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會怎么選擇呢？”
淡淡的輕笑聲響起。
說完這句話，命運的身體便化為淡淡金光，消逝在天地之間。
臨走時，他深深的看了牧塵一眼，情緒復雜。
舊的命運死了。
但新的命運誕生了。
從未來到過去，真正的命運復蘇。
牧塵默默的站在那里。
他跟眼前這個所謂命運的交談，始終都是這般的平淡。
沒有任何的爭斗，永遠多是平鋪直敘。
但每一次，都會讓他生出一種無能無力的感覺。
宛如長河滾滾而來，淹沒一切。
這就是命運的力量。
或者說，這就是屬于他的力量。
牧塵眼神滄桑，眼神中回憶起了最初的一幕幕。
遠到而來，化為命運的自己，取代了即將消逝在混沌中的命運魔神，以天生靈體的身份來到混沌之中。
三千魔神中沒找到命運。
因為他從始至終便在那個小水潭之中，旁觀了整個盤古開天的過程。
那個時候的自己很弱。
洪荒誕生的天道察覺到了自己，想要毀滅自己。
作為命運，又用著命運的方式抗衡著天道。
那就是欺騙自己，再騙過整座洪荒。
雙方變成了系統選擇間的博弈。
直到現在，命運騙過了命運，逆流長河，真正徹底無敵起來。
無盡的命運之力，從時間長河，從無盡的時空上下匯聚而來，涌入他的身體。
那股至高的，超出了整座天道的力量，屬于秩序規則的概念體，讓他整個身體的瞬間拔高。
這種玄而又玄的境界無比奇妙，不像是圣人觀看這個世界，而是單純的全知全能。
到達了跟盤古一般無二的境界。
但他越加強大，內心的疲憊就越來越重，甚至有些支撐不住，頹廢的緩緩坐了下來。
真正的修道，修的從來就不是境界。
他讀懂了命運最后的眼神。
憐憫。
嘲弄。
由圣人領銜的整座洪荒，想要脫離命運的束縛，獲得真正的自在。
到最后，洪荒斷裂，他們將未來的希望交給了自己。
洪荒圣人想要消滅有意識的命運。
命運想要活下去。
就像是一場棋局。
然而，到最后復盤后，才發現真相。
他用了一個最為高明的方法，先騙過了自己，繼而再成功騙過了眾生，到最后，當自己反應過來的時候，又被命運用了一個死結來完成最后的終結。
那么，自己便是命運，又該如何去抗衡自己？
神之一手。
無盡的疲憊，失望，茫然，籠罩住了牧塵的道心。
這是比當年吞噬魔神之中，那股歲月的煎熬，更加的痛苦。
洪荒眾生，好友，弟子，圣人，全部都被他親自送入混沌之中。
自己成為了這個時代，不，整個時代的最強者。
天下無敵。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命運成功了，在三千魔神和整座洪荒的大道之爭中，取得了最后的勝利。
這一切，來的異常的簡單。
但正因為簡單，牧塵就更加無力，因為大道至簡，無法更改。
下一刻。
那股命運席卷而來的力量，引起了諸位圣人的注意。
剎那間。
道祖。
三清。
女媧。
準提接引。
后土。
紛紛接踵而至。
無形的圣威，足以讓整個洪荒都顫抖起來。
牧塵抬起頭。
靜靜的看著他們。
眼神悲傷。
因為遙遠的天際，那座幽冥地府之下的域外，沉睡著的三千魔神蘇醒了。
屬于洪荒四大量劫之后的，第五大量劫。
天崩地裂。
命運無法更改，命運已經注定。
這就是命運得強大！
這一次，牧塵沒有看，只是累了，緩緩在云海上閉上了眼睛。
....
牧塵放下了所有的防備。
無盡的星辰之中，一身灰色素衣的白色牧塵閉上了眼睛。
這是他的道心所在。
只是此刻，他再也沒有任何遮掩，就靜靜地躺在那里。
他甚至由衷的希望，數位圣人共同出手，將他帶著整座無盡海灰飛煙滅。
然而，這終究是妄想。
隨著命運力量在他體內的漸漸蘇醒，他跨越了曾經所能認知的階級，一些屬于命運記憶在他的腦海中一一閃過。
牧塵的身體一震，下意識顫抖起來。
那是早已該墜入混沌中的畫面。
畫面之中，在那無盡的法則和道法交織之下，整座洪荒已經化為虛無，周圍全被無盡的混沌包裹著。
這里已經沒有了靈氣。
只有一片廢墟和毀滅性的法則力量。
數位頂天立地的人影盤膝而坐在虛空。
只是，原本強大無雙的他們，周身光澤也早已黯淡。
混沌之中沒有靈氣的支撐。
道祖化道，守護洪荒大地和眾生不被混沌吞噬。
已有無數元會。
然而，力終有竭盡之時。
三千魔神，豈止只有三千？
靈氣崩塌，山河破碎之際。
“諸位，先行一步。”
一位風華絕代的女子淡淡一笑，緩緩起身，輕聲道，“修道無數歲月，與師兄們同行，多有摩擦，還請見諒。”
圣人補天，挽狂瀾，今日大劫再起，無非再行一次圣人之事。
“阿彌陀佛。”
準提接引閉目，不忍再看。
老子面帶微笑，輕輕點頭。
通天沉默不語，面露威嚴：“就算洪荒眾生死盡，也要讓這些域外魔神埋葬在混沌！”
元始輕聲道：“師妹慢行便是。”
一陣璀璨虹光，震天動地，照耀無盡混沌。
女媧圣人繼道祖之后，再次化道。
大雨涌向洪荒。
無盡的靈氣席卷入洪荒大地，正在廝殺的生靈們紛紛感受到了這一幕，雙眼通紅，不忍高呼：“女媧圣人大義！”
畫面一轉。
無盡年后。
毀滅之神。
光明之神。
黑暗之神。
因果魔神。
四大法則開始徹底恢復力量，強大的本源力量瞬間殺去無數洪荒生靈。
他們恢復到了曾經的巔峰力量，那是圣人級的力量。
一輪輪炙熱的，可毀滅一切的光輝從光明魔神的體內散發，剎那間便焚燒一切。
黑暗之神，籠罩洪荒。
毀滅之神，毀滅之力化為無數柄撼天動地的巨大長槍，從天而降，宛如光柱一般砸在洪荒大陸。
那些槍，宛如創世神靈般的武器，只要擲出，便必然會命中敵人。
這就是毀滅之力。
毀滅之神，極盡升華，燃燒本源之力，不惜自身化道，要給于洪荒眾生最為恐怖的打擊。
三千魔神皆是抬頭仰望，面色肅穆。
兩族之戰，無關對錯，只有生存，而總有那么些人，站在那里，在族人的眼中，便是當仁不讓。
下一刻。
那些長槍命中了大地，毀滅本源如蛛網一般，朝著四面八方瘋狂涌去，西天，天庭，幽冥，無數仙佛鬼怪盡皆死去。
就在無比慘烈的戰場上。
剎那間，金光大漲。
兩尊震世大佛，橫空出現在混沌之中，宛如一道堅不可摧的城墻，遮擋住整座洪荒。
轟隆隆。
震天撼地。
毀滅之槍砸在了他們身上，兩者碰撞間，漣漪陣陣，黑色的氣息如波紋一般，發出震耳欲聾的金石之聲。
無數的魔神本源，宛如被牽引而來，避開了其余生靈，盡皆砸下。
天地一震！
無數山水，在那瞬間，灰飛煙滅。
接引圣人，將那本就無比巍峨的金身再次拔高無數丈，仿佛要將整座洪荒大地，握在手心！
他微笑道：
“生亦何歡，死亦何哉？”
準提與他并肩而立，嗓音威嚴。
“八萬四千法門，盡由一心而起。若心相內凈，猶如虛空，即出離身心內八萬四千煩惱病本也。”
接引補充喃喃道：
“凡夫當生憂死,飽臨愁饑,皆名大惑。所以圣人不謀其前,不慮其后,無戀當今,念念歸道。”
二人念此，對視一眼，眼神復雜，同時沉默。
道祖紫霄宮傳道，二人作為弟子，潛心修行。
后無數元會修得大成，自以為創出新法，改換門庭，去了西方。
道祖始終沒有說話。
幾位師兄合師妹，卻自此產生縫隙。
期間忍受無數鄙夷謾罵，在那艱苦貧寒之地，無數歲月煎熬。
但二人始終不為所動，無數歲月間，都想要佛法要比道法更加高深，更加悠遠。
歸根結底，也只是想要得到那位老師的一句認可。
證明他們當年的路并沒有走錯。
直到后來，某位道友的一句佛本是道，讓他們震怒，卻也產生了動搖。
我們已是圣人，為何還會一葉障目？
然而直至今日。
道祖化道已有無數年月。
今日他們站在此地，要做那應做之事，才恍然大悟。
原來自以為的佛法高深無邊，也只是道的一種延伸。
他們一直都走在道祖的身后，并且默默前行。
達者為師。
道祖為天下師！
“佛本是道，四個字，就能涵蓋大半洪荒歷程..”
接引突然有些期待，輕笑道：“也不知道那位道友，能否為眾生尋得彼岸。”
“應該可以。”
準提罕見流露出微笑。
“道友慢行。”
無數聲肅穆的嗓音中，兩位震世大佛，戰力化為極點，沖天而去，向混沌而去。
何為真正金剛不壞。
何為真正佛法無邊？
眾人只知道在那一戰中。
黑暗。
毀滅。
因果。
四大魔神本源，遭受重創，奄奄一息，漠然墜入混沌之中。
準提接引化道。
.....
無數的記憶碎片，閃爍在牧塵腦海之中。
這都是命運曾經看見的。
也就是已然發生過的事情。
一處尸山血海的戰場之上。
殘垣斷壁。
島嶼破碎，海水倒流。
龍，鳳，麒麟，盡出。
有兩尊滅世神猴，守在海面，宛如戰神一般，橫掃一切。
高空處，三鳳結陣，無盡的天火降下。
他們的身前，是無數的，宛如陰兵般的尸鬼骸骨。
他們更強大了。
死亡魔神出世，無數死去的生靈，或好友，或敵人，被它操控，死后都變成了敵人。
一只遮天蔽日的九尾狐，奄奄一息，倒在地面。
一個雙馬尾的小蘿莉，渾身浴血，擋在她的身前。
饒是強如她們，此刻也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還有更多的故人，此刻卻沒有看見。
“殺！”
小紋被打出真火，整個人化為無數蚊群，密密麻麻，遮天蔽日，將那無盡的尸鬼吞噬。
砰！
一道璀璨光柱從天而降，帶著圣潔可毀滅所有的氣息，狠狠砸了下來。
蚊群消散，小蚊整個人被狠狠砸入海面，海水沖天而起，向四周瘋狂倒灌。
隱約有血水從海底浮現。
剎那間。
海面爆炸。
一只大黑狗將其救出，輕輕放在小島之上。
靈魂魔神，化為一個身形修長的詭異女性，面色麻木，兩眼仿佛含有陰陽兩色，緩緩走來。
她身后帶著無數大軍，踏入無盡海。
“優秀的傀儡。”
她看向九尾狐，喃喃道：“魅魔神應該需要你。”
一道棍子當頭砸下。
她輕描淡寫抬起手臂，硬抗而下。
緊接著，無數大軍尸鬼，將其擊退，砸入遠方。
靈魂魔神繼續走向前，朝著九尾狐和小蚊走去。
哮天犬喘著粗氣，身上是無數傷痕，神可見骨，這一戰打的太久，似乎再也動不了了，只是用身軀死死的擋在二人的前方。
“滾開！”
孫悟空趕回來了！
在漫長的戰斗中，哪怕無靈氣回饋的此方世界，他也突破到了準圣境界。
一道長棍劈開了天地，狠狠砸入戰場。
然而終究還是沒有阻擋不久。
一個又一個熟悉的人出現，然而最終也陸續被打敗。
這場戰斗的時間太長，敵人也太多，沒有足夠的靈氣支撐，準圣也極為的艱難。
最終，靈魂魔神成功走到了九尾狐身前。
輕輕的，
將腳踩在了小蚊的腦袋上。
冷笑了下。
隨后默默的抓起九尾狐的腦袋，準備將其帶走。
“汪！”
看著這絕望的一幕。
哮天犬突然有些嗚咽的叫了一聲。
下一刻。
淡淡的嗓音響起。
“放開她們。”
命運魔神瞇起眼睛，緩緩轉過頭。
某個破損的水潭邊緣，一個男人從其中走了出來。
身上無比的干凈，穿著一身素衣，但面色說不出的冷漠，額頭上的第三只眼煦煦生輝，無盡的光亮從其中顯現。
那人看了眼滿目狼藉的無盡海，眼神有些愧疚。
這么多年來，自己還是沒有守護好無盡海。
愧對師尊。
愧對各位師兄師姐師弟。
“找你很久了。”
看著這一幕，靈魂魔神瞇起眼睛，面露冷笑。
此人在無盡年月的戰場之上，不知道用多少陰謀詭計讓她們吃了大虧，更是生生讓兩尊魔神合道，出奇的難纏。
在三千魔神之中，屬于必殺的洪荒存在。
然而這么多年，對方行走格外神秘，絲毫找不出任何蹤跡。
直到今日。
那人突然腳尖輕點，整個人化為一縷清風，朝著遠處墜去，最終來到極遠處的一座小島停步。
他等待了會。
下一刻。
兩道恐怖的氣息憑空出世。
有二人出現在無盡海之上。
符之魔神。
殺戮魔神。
緊接著，靈魂魔神也至此。
原來三尊魔神齊聚，圍殺無盡海，封鎖住方圓百萬里，真正的目的都是為了他而來。
看著這一幕，所有人都有些絕望。
“師弟！”
小十在遠處大喊。
周身隱隱有光華浮現，想要燃燒神魂，拼死一搏。
悟空一氣化三清，瘋狂朝著這面趕來。
死局之下，那人面色古波不驚，眼神漠然，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這個局面，
沒有人知道，這個從小經歷人間冷暖，帶著妹妹無數次死里逃生，生性本就堅毅無雙的男人，是如何莫名其妙成為了無盡海牧塵的弟子。
也沒有人知道，這個家伙又是如何從修道以來就變成了旁人看來無法理喻小心翼翼的怪異性子。
更沒有人知道，其實他在很多很多年前便已經是準圣巔峰。
并且，那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他突然想起來，師傅從來都沒有對他的修道做過任何批評催促，因為師傅那樣的人本就性情隨和淡然，有教無類，萬物生長皆講究順其自然。
也正是因為如此，在這場大戰來臨前，就算師兄師姐們都覺得誰死了，他都不會死。
所以自然很少有人知道，他其實拜師的第一件事，便是砍了三首蛟龍，劈開華山，到最后與整個天庭為敵。
父母死后，既是遠游。
無盡海的家我很滿意，所以我要活著，猥瑣的，小心的，安全的活著。
但是這個家不在了，師傅不在了，那么活著，也就沒了什么意義。
“師傅常說修道嘛，終其一生，總要與過往和解的。”
那人笑了笑，等到三尊魔神齊聚，默默拿起早就插在小島山巔的三尖兩面刃，身上光華流轉。
同時，一身從未穿戴在身的道袍披在身上。
“無盡海，二郎顯圣真君。”
嗓音浩蕩，響徹整座洪荒。
“楊戩在此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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