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志杰原本以為在她臉上能看到害怕或是求饒的神色,沒曾想卻看到她突然露出一抹無畏和釋然的笑,閉上了眼睛。
阿蘿心想:罷了!她兄長做下的孽,就由她去償還吧。
“啊啊啊,你干什么,你放開她……你快放開阿蘿……”
盛懷玉反應過來,立馬撲了上去。
但她哪里是一個正值盛年的強壯男人對手。
施志杰手背上被盛懷玉撓了好幾道血痕,可他絲毫不懼,還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他現在憤怒得只想殺人。
最后還是付琦蕓顫顫巍巍站起來,抱住了他的腰。
“志杰,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好!你別這樣……你快放開她!”
可施志杰此時已經失去了理性,最后是付琦蕓從地上撿起一片鋒利的石片抵在自己脖子上。
哭得滿臉是淚。
“施志杰,你要是再不放開,我立馬死給你看。”
施志杰看著她脖子上涌出的血絲,燒得滾燙宕機的大腦,終于冷靜了下來。
他一把甩開阿蘿,撲過去抱住她,“琦蕓,你別嚇我,你快放下,快放下!”
付琦蕓手一松,石片掉落,她脫力靠進了施志杰懷里。
“志杰,你別這樣,看你這樣,我難過!”
艱難吐出這句話后,她就體力不支,直接暈了過去。
……
將付琦蕓抱進屋安頓好之后。
施志杰徹底冷靜下來,這才從盛懷玉母女倆口中,知道了這件事的所有來龍去脈。
多日的奔波和心理壓力,盛懷玉也是一臉憔悴和蒼白,“小施,對不起!我跟阿蘿沒有幫到琦蕓,我們……”
她想說她們已經傾盡全力了。
但巫蠱之術,歷來都神秘莫測,哪里是阿蘿這個半吊子,只花一年時間就能全部精通的。
而且赤木不知道在給付琦蕓下的詛咒里面,又加了什么詭異的東西?
盛懷玉和阿蘿嘗試過了各種辦法,也只能延長付琦蕓半年的生命。
年后初五那天一早,付琦蕓起床洗漱時,就從鏡子里發現了鬢角生出的幾縷白發。
在清晨明亮的光線下,是那么的顯眼。
又刺目。
付琦蕓當時心里就狠狠一咯噔,她知道,她終究是沒有逃過。
沒有任何僥幸,當晚,付琦蕓就連夜飛到了盛懷玉的城市。
在嘗試了所有辦法后,三人抱著最后一絲希望,回到了滕家村。
最終……還是無奈。
付琦蕓衰老的速度快得驚人!
她現在已經沒辦法長久站立了。
那一天,她坐在滕家村那棟最高的村長家屋頂上,看著遠處山邊徐徐落下的夕陽。
淡淡對盛懷玉和阿蘿說:
“就這樣吧。”
“等我死了,就一把火把我燒了,把我的骨灰帶去給我二哥。”
“他知道應該把我帶回哪里。”
付家祖地,他們付家所有嫡系血脈的魂歸之地。
阿蘿哭得快站不住,跪下來抱著她,“不!付姐姐,不到最后一刻,我們不能放棄希望。”
“我求求你,你不要輕易放棄自己,好不好?”
“你想想,這世上,還有那么多愛你等你的人,你堅持住……”
盛懷玉也不停用袖子抹眼淚,只是她比阿蘿堅強很多,也理性很多。
“琦蕓,你放心,你交待的事,我們定會幫你辦好!”
都到了這一步,能想的辦法都想過了。
除了認命,還能怎么辦?
本來任何人彌留之際,都希望有親人守在身邊才對。
可付琦蕓打死也不愿意讓親人看到她現在這副模樣。
她只想一個人安安靜靜去死,就讓所有親人朋友都記住她最美的一面吧。
包括那個……她愛到發狂的男人。
只是沒想到年前機場一別,就是他們倆的永別。
付琦蕓如果知道事情會急轉直下,變成今天這樣,那她當時一定不會走得那么灑脫。
她一定會提前鋪墊,盡量爭取不要在那個男人心中,留下太深的傷痛。
哪怕她安排一場移情別戀的出軌戲碼,也好過這樣突然的消失。
可如今……
一切都沒辦法挽回了。
她無力回天。
她如今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付琦蕓最后看了一眼徹底落到山腳下的太陽。
閉上了眼。
任由兩行清淚流下。
“施志杰,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早一點去找你!”
……
施志杰發動自己所有資源,在知道沒有任何解決辦法后。
反而變得平靜了下來。
仿佛前幾天那個在付琦蕓堅持不住,直接暈睡過去后,會突然狂奔到山頂,對著大山瘋狂咆哮吶喊怒罵的男人,不是他似的。
盛懷玉和阿蘿就這么眼睜睜看著他,跟個精神分裂又絕望的瘋子一般。
在付琦蕓醒著睡著時,完全是兩副面孔。
但她們倆誰也不會在付琦蕓面前多說一個字,因為付琦蕓醒著的時間,已經越來越少。
施志杰遵從付琦蕓的意愿,沒有通知任何人,打算安安靜靜陪她度過最后的時光。
內心有再多的絕望、痛苦和不甘,他一絲一毫都沒有在付琦蕓面前表現出來。
還是曾經那個愛笑,不拘,什么都能拿得起又放得下的施家小少爺。
灑灑脫脫的模樣,仿佛他只是陪她出來度假一般。
只是,肉眼可見,他在一天天地急速消瘦下去,猶如他身體的某些部分,在隨著付琦蕓生命的流逝,也跟著去了。
付琦蕓把一切看在眼里,心如刀絞,卻沒有任何辦法。
面上也不敢表露出一絲一毫。
因為付琦蕓知道,她但凡勸施志杰一個字,都是在往他心里捅刀子。
最后,她只能默默祈求上天:
你干脆早一點把我收走吧,長痛不如短痛,等她離開后,時間會慢慢撫平他內心的傷痛,以后,他會慢慢忘了她,然后再遇到另一個女人,讓他重啟愛旅。
在這個稀無人煙的大山深處,四個人,各懷心事,就這么默契地維持著……看似平靜的日子。
這一天清晨。
施志杰將人抱到屋頂,沐浴著溫暖的陽光。
薄唇眷戀地覆在她的唇上,卻不敢太用力地親吻她。
只能輾轉地輕輕摩挲,內心的巨大戰栗和撕裂感都被他的動作克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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