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岸上，像是無數金子。
河水輕輕劃過岸邊，偶爾還能看見幾條小魚游過。
牧塵看著懷中的嬰兒，還有一封血書，似乎在思考著什么，沒有說話。
片刻后。
他笑著說道。
“你的命真慘，遇見了我自然會有些變數。”
“可你注定是佛門的人，我也不能跟你沾上太大關系，一切看你自己。”
嬰兒不哭不鬧。
只是靜靜的看著牧塵，咧開嘴笑了笑。
不久后。
牧塵順著河流往下，來到了一座廢棄的寺廟。
遠處有村落，近處是山林，很是靜謐，于是牧塵便帶著在這里住下。
炊煙裊裊。
天高地闊。
很快的。
嬰兒慢慢長大，成為了一個清秀而安靜的孩子。
每日的玩伴，除了溪水里的魚蝦，便是寺廟里那座破敗的佛像。
至于寺廟陪著他長大的那個不善言辭的中年男人，他只有畏懼，并無親近之意。
或許因為自懂事以來。
對方跟他只說了兩句話。
“我不是你爹，你爹早死了，我也不認識你娘，你娘的姘頭不是我。”
第二句是。
“沒事盡量別打擾我，我忙著拯救世界。”
他不知道姘頭啥意思。
也不知道拯救世界是什么東西。
所以他很少跟對方聊過什么，只是記得那個男人常常看著寺廟里那座殘敗的佛像，也不知道有何淵源。
這一日。
孩子去了附近的村子化緣。
回來后忍不住向那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問了一個問題。
“我的名字是什么？”
牧塵看了他一眼。
回道。
“江流兒。”
“你其實還有很多名字，不過要你自己去找。”
少年若有所思。
剛剛離開。
牧塵轉過頭，望著那佛像，笑瞇瞇道。
“我要不是在你們眼皮子底下呆著，還不是怕你們以為我作弊？”
“放心，我就看看，真不搗亂。”
佛像散發出璀璨光華。
觀世音出現在虛空之中，彎腰，不卑不亢，淡淡道。
“前輩若是存心耍花招，哪怕我們站在這里也無法察覺。”
牧塵看了他一眼。
微笑道。
“這么多年過去了，樣子好看了，但我還是越看你越討厭，把你揍成降龍那種怎么樣？”
觀世音面色微變。
眼神頗為驚恐的望著牧塵。
“前輩....怎可如此不講仙德？”
說完隨時準備開溜。
牧塵看著這一幕哈哈大笑，擺了擺手便離開了寺廟。
當年慈航作為西方的臥底，曾經就很是囂張，來過無盡海出言不遜。
甚至后來還想靠著西方二圣對付自己。
牧塵作為玄門三清不算正統的正統人士，對其也自然沒啥好感。
想揍是真的
但還不是現在。
接下來的日子。
江流兒越來越大，越來越懂事，也越來越沉默寡言。
十八歲那年。
牧塵將血書交給了江流兒。
后者沉默不語，第二日便離開了寺廟。
跟記憶中的一樣。
他成功手刃了仇人。
娘親了結心愿去世。
自己的父親也在死去的河流中重生。
一切看似漫長，但實則順其自然，極為簡單。
做完這一切，仿佛看破了紅塵。
他開始潛心修佛。
又很是湊巧的，被唐太宗選中，成為水陸大會的高僧為眾人普渡佛法。
唐三藏講述佛理時，有一位和尚公開質疑，開口道。
“你所講只能算是小乘佛法，而吾有大乘佛法。”
唐太宗好奇。
“大乘佛法何在？”
那和尚微笑道。
“自然在西天極樂世界。”
眾人一個恍惚。
再一望去。
發現眼前和尚竟然是觀世音親臨，紛紛下跪行禮。
隨后，唐太宗順理成章命唐三藏西天取經，取那大乘佛法。
唐三藏奉命西行。
臨行前。
他回到了那個曾經的寺廟。
身披袈裟，儀表堂堂。
那個熟悉而陌生的中年人還是站在那里。
唐三藏不再畏懼，認真問道。
“我能看出你并不信佛，卻為何這些年日日夜夜站在佛前？”
牧塵看了眼身后的佛像，淡淡笑道。
“站這么近的距離，不是接吻就是打架，你猜我是哪種？”
唐三藏皺眉問道。
“你究竟是誰？”
牧塵平靜道。
“我是誰不重要，關鍵是你自己是誰。”
唐三藏臉色微變，認真道。
“我當然知道自己是誰。”
牧塵笑問道。
“既然你知道你自己是誰，那么也知道當年你娘親為何而死？”
唐三藏面色微變，搖頭道。
“我不知道你說的什么意思。”
牧塵平靜道。
“你娘親等了十八年沒死，事情一真相大白卻自盡了，甚至都沒有見你父親一面，你不知道為何？”
唐三藏沉默很久。
才道。
“都過去了。”
牧塵笑著看了他一眼，說道。
“不錯啊，看來果然是生而知之的人。”
江流兒沒有說話。
沉默代表著認同。
他終于不再掩飾。
臉色肅穆。
說道。
“我前世為佛祖門下弟子金蟬子，這一世也是一名僧人，一心向佛，而我看得出來前輩并不信佛，所以并不是一路人。”
“這一次西行路途久遠，多年養育之恩，只能磕頭拜謝，以后有緣再報。”
話音剛完。
正準備跪地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所阻攔。
牧塵搖頭道。
“其實我就是好奇這一世你究竟有沒有記憶，你從小不與我親近，我便基本猜到了。”
唐三藏平靜道。
“前輩想做些什么？”
“只是問你一個問題。”
“什么問題？”
“當年你覺得西方佛法有誤，自己獨自鉆研被如來認為走了歪路，于是被罰入下界，奉命取經，一是為了將佛法傳入大唐，二是為了如來讓你自己領悟西天真理佛法，你現在也這么覺得？”
“無錯。”
“那么這一世，若是你西行而去，發現不是你錯了，而是這漫天諸佛錯了，又該如何？”
唐三藏張開了嘴，卻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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