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導室里。
一群人烏泱泱的從里頭排隊到外面。
剛剛打架的一幫人，全部低著頭站成兩排。
陳慶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
教導主任背著手，在里面轉來轉去。
突然，他停下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教了這么多年，看過那么多學生，還從來沒見過，人多的被人少一方給打趴下的！”
十二班以趙得柱為首的一群人，滿臉瘀青，心里那叫一個憋屈。
教導主任氣憤的問：“說，到底是怎么回事？”
趙得柱大呼冤枉：“主任，我們就是過去和他們聊聊天，啥也沒干，他們突然就動手打人，真和我們沒關系。”
方超大聲喊道：“報告！”
教導主任看向他：“說。”
方超嚴肅的說：“當時他們要和我們搶人，我們才動的手！”
“搶人？搶什么人？”
趙得柱等人全都懵了，大眼瞪小眼。
方超瞪著他們：“你剛才是不是說，要把那五個提干來的，弄到你們班去？我告訴你，他們是我們戰友，我們同學，決不允許你們把人搶走！”
“對！”
其他人立馬附和。
趙得柱氣急敗壞：“對個屁啊！我們就是開個玩笑，又不是真的要搶！”
方超義正言辭：“開玩笑也不行，再開這種玩笑，我們還揍你！”
啪！
教導主任重重地拍打桌子：“反了你了，當你們是地痞流氓，還是市井無賴？雖然還沒下部隊，但穿上這身衣服，你們就是軍人！”
“軍人有像這樣的嗎，以后去了基層，是不是還要把士兵帶壞？”
所有人全都沉默的閉上嘴。
教導主任冷哼一聲，擺擺手說：“行了，別在這丟人現眼了，所有參與打架的人，全都給我寫一萬字深刻檢討，下次早操，當眾念出來！”
他手指一片人：“你們幾個，還有你們，全都給我背上負重，去操場跑二十公里。”
“跑完步，去給我站夜崗！”
“是！”方超等人立馬回應。
趙得柱一群人苦著臉，滿滿的委屈：“主任，我們是被打的，這事和我們沒關系啊？”
教導主任瞪著他們：“當兵還被人打成這樣，丟人現眼，沒重罰你們就不錯了！”
趙得柱都要哭了：是那幫家伙不講武德，搞偷襲！
“報告！”
林輝突然從門外進來，喊了一聲。
“干什么？”
“我有話說！”
教導主任冷冷地盯著他：“怎么，你還想打抱不平？都是你們鬧得，當時打起來，你們不會拉架嗎？”
林輝笑瞇瞇的說：“主任，我相信我的戰友是對的。”
“軍人沒有血性和堅持，那還叫什么軍人，您說是吧？”
教導主任白眼翻上天：“少把你基層部隊那套拿出來，這里是學校，別跟我扯那些有的沒的！”
“是！”林輝認真的說：“那我和他們一起打的，要罰也罰我們吧！”
方超一幫人瞬間全部愣住。
看著林輝的眼神都變了。
當時林輝可沒動手，而且他們才打一會，糾察就來給他們分開了。
沒想到，林輝居然會主動要求和他們一起擔起責任，有難同當。
“對，我們都動手了！”
王勇四人也都站了出來。
他們跟定了林輝。
不管是挨打挨罰，自然是一起。
況且，他們也覺得方超這幫家伙夠仗義，說動手就動手，脾氣還挺對胃口的。
教導主任直接被氣笑了：“當這么多年教導主任，我還是頭一次見到主動認罰的。行行行，你們一起跑，一萬字檢查，一個字都不許少！”
“是！”
林輝敬禮。
扭頭沖著對面方超眨眨眼。
方超臉上也露出笑容：這一架沒白打，這幫兄弟，值得交！
教導主任擺擺手：“全都滾蛋！”
所有人呼啦啦的離開辦公室。
等人走了，教導主任坐在沙發上，端起茶杯滿臉苦笑：“老陳啊，這基層部隊來的兵，就是野啊，而且夠義氣！”
陳慶哈哈一笑：“尤其是林輝那小子，是吧？”
教導主任點頭：“司令員的兒子，就是有血性，這就是遺傳基因吧！”
他嘆口氣說：“咱們陸大，要是能多些基層來的，有血性的兵就好了。得讓這幫學生知道，什么才叫軍人氣概！”
“只有這樣，他們才能知道，什么叫可以把后背交出去的戰友！”
陳慶微笑點頭，心中贊嘆：果然沒看錯林輝那小子，敢作敢當，重情重義，確實是好樣的！
操場上。
林輝眾人在兩個教官的監督下，背上行囊朝操場跑去。
李尚河轉過頭說：“林輝，你們剛剛明明可以不用站出來！”
呂高到現在還氣呼呼的：“揍人是我們自愿的，那幫家伙，本來就嘴欠，班級排名第一算個屁，有本事他們像你那樣，弄個單人年級第一啊？”
方超不好意思的說：“這是我們之前欠你們的，現在就當換回來了，你沒必要跟我們一塊受罰。”
林輝一人打了一拳，笑著說：“說什么，都是同學，是戰友，沒什么欠不欠的。”
方超苦笑：“可先前老刁難你們，確實是我們不對。”
林輝沒好氣的說：“說這話就見外了，哪次你們討著便宜了？還不是被我整的慘兮兮的？”
一幫人差點吐血。
這么丟臉的事，能不提嗎？
尤其是方超的筆記本電腦，到現在都開不了機呢！
林輝笑瞇瞇的說：“上嘴唇和下嘴唇，都有摩擦，自家親兄弟偶爾還吵吵嘴呢，咱們這點誤會，壓根就算不了什么。”
“上了戰場，咱們可是生死與共的戰友，再啰嗦，別怪我不認人啊？”
“行！”
方超也樂呵呵的說：“林輝說得對，咱們剛說的都是屁話，都是自家兄弟!”
眾人哈哈大笑。
林輝看了眼不遠處，別的班那些個罰跑的家伙，又沖著方超笑了笑：“要不要跟他們比比？”
方超立馬明白，沖著他點點頭。
林輝振奮精神，沖著其他人喊道：“有勁的，就跟我沖，沒勁的抓著我們，咱們一塊超過他們！”
“干他們！”
所有人擰成一股繩，朝前沖刺。
趙得柱一班幫人看到突然被超了過去，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臥槽！居然要把我們比下去，干死他們！”
“打架打不過就算了，跑步必須跑贏了！”
操場上，兩撥人你追我逐，互相追趕。
旁邊教官人都看傻了：“我去！這幫人吃飽了撐的，罰跑都這么拼，腦子有病吧？”
另一個教官意味深長的點點頭：“我看不光是有病，而且是大病，不知道的，以為學校里搞百米競賽呢！”
……
傍晚。
一輛軍車開進院子里。
林光耀整了整衣服，從車上下來。
剛進屋，就看到餐桌上滿滿一桌子菜。
江蘭英系著圍裙，從廚房端著一盤清蒸魚走出來：“回來了，洗洗手吃飯吧？”
林光耀看著一大桌菜，滿臉詫異：“老婆，今天怎么這么豐盛，不過年不過節的？”
江蘭英白了他一眼：“就算有節日你也記不得，成天待在部隊，結婚紀念日你都從來不記得。”
“今天是結婚紀念日？”
林光耀一拍腦袋：“那我得趕緊買花去。”
江蘭英沒好氣的說：“回來，誰說今天是紀念日了，坐下，吃飯！”
林光耀擦擦手坐下，笑瞇瞇的說：“感謝老婆大人做了這么一桌豐盛菜肴。”
“行了，趕緊吃吧。”
“好嘞！”
江蘭英摘下圍裙，就這么看著他吃，一直沒動筷子。
過了許久，江蘭英才開口：“謝謝你。”
林光耀擺擺手：“老夫老妻了，說什么謝謝，再說，你謝我啥，菜都是你做的？”
江蘭英嘴角露出笑容：：“我去了趟學校。”
“你去學校了？”
“嗯。”
“他愿意跟你走嗎？”
江蘭英搖搖頭：“不愿意。不過，我從來沒有在小輝臉上，看到過那樣的表情，那紅迫切的想要做一件事，迫切都想要做到最好！”
林光耀放下筷子，認真的聽著。
老婆去學校的事，他已經從陳慶那里知道了。
但具體情況，他并不太清楚。
甚至不知道林輝是怎么說服他媽，讓他繼續留在部隊里的。
江蘭英深吸一口說：“過去，我覺得小輝是一個商業奇才，但我能看得出，他每次談成一筆單子，態度都很敷衍，很隨意。”
“不可否認，他確實在這方面很有天賦，但我也沒看出他有多高興。”
“談成了兩個億的單子回來告訴我的時候，就像是出門順手買了雙鞋那么簡單。”
她繼續說：“就算是出去玩，回來以后，臉上也總是憂愁多快樂少，總讓我覺得很空洞，空虛。”
“我試過很多辦法，但是……”
江蘭英看著林光耀的眼睛：“但這次我去找他，我在他臉上看到了真正的快樂。”
“老大老二，我算是白養了，他們都以你為榜樣，一直想變成你那樣。”
“但我從林輝臉上看出，他是想真正去做好一件事，當好一名軍人。他和老大老二不一樣，和你也不一樣，他當兵當的很快樂！”
林光耀也愣住了。
這點，他從來沒考慮過。
當兵是責任，是義務，哪里有快樂這個說法？
兩人對視許久，誰也沒說話。
江蘭英再次開口：“我剛剛收到消息，小輝在陸大表現優異，考試拿了年級第一！”
林光耀瞬間哈哈大笑：“我就說這小子行吧？當初怎么說來著，你就是不……”
啪！
江蘭英一巴掌拍在桌上，嚇得他趕緊閉嘴。
“算你贏了！”
撂下這句，江蘭英轉身就走。
走了兩步突然停下，回過頭說：“把菜全部吃完，特意給你做的，你得謝謝小輝，不然誰懶得給你做飯吃！”
“是！”
林光耀坐在椅子上，無聲微笑，腦袋里出現林輝燦爛的笑容：臭小子，我就知道你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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