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嗤~
夜風之中,無垠的江水某處,陡然騰起大片水汽,好似江水都被一下煮的沸騰。
“南嶺!!”
低沉且怨毒的哀鳴,在水汽之中不住飄蕩著,水波之下,一鱗甲皆碎,龍角斷裂的猙惡龍首緩緩升起。
“將軍!”
斷裂的龍角處,敖波渾身發抖,莫大的氣怒讓他的雙眸泛紅:
“你,你的傷勢……”
無盡海龍族,乃是遠古留存下來的真龍血脈,擁有著冠絕龍泉的體魄與天賦。
而這超邁凡俗的天賦之匯聚,就在于,龍筋、龍鱗、龍角……
蒼龍之身,也以這三處最為強橫,可比得上同階仙佛的本命法寶,三者皆殘,其傷勢之重,已是不言而喻。
“必殺此獠,必殺此獠!吾必殺之……”
赤紅如血的龍眸都在顫抖,分水龍將心中的憋悶與狂躁,已是到了壓抑不住的地步。
千百丈之內的江水,都似被其氣息點燃、氣化。
他吃的虧,太大太大了!
千載以來,縱然是在萬始天宗山門之前,他都沒有吃過如此大虧!
這若是力不如人,也就罷了,可這偏偏是一時大意,諸般神通手段盡未施展的情況下淪落至此,這讓他如何甘心?
“將軍只管養傷,小龍必為將軍報此大仇!”
敖波咬牙,聲音低沉。
“你,非他敵手。”
分水龍將的聲音沙啞。
此戰,縱然他如何不服,可結果終歸是他大敗虧輸,縱然有著種種原因,他也不得不承認……
“那南嶺小賊,已非尋常九耀可敵……你要殺他,近乎不能,除非……”
敖波心中不甘,卻也沉默下來:
“除非什么……”
“除非,尋到‘萬龍甲’……”
沸騰的水汽之中,分水龍將勉力化作人形,他周身染血,傷重至極,卻仍是跌坐在江水之中:
“千載之前,龍君曾來過紂絕陰天宮!”
“吾王曾來?”
敖波心頭一震。
無盡海中,有四大龍君,分列四方海域,又稱無盡四龍君,而瀚海龍君,居于東荒,亦是四大龍君中,子嗣最多,年歲最古的龍君。
“四位龍君,皆來過!”
分水龍將深吸一口氣:
“你可知,龍君分明久居東海,為何遣派你與龍子拜入獅神領?”
“為了此地?”
敖波心中有著答案:
“那萬龍甲?”
“紂絕陰天宮,乃是遠古幽冥,酆都第一宮,有承載諸神之罪孽、魂靈之能……
無盡歲月過去,陰天宮早已碎裂,可其承載之氣息,卻仍然被天地銘記,最終,化作了這方玄功境!”
分水龍將的眼底閃過敬畏與猙獰:
“司法天尊,曾殺萬龍以全儀式,并取萬龍之鱗,煉成一方甲胄……”
“那,便是萬龍甲!”
……
“萬龍甲?”
寒月散人捧著酒葫蘆,鞍前馬后的伺候著,以期從紅法兒口中套些秘聞來。
相比于這些圣地大宗門,散修太難修持了,不止是功法沒有著落,各類秘辛,也根本無從獲取。
“遠古之前,仙佛駐世,諸界貫通,神庭威臨天下!而在那之前,曾有過一個‘人,神,仙,佛、妖,魔’共舞的大時代!也是萬族廝殺最為慘烈的時代!”
日上三竿的海濱小城,才沒了早上的霧氣朦朧,一老一小踱行于大街之上,一問一答。
“那個時代,龍族曾幾何時,曾傲笑諸天,稱雄寰宇,你可知,為何?”
紅法兒反問。
“龍族之天賦、跟腳,遠勝他族……”
寒月散人回答。
“不止!”
紅法兒卻是搖頭:
“龍族,很特殊!人盡皆知,神通主之間,極難才能有子嗣,但龍族位階主,卻幾乎是例外!
它們,太能生了!”
“啊?”
寒月散人一怔,這答案,有些出乎意料……
“龍族,太能生了!”
不知想起了什么,紅法兒略微有些感慨:
“若只是如此,也就罷了,畢竟,龍族修行并不如何快。可偏生,遠古之前,天海界中,出了條奇葩龍,此龍,讓龍族遭受了滅頂之災……
此龍便是,淫龍王!”
淫龍王的故事,他只聽過一次,卻記憶猶新至今,因為那條龍王,實在是,奇葩。
遠古之前,龍族多如繁星,無盡歲月的積累,不知誕生出了多少高手,囂狂暴戾,可謂是人憎鬼厭。
但,其勢力過于強絕,加之諸方大勢力交好,勉力,也還維持著。
淫龍王,打破了平衡。
龍族本淫,但也并非個個都能生,個個都愿意生,絕大多數的龍族,也無生育之能,且多數以血脈自傲,輕易不會留下異族子嗣。
但淫龍王不同。
他不但淫,且極度能生。
“相傳,那淫龍王過水撒尿,所過之處,水中族群,盡化為龍,過山撒尿,山中草頭,蛇蟲鼠蟻,鳥獸魚鱉,無不化龍……”
紅法兒搖頭:
“據說,只其巔峰一年,生出八億龍族……”
“八,八億?!”
寒月散人瞠目。
“平衡打破,龍族終引來了反噬……到得遠古之末,龍族已不剩多少了……”
紅法兒腳下一頓,于一處廟宇前停下腳步:
“天庭九神,以司法天神成道最后,而他成道途中,曾殺真龍萬條……”
“那萬龍甲……”
寒月散人心中卻已是了然了。
“可笑那瀚海龍君,自以為得計,遣派高手蟄伏,可事實上,他的謀劃,根本瞞不過人……”
遠遠的看了一眼那香火旺盛的廟宇,紅法兒心中忌憚,根本不靠近:
“廟不能輕入,走吧,去拜見那位天尊!”
他的話,寒月散人只覺費解。
連廟都不敢入,怎么敢去拜見那位天尊?
他心中腹誹,不住掐訣演算,奈何空空如也,沒奈何,只得硬著頭皮跟緊紅法兒。
遠古之前,風土人情大不同,語言、服飾也都不同,一老一少卻無暇觀賞。
匆匆出城,已飛騰而起。
……
“呼!”
“吸!”
山丘之上,楊獄盤膝而坐,悠長的呼吸聲中,濃郁的靈炁已是滾滾而至,從周身穴竅沒入體內。
任何玄功境,皆為秒地,無需有何收獲,進出修行,已是造化。
因為,玄功境內,壽元流速極緩,但吞吐之靈炁,修持,卻不會比外界來的慢……
但此刻,楊獄卻不是在修行,也并非在穩固人仙修持。
他在武圣絕巔停留了多年,底蘊早已足夠,這突破水到渠成,無需穩固。
此刻,他調動周身穴竅,吐納靈炁,搬運法力,其根本目的,在于窺探那橫壓著他的兩座大山!
嗡!
法力從一處處穴竅內燃起,連成一片,如一方極為繁復的陣法,發出經久不息的蜂鳴之聲。
在磅礴的法力支撐下,楊獄眉心似有龍紋一閃而過,天眼半開之下,他終于窺見了那兩座壓著他無法動彈的神山真面目。
這兩座神山,其大無邊,其重無限,以天眼之能,也根本無法窺探到邊際之所在。
只能看到神山之上,那兩個以極古道文書寫而成的大字。
‘規’
‘律’
“這是真言?”
極目望去,楊獄才從這巨大的神山之上,嗅到了似是而非的氣息。
同時,在窺見這二字的剎那,他的眼前,頓時升起一片白霧,朦朧霧氣之中,他聽到了有人在詢問,又好似在自言自語。
“天地廣大,何以丈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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