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晚叫你過來,是想有些事情與你講清楚。”

    時盛慢慢地將目光轉過來,面上始終帶著許些笑意,目光也和藹,瞧著還有對晚輩的寬容。

    但可惜,說出來的話卻有些薄涼。

    “按照老爺子的主意,思味居的分店應該也會有你與你母親的份兒,如果到時候分店重新開業,有人問及,我希望對外你不要提我是你的師父。”

    范思雨臉色微僵,“可......我不就是你教出來的么?”

    時盛輕笑了一聲,搖了搖頭,“我教出來的徒弟,刀工是最基本的,最后是顛勺,最后才是菜式的味道。你的手藝,也就是最后的味道過得去,前面該學的你都沒有學,說什么師父徒弟的呢,就當做是我這個做舅舅的,讓你學著玩的罷。”

    范思雨抿唇,放在膝上的手指悄然握成拳。

    她其實很想反駁,認定時盛就是看不上她,才會說出這種話的。

    但后面那句‘你也就味道過得去’讓她打消了與長輩對峙的念頭。

    一個廚子,做出來的食物只要味道好吃不就可以了么?還要什么其他的東西?

    什么刀工,無非是讓食物錦上添花罷了。

    再說,等她接管了思味居,她可以請一堆幫廚,備菜這類工作交給那些學徒就好了,需要她費什么心思?

    所以她最后也沒有反駁,只是冷著臉看向時盛,語氣再沒有平日里的尊敬,高傲中還透著幾分不耐煩。

    “舅舅今晚和我說的,我都已經記住了。您放心,等外公把思味居的分店交給我,我會和母親改個名字,再出來做生意。別人要是問及,我也絕對不會提及你,保證不會給您丟人的!同樣的,假如我那店鋪打出了新的招牌,也希望舅舅到時候別又來提及,說我是你教出來的!”

    時盛聽到她后面的話,忍不住揚了揚眉。

    說實在的,如果范思雨能夠成就一番事業,他作為一個長輩,也會感到欣慰。

    不管如今關系如何,總歸是帶了一些血緣親戚,還有在他手上也當過學生。

    即便是一個陌生的學徒,鬧翻了之后對方能夠有所成就,他這教授一點東西的‘老師’,也會感到高興。

    所以對于范思雨的狠話,時盛并沒有覺得冒昧,反而語氣染上幾分喜意,“成,那到時候舅舅等你的好消息。”

    范思雨只當他在陰陽怪氣,輕哼了一聲。

    “我知道你和外公都看不起我,覺得我處處不如商圓圓!

    她出身比我好,是商家的千金,所以你們一個個都捧著;她天賦又比我高,是小南閣所謂的師姐,所以你們都惦記著她。你們且等著吧,我一定會證明給你們看,我并不比她差!”

    時盛看著范思雨倔強的臉蛋,垂了垂眉眼。

    老實講,此刻的他心里的確是認為范思雨不如姜予安的。

    當然,自然不是因為家世原因。

    只是因為后者是吃過苦,拿得起刀也揮得動鐵鍋,多少男生都拿不動的東西,她可以;

    范思雨不行,她只認為只要味道差不多就夠了,不會在意一個廚師要求的種種細節。

    但此刻聽到范思雨倔強的話,忽然覺得未來指不定有無限的可能。

    如果老爺子真的打算將思味居的分店給時枚娘倆,在沒有長輩的幫襯下,憑借她自己的本事打拼,肯定是要吃些苦頭的。

    顧客和食物不會騙人,好吃就是好吃,不好吃客人就下次不來,又不像其他的東西可以作假。

    她要是有點志氣愿意把生意做好,后面自然是要吃點苦頭,把從前偷懶的功夫學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