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成了大明勛戚 > 193 公心大義(二合一)
  “沈修撰,圣上有令,宣你到文華殿參與廷議。”

  傳令太監走進沈憶宸的值班廊房,連基本的客套話都沒有,開門見山就宣告了朱祁鎮的圣諭。

  沈憶宸的這封求情上疏,相當于再次公開站到了王振的對立面,關系破裂內官們自然也無需再客氣討好,一名小小的正六品詹事府中允。

  對于這種態度,沈憶宸神色如常,僅是平靜點頭道:“知道了,公公帶路吧。”

  面對沈憶宸的這般淡然自若,傳令太監反倒是感到有些奇怪。

  這是預料到了會宣召參與廷議嗎,為何沒有一絲緊張意外的神情,連議事內容都不打探一句的?

  不愧是達成三元及第成就的狀元公,這份心性定力真是遠超于常人,喜怒不形于色!

  帶著這份疑惑跟敬佩,傳令太監把沈憶宸領到了文華殿。此時殿內除了成國公朱勇外,還有距離較近的閣臣先行到此,其中就包括了楊溥。

  望著殿外快步走來的沈憶宸,楊溥的眼神很復雜。

  有欣賞、有認可、有惋惜,還有著一種不理解。

  沈憶宸能順利讓上表奏章通過內閣,直呈到朱祁鎮的御案上,楊溥就是幕后最大的推手。

  但說實話,哪怕走到了這一步,楊溥都沒有想明白,沈憶宸為何要這么做。

  難道真就是出于公心大義,站出來對抗王振,去拯救一名素昧平生的外官巡撫?

  憑心而論,楊溥認可于謙出鎮巡撫十五年的功勞,更能理解他所經歷的離別艱辛。

  對于大理寺的定罪,楊溥同樣清楚這是王振在公報私仇,否則無論如何單單一個擅離職守,也遠遠達不到問斬的程度。

  但這又如何呢?

  為了一個交情不深的巡撫,去放棄自己大好前程,得罪王振值得嗎?

  就連楊溥愿意做這個幕后推手,他的動機都跟公心大義毫無關系,更沒什么救于謙的意思。純粹是沈憶宸的做法,自絕了勛戚跟閹黨聯手的可行性,讓處于弱勢的文官集團松了口氣。

  在楊溥以往的印象中,沈憶宸雖然沒有成為一名閹黨走狗,但認為他是一個圓滑世故的聰明人。

  正是這種聰明跟圓滑,才能讓沈憶宸頂著文官清流的唾罵,始終與王振保持著“曖昧”關系。從而在官場上順風順雨,不到一年就升官入東閣進學。

  并且圓滑世故的聰明人,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叫做“精致利己”。這種人是不可能損害自己利益,去做那些毫無收益的事情。

  偏偏沈憶宸就這么做了,還做的義無反顧破釜沉舟,動用了所有能動用的人脈跟力量,不給自己留一絲退路!

  這般果斷跟決絕,屬實顛覆了楊溥的印象,更讓他對沈憶宸再次刮目相看。

  此子身上俱備了一切成大事者的先決條件,要么就是千古名臣,要么就是禍國殃民,沒有任何平庸的可能性!

  “臣沈憶宸,拜見陛下!”

  沈憶宸進入文華殿,向朱祁鎮行臣子禮,只不過當他抬頭看向御座方向,卻迎來了王振那雙冰冷的目光。

  曾經有多么的欣賞厚愛,那現在心中就有多恨,對于沈憶宸的“叛逆”,王振已經起了殺心!

  “沈愛卿平身。”

  “謝陛下。”

  沈憶宸謝恩后,就站立在殿內左側末位,參與廷議的其他閣部九卿官員還未到齊,得等一段時間。

  大概過了十幾分鐘的樣子,宮中附近當值的閣部九卿跟六科十三道官員,都急匆匆的趕來了文華殿,浩浩蕩蕩有著數十人規模。

  看著人數差不多到齊了,朱祁鎮這才開口說道:“今日召集諸位愛卿參與廷議,是為了兵部右侍郎于謙一事。以沈修撰為首一眾卿家上疏,期望朕赦免于謙死罪,不知諸卿們如何看待?”

  聽完皇帝的描述,很多不知情的官員,都用著震驚眼神看向沈憶宸。

  于謙一案名為擅離職守,實則得罪了王振,京師內外上至文武百官,下至販夫走卒都知道的事情,沈憶宸會不知道?

  這小子是失了智,還是以為有勛戚撐腰就可以肆無忌憚,明知道王振要殺的人,還敢阻攔?

  但是看著御案上那厚厚一疊的奏章,以及在場的成國公,在場參與廷議的官員們面對皇帝詢問,紛紛明智的選擇了閉嘴。

  王振得罪不起,難道以成國公為首的勛戚集團又得罪的起嗎?

  現在的王振可還沒到正統十四年一手遮天的境界,至少勛戚們聯合起來,與他掰掰手腕還是沒問題的,成國公朱勇也還沒到要屈膝奏事的地步。

  見到殿內群臣居然無一人回話,朱祁鎮簡直是驚呆了!

  這到底什么情況,一個區區出鎮巡撫的案子,廷議的文武大員們都不敢發表意見?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就是皇帝的悲哀,很多天下皆知的事情,可能就只有他不知道。

  從而也在側面印證了,廠衛特務機構存在的必要性,沒有自己的情報機關,皇帝很容易就被群臣給架空。

  好比明朝末年的崇禎帝,殺了魏忠賢自廢內官廠衛的能力,再也無力壓制明末東林黨士大夫群體,戰事被忽悠瘸了最后只得煤山上吊。

  “俞卿家,你來說!”

  看到無人發言,朱祁鎮干脆指定大理寺卿俞士悅來回答。

  畢竟于謙的罪罰是他判定的,總得給出一個理由服眾。

  面對皇帝欽點,俞士悅只能硬著頭皮站出來說道:“回稟陛下,于謙不忠不敬乃證據確鑿,當判死刑!”

  不管有沒有王振的壓力,俞士悅既然已經判定于謙的罪責,那么就必須一條道走到底,否則就成了自己的失職之罪。

  “都御史,你也是這么認為嗎?”

  判刑是由大理寺判的,但是監察卻是由都察院通過的,都御史王文這時候不可能置身事外。

  “回陛下,臣贊同俞廷尉所言,于謙之罪在于藐視天子威儀,罪不容誅!”

  聽到都察院跟大理寺主官,再次確認了自己的判罰,于是朱祁鎮再次向著群臣問道:“諸位卿家可贊同剛才所言?”

  “臣贊同都憲跟廷尉所言!”

  一名都察院監察御史站了出來,支持王文跟俞士悅的判罰。

  “臣附議!”

  通政使李錫也站了出來,這樁案子就是他彈劾的,自然得立場堅定。

  很快工部侍郎、戶部侍郎,吏部侍郎,以及部分科道言官紛紛出列表示附議,他們就是目前朝中依附于王振的中層官員。

  但真正起到決定性因素的,還是兵部尚書徐晞站了出來說道:“咳咳,于謙乃兵部官員,臣約束下屬不力,還望陛下從嚴處罰以儆效尤!”

  徐晞此時臉色有著一種病態的青黑,他身體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境界,向朱祁鎮上表好幾次乞骸骨回鄉,一直都沒有等到審批同意。

  原因就在于接任的兵部左侍郎鄺埜,并不是王振的人,徐晞一旦退下的話,閹黨實力將出現非常大的削弱。

  同時也抱著人走茶涼的擔憂,現在的徐晞壓根就不敢得罪王振。一旦自己離職或者逝世,子孫后代就沒有了庇護傘,家族性命恐就危矣!

  于謙頂頭上司的發話,讓局勢出現了一邊倒的情況,本來還打算辯駁幾句的禮部侍郎王英、錢習禮等人,此刻都選擇了沉默。

  畢竟他們愿意上疏求情,除了同情于謙認為他罪不至死外,更多還是看在沈憶宸的面子上。

  但同情跟面子,遠遠達不到徹底豁出去的地步。于謙判死已成定局,再怎么爭辯都占不到人數的上風,大勢不可違!

  這就是京官跟外官最大的區別,哪怕于謙加了兵部右侍郎銜,依然沒有躋身于文官核心圈子里面來,有事了自然也得不到閣部大員的相助。

  相比較當年大理石少卿薛瑄,六部九卿官員有兔死狐悲之感,紛紛上疏對抗王振的局面,可謂截然不同。

  望著臺下諸位大臣不敢言語,王振原本憤怒鐵青的臉上,終于出現了一抹滿意的笑容。

  一個黃毛小兒以為有了勛戚當靠山,就敢號召群臣上疏跟咱家斗,現在就讓你明白,朝廷之中到底是誰說了算!

  “諸位卿家還有不同意見嗎?”

  朱祁鎮開口再次詢問了一句,他感到廷議的結果有些過于順暢了。

  原本還以為會出現正反兩方好好辯論一番,現在看來局勢一邊倒,于謙罪無可恕。

  “沈愛卿,你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既然無人應答,朱祁鎮最后詢問起了沈憶宸。

  他是第一個上疏求情的,同時也是言詞最堅定的,如果就連沈憶宸都無話可說,那么此次朝議就有些虎頭蛇尾,可以結束了。

  “臣,依然力諫于謙罪不至死!”

  沈憶宸此言一出,讓王英、錢習禮等人臉上,都流露出不忍的神情。

  年輕人有堅韌不拔精神是好事,但明知事已不可為,為何還要這般的倔強?

  王振動用六部跟六科十三道的力量,已經下定決心要于謙這條命,得罪狠了哪怕有成國公撐腰,都很難做到全身而退。

  沈憶宸,你還在堅持什么?

  這下不僅僅是反對跟中立的官員不理解,就連幫助沈憶宸的廷議官員,都不明白他為何還要堅持于謙不死。

  “沈愛卿,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很多事情不能任性而為。”

  面對沈憶宸的堅持,朱祁鎮出言告誡了一句。

  自己的圣眷,不是沈憶宸肆意妄為的資本,更不是挑戰國法家規的動力。

  滿朝文武官員都認同的事情,自己怎能為了個沈憶宸踐踏國法家規?

  “臣不是任性妄為,而是為了河南山西兩地千萬黎民百姓,求陛下恕少司馬不死!”

  說罷,沈憶宸來到了文華殿中央,把挾帶的那兩軸長卷放置于地上。

  沈憶宸進入大殿的時候,朱祁鎮就看到了他帶來的這兩軸長卷,當時心中還很是疑惑,參與廷議帶這東西來干嘛?

  不過當著閣臣的面,朱祁鎮還是得保持著皇帝威儀,于是忍住沒問。

  現在看見沈憶宸放置于地上,再也忍不住開口道:“沈愛卿,這是何物?”

  “萬民書!”

  沈憶宸一字一頓的說出了這三個字,然后緩緩把這兩軸長卷給攤開,無數名字跟手印呈現于皇帝跟大臣們眼中。

  這是沈憶宸派出了所有福建礦工,全程驛站換馬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了河南山西兩地,在兩省參政王來、孫原貞的幫助下,收集到的百姓萬民書!

  會寫自己名字的,就在長卷上寫下名字,不會寫名字的,就用手印代替。

  當這一個個鮮紅名字跟手印,躍然于皇帝跟群臣眼中的時候,帶來的沖擊跟震撼感,遠超千言萬語!

  “陛下,這是少司馬出鎮河南、山西十五年,收獲的兩地百姓認可跟民意。”

  “其中有外省的流民,有本省的孤寡,有遭災的百姓,也有失田的佃農。他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曾經衣不蔽體食不果腹。是少司馬賑災濟民,給予他們田地、耕牛和種子,才有了活下去的機會。”

  “臣冒死詢問陛下跟在場諸位大臣一句,難道拯救天下蒼生萬民之命的功勞,都抵不上一個擅離職守的罪名嗎?”

  “于謙,真的就罪無可恕嗎?”

  沈憶宸說這番話的時候,身上充斥著一股浩然正氣,沒有絲毫對抗皇帝跟王振的懼色!

  于謙一生就是個孤勇者,他剛正孤高、不懂逢迎、不搞權術,從未真正的融入過文官集團的圈子里面去。

  哪怕立下了不世之功,在明英宗復位后依舊被冤殺,沒有文武百官站出來提出異議,為他抗爭仗義執言。

  就如同現在的局面一樣,要么沉默要么贊成,只有沈憶宸還在堅持。

  更為可笑的是,在死后卻多了許多為他翻案不平的上表,然后平反冤案、追謚美名官爵,種種哀榮極其浩蕩。

  這就是官場的厚黑學,他們容不下一個活著的楷模,卻能標榜推崇死去的英雄!

  沈憶宸不想成為沉默的看客,他就想知道一個答案,難道天下蒼生的認可,還比不上你們這群官員的評價嗎?

  英雄,不應該成為“孤家寡人”!

  沈憶宸的這番質問,讓文華殿內眾人沉默了,他們真是萬萬沒有想到,會有兩卷萬民書的出現。

  許久過后,錢習禮打破了這份沉默,他開口稟告道:“陛下,臣贊同沈修撰所言,于謙罪不至死!”

  “陛下,于謙出鎮巡撫十五年,勞苦功高受百姓萬民愛戴,不應如此苛責賢臣!”

  “陛下,天子當以黎民百姓為重,此乃民意不可違!”

  “臣附議沈修撰所言,于謙可免死罪!”

  一名名官員紛紛出列,不僅僅是沈憶宸靠著人脈上疏的那群,還有許多從未有過交情的科道言官。

  沒錯,就是那群號稱大噴子的科道言官,他們反倒是最先站了出來支持沈憶宸!

  雖然科道言官大多空談誤國,到了明朝后期更是淪為黨爭利器,但是不能否認他們在前中期,很多人心中都有著一腔嫉世憤俗的熱血,能被王振收買的終究是少數。

  文人風骨,依然是他們的精神信念!

  “陛下,臣也贊同沈修撰所言,于謙罪不至死。”

  一直選擇旁觀沉默的楊溥,此時站了出來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如果說楊溥之前還在質疑沈憶宸的公心大義,那么現在他看見這兩卷萬民書,已經找不到再懷疑的理由了。

  因為沈憶宸的這種拿命做賭注,于謙根本就沒辦法給出回報!

  罷了,明哲保身了這么多年,就當是老夫聊發少年狂一回,再站位一次心中的公道!

  楊溥的站隊,意味著文官集團的風向轉變。

  說是喚起了心中正義感也好,說是兔死狐悲不滿王振也罷,甚至純屬跟風站隊也行。

  一名名閣部大員出列附議,期望朱祁鎮能赦免于謙的死罪。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戶部尚書王佐出列道:“陛下,河南山東兩地連年遭災,今夏又出現了大規模的流民聚集,恐會生出事端。”

  “于謙督政兩地多年,素有才干賢名,還望陛下酌情考量。”

  如果說之前官員們諫言,都是站在名聲的角度上,那么現在戶部尚書王佐的諫言,就完全從實事上考慮了。

  流民一旦聚集,如果安撫不當的話,很容易就出現大規模的叛亂。于謙處理賑災這種事情很有經驗,而且在兩地百姓心中威望很高,殺不得。

  朱祁鎮自然是聽出了王佐的弦外之音,其實于謙殺不殺對于他而言,壓根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既然諸位卿家都認同于謙罪不至死,看在他往日功勞的份上,就暫且饒他一命,以求戴罪立功。”

  “陛下圣明!”

  不等其他官員做出反應,沈憶宸立馬跪了下來高呼謝恩,他不想王振出手再生波瀾!

  在這一點上面,沈憶宸卻想錯了,王振可以對抗任何人,他唯獨不會去忤逆皇帝的決定。

  只見他目露寒光的看著沈憶宸,心中可謂怒不可遏,自從正統七年太皇太后張氏崩逝,沈憶宸還是第一個敢如此公開對抗自己之人。

  此子不可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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