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機殘骸在空中翻滾著砸向街道,路人在尖叫聲中倉皇逃竄,隨著巨大的撞擊聲傳來,地面猛地一震,馬路被砸出可怖的裂痕,無數零件迸射飛散。

  天臺上,黑冢揉著之前中招的側肋,他眼中的興奮沒有絲毫減退:“果然……”

  柳學冬微微皺眉,從黑冢身上反饋回來的情緒讓他有些微微不適。

  如果情緒有味道,那么黑冢的情緒無疑是最“難以下咽”的一種。

  從柳學冬覺醒天賦起,他就很少從黑冢身上感受到其他情緒,仿佛他的情緒就從未變過——

  前文有提,由于清道夫協會一貫的洗腦手段,導致清道夫們所擁有的情緒波動遠低于常人,而僅剩的情緒波動也大多是帶著惡意的負面情緒,所以柳學冬待在協會內只覺得自己仿佛身處一片惡臭的死水,正因如此,“品嘗”過正常人豐富情緒的他才會對外界產生難以言喻的向往。

  而黑冢算是清道夫中比較特殊的一個,柳學冬一直都能感覺到,在黑冢的腦海里,唯獨有一種情緒長時間處于劇烈波動狀態,他幾乎無時無刻不在被這種情緒支配著。

  欲望。

  想要殺死比自己更強者的欲望,如饑似渴。

  這也是他能一步步成為s級清道夫的主要原因。

  他這樣做不是為了什么想證明自己之類的正面理由,否則柳學冬也不至于感到“難以下咽”;他純粹只是想把那些需要自己仰起頭看的人從上面拽下來,然后再親自踩爛跺碎碾進泥里,最后享受這個行為帶來的片刻愉悅。

  肢解尸體這個習慣就是這么來的,親眼看著曾經高高在上的人在自己手里隨意擺布,黑冢可以從中獲得巨大的滿足感。

  黑冢一直認為自己是用尸體進行創作的藝術家,只不過由于世俗的成見,所以他的藝術造詣才不被常人所接受。

  他是這樣認為的,柳學冬無意與他辯論,但從另一個層面來說——從情緒的“味道”上,柳學冬可以更直觀地分辨出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壞的。

  所以就像柳學冬之前說的,他覺得黑冢的心理問題很嚴重,一直想給他治一治。

  回到眼下,黑冢不知柳學冬在想什么,他只是興奮地盯著柳學冬:“你果然把那個藥劑用在自己身上了。”

  “好疼啊……”黑冢捂著側肋,嘴角卻漸漸咧開,“我今天不會死在這里吧。”

  柳學冬眼瞼微抬:“我盡量。”

  “哈?”黑冢一愣,隨即捧腹大笑,“哈哈哈!渡鴉君真是一點沒變!那我……”

  笑聲一收,黑冢緩緩抬起頭,他臉上的笑變得更加狂熱,但聲音卻帶上了森寒:“……也要努力了。”

  話音剛落,只見黑冢的身體微微往前一傾,隨后整個人驟然提速,仿佛飛箭離弦朝著柳學冬直沖過來。

  柳學冬面色不改,腳下一擰也正面迎了上去——

  二人身體交錯的一瞬間,空中迸出一團火星,二人齊齊退出一步后再次揉身撲上,緊接著兵器交擊聲不絕于耳,更多的火星濺射出來。

  二人你進我退,從天臺這頭打到另一頭,片刻后攻勢轉換又打了回來。

  二人手中都有利器,在這種高頻率的攻守中但凡有一人稍有失神,便會是一擊斃命的下場。

  “渡鴉君,聽說你現在在替特管九處辦事?”

  柳學冬手中動作不停,仿佛沒有聽見黑冢的問題。

  黑冢朝他齜了齜牙,繼續說著垃圾話:“說說吧,你是怎么做到讓九處接納你的?有機會我也想去投簡歷。”

  二人仿佛是在云淡風輕地閑聊,但手里的動作卻全是殺招,柳學冬側頭避開爪刀的鋒刃,平靜地反問道:“塔納托斯告訴你的?他還說什么了?”

  嘴里一邊說著,手中的軍刺卻從一個刁鉆的角度斜刺向黑冢的心窩。

  黑冢收肘撤刀,爪刀不偏不倚卡住軍刺,然后順勢一撩破開柳學冬中門,另一只手的指節并攏敲向柳學冬的喉結。

  柳學冬渾然不懼,眼看那指節來到面前,他張開嘴就要直接下口咬下去——

  “喀!”

  一聲脆響,黑冢及時收手,柳學冬咬了個空。

  黑冢輕笑一聲:“嘿……塔納托斯還說,要讓你永遠閉嘴。”

  柳學冬順勢抽回軍刺,兩把冷兵器再次掠起道道寒芒碰撞在一起。

  黑冢繼續說道:“所以我打算在你死了之后,用針線把你的嘴縫上,嗯……就像是布偶一樣。”

  說到這,黑冢眼睛頓時一亮:“好奇妙的創意!我又有靈感了——我可以把你肚子里塞滿干草,然后做成稻草人!”

  柳學冬眉頭一蹙:“你話太密了。”

  瞬息之間,柳學冬忽然變招,只見他冷不丁松開刀柄,軍刺在空中自然旋轉半周,然后重新被柳學冬接住——此時握刀的姿勢再次由正握變為反握。

  柳學冬握住軍刺往下一抽,刀刃卡進爪刀的彎鉤里,隨著柳學冬翻腕一扭——與柳學冬握刀姿勢相反的黑冢無法隨之翻轉,爪刀被迫往后翻折,插在刀環里的食指“咔嚓”一聲折斷,爪刀打著旋飛了出去。

  黑冢鼻腔里發出一聲輕不可聞的悶哼,當機立斷做出了眼下對自己最有利的反制——只見他根本不管自己骨折的食指,抓住柳學冬垂手落刀的時機,他上前一步貼近,用手臂夾住柳學冬握刀的手腕,然后橫向一個空翻——

  “噹啷!”

  軍刺脫手掉落在地,柳學冬的右手耷拉下來。

  手腕脫臼了。

  黑冢剛一站穩就沉聲笑了起來:“哈哈,渡鴉君……”

  話還沒說完,一只胳膊肘在視野中迅速放大!

  “嘭!”

  一聲悶響,黑冢胸口正面中招,他喉口一甜,后面的話生生咽了回去。

  耳畔傳來柳學冬壓抑的低吼:“給我,”

  “——跪下!”

  一記橫踢掃向黑冢下盤,內膝遭重,黑冢腳下一軟,啪的一下單膝跪地。

  在他上方,柳學冬已經蓄勢舉起左拳,下一刻就要砸向黑冢的天靈蓋!

  危機感襲來,黑冢即便沒有抬頭也能察覺到死亡的迫近。

  千鈞一發時刻,他突然大喊出聲——

  “渡鴉前輩!”

  久遠的敬稱使柳學冬微微怔神,腦海中浮現出的記憶片段導致他下手慢了一瞬。

  但就是這一瞬間,黑冢忽然從地上一蹬而起,肩膀狠狠撞在柳學冬胸口,將他撞得倒飛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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