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方承恩還是沒能進去涇陽縣。
吹牛逼歸吹牛逼，但是小命還是要愛護的。
在沒有絕對把握的前提下，深入災區，這是朝廷那群吃俸祿的御醫干的事，本少爺才不會去搶別人的飯碗。
砸人飯碗，這可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距離涇陽縣不遠的一個莊子里，方承恩帶著喬丹皮蓬以及肖騰程處嗣幾人安頓了下來。
聽說自己兄弟要去災區救人，程處嗣想也沒想就帶著人跟了過來。
“老方，你說的那叫芨芨草的東西我把全長安的都買來了，也通知了在外地的商隊，全力收購芨芨草，送到長安來，我爹說了，程家全力配合你，不過，你要這東西做什么啊？”
“咱們就住這破地方啊，連個火炕都沒有，大晚上的不待凍死啊，要不咱們讓肖騰給咱哥倆整個火炕吧！”
程處嗣一邊吐槽居住環境，一邊跟方承恩說著老程的決定。
方承恩并沒有告訴他們芨芨草的用途，到底是沒經過驗證的事情，一但說了，那就是責任了，在這個年代，責任這事可是跟腦袋掛鉤的，這如果是在后世，方承恩才不怕這個，當年的三路事件，掌管衛生的局座都能平調高升，自己放個有用的信息出去，最多被人搶功勞，不會像李二一樣惦記自己腦袋。
老程是個實在人啊，雖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問都不問全力支持，以后一定少坑老程幾次，我發誓。
肖騰可憐巴巴的看著少爺兩人，這大冬天的，和泥造炕，這簡直就是要命啊。
不過，他不敢說，因為這事，自家少爺真的能干得出來。
看了一眼肖騰這可憐的樣子，方承恩忽然覺得自己的良心有點痛。
這小程真是不當人子啊。
“怎么能只造咱們倆的呢，難道喬丹皮蓬不是人了，就不需要睡火炕了！”
“處嗣啊，你這思想有問題啊，下等人，那也是人啊……”
“肖騰啊，造火炕這事，就交給你了，本少爺今晚如果睡不到火炕，你知道后果的啊！”
肖騰已經哭出來了，少爺說一不二，下一句肯定是打斷自己的狗腿。
好歹是跟了少爺多年的人物，肖騰眼珠子一轉，就看到了程家的幾名下人。
喬丹皮蓬惹不起，我還招呼不了你們了，誰讓你家少爺也要睡火炕的！
“你你你，你們幾個跟我過來，我家少爺跟你家少爺今晚睡不到火炕，到時候我的腿保不住，你們也別想撈著好！”
肖騰伸手連點，指著程家的幾名下人。
那幾名成家下人顯然也不想動手，大冬天的，誰愿意沾冷水啊！
可看看自家少爺的樣子，唉，算了。
自家少爺那是真的能打斷自己的腿。
早點給少爺造好火炕，然后給自己也造個才是真的，還不知要在這里住上幾天呢。
“對了，老方，我爹還從左武衛抽調了一百人過來，說是讓你指揮，看看保護自己的安全什么的，我尋思著，你看是不是……”
方承恩看了一眼程處嗣，這家伙一副義正嚴辭的樣子，這是早就盯上了這支百人小隊了。
“嗯，那就交給你了，你來指揮他們，等芨芨草了來了，一定給我看好了！”
“嘿嘿，老方，沒問題！”程處嗣一臉賤笑的回道。
院外突然傳來的鑼鼓喧囂的聲音打斷了接下來的談話，方承恩看著院外，心情略微有些憤慨。
都什么時候了，是誰在敲鑼打鼓，作死呢吧！
“肖騰呢，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方承恩大聲說道。
“不用他去了！”程處嗣接話道：“剛剛來的時候就看到了，村里來了和尚，估計是在敲鑼打鼓的迎菩薩呢……”
方承恩有些無語。
我一個活了兩輩子的人都不敢說一定可以解決天花，一個和尚念兩句經文就能解決了。
真是傻缺啊！
亂世出妖邪，看來這話放到什么時候都不會出錯。
上輩子的妖孽，是那些眼里只剩銅臭的小人，這輩子，估計就是這些姓屎的牛鬼蛇神了。
除了院子，就看到不遠處的一塊空地上，幾名和尚圍坐在一起，垂頭敲著木魚，嘴里咿咿呀呀的唱著難聽的調調。
嗯，還是那個味，跟上輩子去某集團旅游聽到的騙人的鬼語一樣一樣的。
幾名和尚的身后，黑壓壓的跪倒了一片莊子里的莊戶，神情嚴肅，跟著和尚念著那不知哪一篇大慈大悲的救世經文，向著西天佛祖禱告求情。
“裝神弄鬼！”方承恩忍不住吐槽。
被人推了一把，程處嗣壓低聲音，神秘的說道“拜菩薩要心誠啊，不能胡言亂語的！”
方承恩面露疑惑之色，老程家也信這東西？
就老程那樣的，就是菩薩見了都要頭疼的吧！
沉默了一會，忽然就聽程處嗣說道：“我本來也不信的，后來被俺老娘揍了一頓……”
好吧，原來是程夫人，這就可以理解了。
老程這輩子娶了兩個老婆，第一位是孫氏，可惜年紀輕輕的就去了。
老程也不是個甘于寂寞的人，后來娶了齊州崔氏為妻，崔氏出自豪門，信佛也就不難理解了。
“那你信了？”方承恩還是懷疑這家伙對佛祖的信仰問題。
小程也不比老程好到那里去，相比起信仰佛祖，這家伙更相信手里的刀子。
想要做將軍的人嘛，不相信手里的刀子，麾下的軍卒，反而去信仰佛祖，早晚被人砍了腦袋。
“我信他娘個腿！”小程不假思索的說道。
“信這團泥巴，他是能給我錢啊，還是能給我糧食！”
“倒是這些老賊禿，成天往我家要錢才是真的！”
“不是我娘攔著，看到他們，我就想弄死他們！”
好吧，這么想就對了，方承恩也無數次覺得，自己上輩子曾經往佛祖錢箱里丟錢的行為是自己上輩子做的最傻缺的事情。
不，簡直是后悔了兩輩子。
“其實，我讓你不要說話，不是因為這個！”小程很是認真的看著方承恩說道。
“什么？”
小程伸手指了指黑壓壓的人群：“我爹派來的軍卒還沒來呢，這些人一看就是很狂熱的佛信徒，就咱倆帶的這倆人，一但這群人圍毆咱們，咱倆就只能跑了！”
好吧，不虧是要做大將軍的人，這觀察力就是細致。
拜佛的人跟隨著和尚的動作，和尚念經他們念經，和尚扣頭他們跟著扣頭，期間還夾雜著女人孩子的抽泣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伴隨著領頭大和尚的一聲佛號，祭拜佛祖的活動終于結束了。
村中宿老立馬雙手捧著一個托盤送給和尚，上面蓋著一層紅布，看不清里面擺放的什么東西。
不過，想來是銅錢元寶沒錯了。
大和尚面無表情，揭開了上面蓋著的紅布，十幾貫銅錢靜靜的躺在托盤上。
“大師勿怪，村里男女老少湊得，還往各位大師不要見怪，奉給師父們當做香火錢……”
“阿彌陀佛，施主錯了啊，貧僧乃是出家人，出家人要錢財何用？正所謂佛渡有錢，有元人，這些錢財是用來敬奉給佛祖的，是用來為今生積累公德，消除前世罪孽的，若非前世罪孽深重，今生有豈會遭遇妖邪！”
一名大腹便便的和尚托了托自己滿是廢油的肚子，頂著油光锃亮的大腦袋義正嚴詞的說道。
老漢連連點頭賠笑：“是是是，大師說的極是，是老漢錯了，是給菩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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