出更準確的鑒定。
“咦，這有問題！”正通過透視眼察看的時候，突然間，唐謙心中一驚，他發現，兩件鳥食罐明顯有不同的地方，不像是出自同一朝代的成對瓷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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