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霍太太,你馬甲又掉了 > 第788章 造化匯聚之所,方寸得道之地!
  呼呼~

  似有寒風混雜著熱流撲面而來,大戰之后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

  望著王府上空不散的煙塵,城中各處觀戰的一眾人,盡皆失聲,久久無言。

  能夠看到這兩尊大高手交鋒者,自非泛泛之輩,甚至其中不乏換血大成,乃至于宗師級武者。

  于西北道,乃至于天下,他們都可算高手,于州府之地,更可堪絕頂之流。

  然而,親眼目睹了這猶如仙神碰撞的一幕,卻皆心神搖曳,受到了莫大的沖擊。

  這,還是人嗎?

  “結束了,這比預想中還要快上許多啊,這位西北王,果然是……”

  城北高樓上,寒月散人手捋長須,微微一嘆。

  感受著熟悉的氣息消散,寒月散人無悲無喜,這一幕,早多年前他已隱隱有所窺見,只是不如今日清晰罷了。

  小處或有區別,可大處,和他所見,大差不差。

  其身后的一眾弟子卻是面面相覷,墊腳探頭,欲望之而不可得。

  “發生了什么?”

  “師尊,這,這就結束了?”

  清秀的女弟子拉著自家師傅的袖口,不住的詢問:

  “誰,誰贏了?”

  寒月散人沉吟不語,一個較為年長的弟子已是回了她:

  “那還用說?咱們師尊,可從來只站在勝者一方,他老人家既然出手,那自然是,那位西北王勝了!”

  其他弟子也深以為然。

  比之城中的其他人,他們從始至終都知道勝者是誰,這個篤定,建立在自家老師百多年里,從無任何錯判之上。

  “八世合一,氣運加身,黑山本不該如此,可惜,他太過于惜身了,卻不明白,人生難得幾回搏……”

  望著王府之內未散的硝煙,寒月散人微微搖頭:

  “他這一敗,不冤!”

  未來無定,無論是他,其他身懷前知神通、道術的十都主,甚至他師尊三笑散人,所能窺見的,不過是不可知真假的零碎。

  對應現實,復盤、推演,才可窺見一絲未來。

  事實上,這一戰,黑山老妖的勝面遠大過這位后起之秀西北王,只是,真個交手,不只看修為高低。

  老妖修持八百載,七換己身,縱然其曾經有著氣吞山河之豪邁,如今,也太執著于權衡于謹慎。

  謹慎,不是不好。

  只是,到了真正的抉擇之時,若還抱著這般念頭,那,也正應了當年張玄霸點評其人的那句話。

  ‘干大事而惜身……’

  寒月散人唏噓嘆息,其他弟子卻無什么感覺,彼此環顧后,小心翼翼的道:

  “師尊,城內風聲鶴唳,咱們……”

  “走,怕是走不成了。”

  寒月散人微微搖頭。

  他本是要走,至少,此刻他并不想留在西北城,只是……

  微微一嘆,他隨意尋了處桌椅坐下,拍拍手,喚掌柜上了一桌肉菜,取下腰間葫蘆,

  為自己倒了一杯,又為對面空位倒了一杯:

  “既是來了,王爺何不現身?”

  嗯?!

  見得自家師尊倒酒,一眾弟子已是有些不安,聽得這話,不由得神色皆變。

  他們甚至都沒有看到、察覺,只覺一轉身,自家師尊面前,已坐了個身著玄服,腰佩長刀的青年人。

  “西北王!”

  一眾弟子驚呼,連連后退。

  大戰之后的肅殺,令他們心神震顫,只覺好似鋼刀抵住了心口,不由得兩股戰戰。

  “寒月散人。”

  帶著一身未散的血氣與硝煙,楊獄落座,冷眼掃過眼前的道人。

  寒月散人,于廟堂江湖都可謂是極富盛名,同時,又是極度神秘的一人。

  他出道已超過三個甲子,與其同代的江湖高手,幾乎死絕,知其來歷者,可謂寥寥。

  而其最為令人熟知的,除卻他那天下第一卦師、相士的名頭之外,就是他的愛好。

  好美色、好美酒、好珍寶、好兵器、好字畫……

  端著酒杯,寒月散人帶著微笑,任由眼前這位打量,慢慢悠悠道:

  “王爺來的很快。”

  “不快,怎么堵得住道長?”

  楊獄淡淡道。

  舍身印之煉化,比之吞服了什么大藥都要來的迅猛,以至于,大戰之后,他根本沒有半分疲累。

  擊殺老妖化身之后,他第一時間,已鎖定了寒月散人的所在。

  對于這位曾為自己批語的江湖第一卦師,他自然十分的好奇與忌憚。

  那一句批語,實在是將他當時的心境與抉擇,盡數道出了。

  寒月散人喝了杯酒:

  “法眼暗藏,通幽無差。王爺身懷此等神通,實在令我輩相士羨煞……”

  位階神通,是瞞不過他人的,楊獄也沒有想過隱瞞,被其道破,也不甚在意,只是打量著眼前人。

  絲毫不避諱。

  通幽之下,眼前人的命數混沌一片,僅可看到其內流光交織,黑氣盤旋。

  但隱隱間,楊獄卻在眼前之人身上嗅到了熟悉的氣息:

  “你,師承三笑散人?”

  楊獄心頭微動,他的記憶從來很好,念頭一轉,已然想起了熟悉的氣機來自何處。

  當年在木林府,尋玄英珠之時,于一處地宮之中,窺見三笑散人留下的石碑。

  在其內,他曾看到三笑散人,以及他身后的道童……

  “不錯。”

  寒月散人有些驚訝,但也僅僅是有些罷了,他的身份雖然神秘,但到底不是無人知曉。

  只是……

  沒有絲毫避諱,他當著楊獄的面掐指一算,旋即指尖似有巨力爆發,猛然將手指彈開:

  “你?!”

  這下,他真個動容了:

  “你見過我家老師?!”

  見他驚詫,楊獄心中微定,不答,反問:

  “三笑真人的潮汐論,楊某也研讀多次,只是,尚有一些地方不太明白,不知道長是否可為楊某解惑?”

  盯著自己彈開的手指看了又看,寒月散人壓下心底的詫異,微笑:

  “王爺且說說看?”

  “依著三笑真人所說,天變合有四步,靈潮復起、百鬼夜行、百鬼日行、仙山重現……”

  隨著天變日近,三笑散人的名聲也越發的大,其所書之潮汐論,不止大勢力,便是諸多小勢力,乃至于不少江湖散客,都已人手一本。

  四步天變之說,也已深入人心。

  “……楊某對這四步,都不甚了解,不知道長可有教我?”

  “……”

  合著你什么都沒看懂?

  這番話,寒月散人當然不信,但他不能不答,他可太清楚眼前這位的脾性是何等暴戾了。

  一言不合,只怕……

  “昔年,家師曾入過一處極為奇異的仙魔幻境,歸來之后,他一言不發,書寫了這本潮汐論……”

  寒月散人沉吟了片刻,回答:

  “依著家師所言,在比遠古更為古老的時代,曾發生了一場浩劫,諸天神佛,皆隕滅于其間……

  而這場浩劫,就與靈潮有關。”

  論及對潮汐論的理解,這世上自然沒有能超過寒月散人,他侃侃而談,將身后一眾弟子也吸引了過來。

  “依家師之意,靈潮比之仙佛,好比魚兒與水,缺之則死,且越是‘大魚’,在退潮之時,就死的越快,反而是些小魚苗,活的更久一些……”

  “同理,潮汐來時,小魚苗,也會率先出現……鬼,當然不止是鬼……

  老師,將一切迥異于人者,統稱為鬼,他老人家畢生尋找仙佛蹤跡,但他自己,不信仙佛……”

  說話間,寒月散人似陷入了回憶之中。

  靈潮、百鬼、仙山……

  聽著寒月散人的話,楊獄許久沒有說話,細細琢磨了許久,才道:

  “若依著潮汐論所言,似乎此刻還不到仙山重現之時,那方寸山……”

  “這,才是王爺真正想要知道的東西吧?”

  輕擦去眼角的水跡,寒月散人回過神來,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楊獄:

  “很可惜,這個問題,貧道不知道。歸根究底,家師是人非神……”

  “多謝道長解惑。”

  楊獄點點頭,沒有尋根究底,而是問起:

  “之前,道長曾言,楊某欲破劫數,需去塞外方寸……”

  “王爺,有些話,不是貧道刻意故弄玄虛,而是神通所限,只能如此……”

  一杯杯的喝著酒水,寒月散人突然發問:

  “敢問王爺如今,比之當年趙王爺,如何?”

  “嗯?”

  楊獄挑眉:

  “這與那劫數有關?”

  “確實有些關系……”

  寒月散人微微沉吟后,看向四周,一眾弟子皆是激靈靈回神,彼此對視一眼,紛紛退出門外。

  這時,他才傳音道:

  “五十余年前,貧道曾見過趙王爺一次,那時,也曾為他留下批言……”

  楊獄微微皺眉,沒有打斷。

  “那時,趙王爺正如今日之王爺,氣吞萬里如虎,世之絕巔,但貧道那日,卻從其身上窺見了劫數……”

  寒月散人傳音聲很慎重:

  “先天之命,后天之運,二者相合,即是命運。人活一世,便是命與運之合……

  而所謂的劫數,來自于運,應之于命,歸根究底,是不同人的命運交織,所必然會引發的碰撞。

  就好比,一枚道果,你與他都想要,且都無法相讓,結果,則必會分個高低,甚至生死……”

  他想要解釋的更為詳盡,楊獄卻是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身懷生死簿殘頁,這些年,他對于命運的認知,比之寒月散人更深。

  “……貧道此來,最早是為了拜祭趙王爺,途徑龍淵之時,心血來潮卜了一卦,卻發現,王爺所將遇之劫數,與趙王爺,十分之相似……”

  寒月散人的神色有著凝重,也下了斷言:

  “盯上王爺的,不止是黑山、憐生老嫗,背后,應當還另有其人……”

  陸沉?

  楊獄眸光一凝。

  黑山老妖,性格極為謹慎,無八分把握,絕不出手,可比之那疑似陸沉之人,卻又顯得有些過于大膽了。

  直至此時,他甚至都不知道其人身處何地,意欲何為,只知道,他似乎想斷自己長生之路。

  可為了什么,他卻又想不明白……

  “唉……”

  說著,寒月散人不由嘆了口氣:

  “貧道不是不想見王爺,而是知曉,一旦與你見面,那背后之人,就必會盯上貧道……”

  “是楊某唐突了……”

  眼見楊獄似有歉意,老道卻又擺擺手:

  “今日之局面,貧道也非沒有預料,他真個尋上門來,其實也沒什么,將死之輩,又怕哪個?”

  “只希望,王爺念在貧道知無不言的份上,代為庇護貧道的弟子們,以及諸多紅顏知己……”

  說話間,老道起身,微微躬身。

  楊獄伸手攙住這老道:

  “諸多是幾多?”

  “逝去的不算,如今在世的,應是七十三人……”

  寒月散人略有緬懷:

  “人活太久,著實無甚樂趣,紅顏白發,實是天下最痛……”

  “……”

  楊獄一時竟有些無言以對。

  “王爺大概心中鄙夷,認為老夫欲壑難填,禍害良家……但貧道從來情在欲前,從無強人所難,至于情難斷……”

  晃了晃空酒葫蘆,寒月散人意有所指:

  “王爺如今年少,或許不懂,可有朝一日,你活過數百年,而親朋紅顏盡去……

  人活著,總要有些寄托,這,才是持戒之法的奧妙……”

  “……這是我的手諭,你若遣人前來,只要帶著,紫袍會安排妥當。”

  楊獄自然懶得與個糟老頭子談論這個,丟下腰牌,攔住老道,問出最后的問題:

  “何為白山黑水?”

  白山黑水,這句話,這些年流傳很廣,而這背后,是向著塞外遷徙的諸多大小家族。

  “氣運如潮水,時而漲,時而落,總有人被潮水拍入深谷,也總有人會立于潮頭……”

  此事,寒月散人卻不如何避諱,說的很直白:

  “未來三百年的大運,就在白山黑水之間,順者諸事順遂,逆者霍亂纏身……”

  話至此處,這老道也不再停留,微微抱拳,已出得房間:

  “命運這玩意,信則有,不信則無,王爺權當個樂子聽聽就是,

  這天下大事,哪是個江湖術士說了算的?”

  呼!

  酒樓內,平靜下來。

  沒有再攔,楊獄思量許久,方才看向桌面上,點點酒水凝成的文字不散:

  “造化匯聚之所,方寸得道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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