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魏國公府宴席后的第二天。
對于應天府的丈量土地就開始了…………
而一些回到家中,實在想不出自身有什么問題的官員們,也開始暗中寫奏章,彈劾徐有貞在應天府的種種作為,像這種小官雖然寫了奏章,但能不能送到皇帝陛下面前都是兩說,更何況現在還是推行新稅制的敏感時期。
可這次三天到京師,三天駁回,而后留有御批。
小皇帝罵人了。
“食君之祿,不為君憂,潛身縮首,茍圖衣食,朕痛心疾首,訓斥駁回,望三省及身,注意言辭,恪守良品……”
“蛇蛇碩言,出自口矣,巧言如簧,顏之厚矣。彼何人斯,居河之麋,無拳無勇,職為亂階。既微且尰,爾勇伊何。為猶將多,爾居徒幾何。滾乎,滾乎……”
“百煉千錘一根針,一顛一倒布上行。眼睛長在屁股上,只認衣冠不認人。休要胡吠,徐愛卿國之重臣,朕不聽,朕不聽……“
朱見深火力全開,根據奏章的言重程度,開始了對噴。
他本以來自己下場,會讓這些寫奏章彈劾徐有貞的清官名流失去了勇氣。
可朱見深卻沒有料到。
駁回奏章的官員們看到陛下對其的批評辱罵。
他們更興奮了。
在乾清宮中,最初朱見深一天只能收到十幾封來自應天府的彈劾奏章,等到他第一波全部駁回回復后。
過了三天,猛漲十倍。
一百多封彈劾徐有貞的奏章,就連原本支持徐有貞新稅制的人,也過來湊湊熱鬧了。
應天府中都傳,陛下罵人,不吐臟字,思路清晰,啥,你不信,你不信你就寫啊。
在這種背景下,全民寫奏章。
就連老臣孫原貞也抱著試一試的態度,給朱見深寫了一封奏章,講述了一番自己對于新稅制的看法,講了一番自己對徐有貞的看法。
就這樣,朱見深看著越來越多彈劾徐有貞的奏章,陷入凌亂中。
而在張保的提醒下,朱見深也知道了是自己的原因……
跟皇帝陛下對噴啊……
這機會難得不難得。
難得。
難得還不抓著。
就這樣朱見深再也不敢回復了,當然對于三品之上大員的奏章他還是看了看,其中就包括了孫原貞的。
而孫原貞確實在江西立下了大功勞,而且現在也馬上就要掛了。
朱見深便將他的奏章駁回。
下面批文:“廉頗老矣,最好不要吃肉,不然身體不好,孫尚書,乃國之功臣,切莫聽信讒言,免得晚年不得安享,望孫尚書愛惜身體,朕南巡祭祖之日,希望能由孫尚書陪同。”
孫原貞看著這封回奏,心中五味雜陳,而后好好的研究了一番。
字體稚嫩,不像是人代筆,而后又跟其他得到回信的人對比了一下,證實真是陛下親筆回復。
雖然批文之前有嘲諷提點之意思,可在后半句卻是滿滿深情,當然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前面批文的嘲諷是針對國政,而后半句是皇帝陛下對老臣的關心,放在一起倒也合適。
這讓孫原貞很是感動,大明沒有忘記自己啊,而心中最后一點的忌憚也消失不見了。
因為起初孫原貞覺得新稅制好,可若是于謙等人,在蒙騙朱見深的前提下開始推廣,等到朱見深親政之后,新稅制是否能夠保得住,就是兩說。
若是前面大旗招展搞成了,可在朱見深親政之后,將其又推翻,那對于這個國家可不是一件好事。
而朱見深給孫原貞的回信,是透著小心思的,這也讓孫原貞覺得,于謙等人應該是說動了陛下,才會動這個稅制。
朱見深的這封回奏,讓左右搖擺的孫原貞變成了支持新稅制的領頭人,拖著年老的身體,經常去田間地頭給不愿意配合離退的老臣子罵架,老頭之間時不時出現推搡,不過孫原貞是帶兵打過仗的,倒也沒有輸過……
…………
而王明儀,劉秉等人都在第二天被拉到了京師,其全部家產被查,十五人查了二十五萬兩白銀,糧田一萬三千余畝,城中的鋪子三十二間,酒樓客棧九所……
比徐有貞在江西轉了一圈,查封幾十個郡王的收獲都相差不多了,
真是小官巨貪啊。
當然也從另一方面能夠看出,江南的官紳走的比北方的快,現在都認識到了鋪子的重要性,背后操控,開始做起來生意了。
這些白銀三分之一放在應天府的戶部府庫之中,其余的全部運到了京師,而良田萬畝,在徐有貞上報完后,朱見深下旨,將其全部分為佃農,而后恢復農籍,發放農具墾牛,鋪子酒樓等正常營業,移交給了應天府讓其做后續安排……
而徐俌年輕體壯,沖鋒在前,為新稅制開道,帶著人去官員家中丈量其土地,查驗其商產。
當然,一直呆在軍營之中的陳瀛,也抽調了三千的兵丁過來幫忙。
應天府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
在推行新稅制的時候,徐有貞難免得罪更多的老官員,他們有的開始絕食抗旨,上血書,至于是不是用自己的血就不得而知了。
而奏章換成了血書,這讓內閣的王文看到后,心驚膽戰。
在順天府的新稅制推行的過程中,頂多是下面推推搡搡,但也沒有出現過什么大事,可這老臣的血書讓王文覺得,應天府的徐有貞一定做了出格的事情。
當下拿著血書,想要親自給乾清宮的皇帝陛下送去。
在路上碰到了愁眉苦臉的禮部侍郎詹楊。
來自朝鮮的錦城君早上被鄭種一腳踢廢,中午的時候就都已經傳開了。
而王文當然也清楚。
二人碰面之時,王文寬慰了幾句詹楊,便直接去了乾清宮。
實際上王文想錯了,詹楊只所以愁眉苦臉,可不是因為錦城君李瑜的事情,而是陛下因厚禮屈尊去見朝鮮北國的國主。
這讓詹楊感覺,陛下太務實了,也是下面的臣子不太行,自己工作沒到位,需要陛下親自出面,才能從朝鮮北國敲來銀子寶物。
而詹楊搖頭晃腦,最后也帶著太醫,去了驛站,帶著皇帝陛下親切的問候,去見錦城君李瑜了……
朱見深剛剛送走詹楊,心里面還在想著朝鮮北國平壤能備什么厚禮的時候,小太監進殿中通報,王文求見。
朱見深看了一眼張保。
“陛下,今日沒有召喚王尚書。”
“讓他進來吧。”
說完之后,朱見深收起朝鮮厚重禮物的想法。
王文手中捧著幾封剛送來的血書奏章到了乾清宮中。
見禮之后。
朱見深便開口詢問道:“見朕,所為何事?”
奉天殿王文失言惹怒陛下的的事情過去很久了,但陛下小心眼,記仇的毛病誰不知道。
王文雖然沒有受到任何懲罰,但小皇帝給他說話,在也不客氣了,一句愛卿都不愿意叫……
王文也習慣了,他捧著奏章。
“陛下,這是應天府新送來的奏章,臣看到之后,立即給陛下送來。”
張保此時授意,走了下來,剛剛接過奏章,朝著朱見深走去的時候。
王文接著說道:“陛下,這是應天府退隱老臣,昔都察院副都御史殷洪文,昔應天吏部尚書張靈原等眾位老臣的血書……”
張保馬上就要走到御案前,聽到王文的話后,立即停止了腳步,而后翻動了奏章,確實都是血……
他轉過頭來看著王文,怒聲道:“王大人,這血書污穢之物怎么承與陛下御案之前,你真是不知禮數,膽大包天……”
而朱見深聽完之后,也是眉頭一皺。
血書。
有意思。
王文被張保訓斥的沒了章程,他拿著這東西過來,可是要告訴陛下應天府現在的官場情況,可沒有借此打擊新政的想法,恍惚間,他明白了過來,即便自己沒有那個意思,在陛下看來,自己也是有了那個意思。
上一次在褲襠里拉的屎還沒有擦干凈,這次重添一份了……
“殷洪文,張靈原有多大了……”
“陛下,殷大人八十有二,張大人也有七十八了……”王文忐忑的說道。
“那么大把年紀,出了那么多的血,當真是國之忠臣啊,張大伴,國之忠臣的血,怎能說是污穢之物,呈上來,朕看一看。”
“陛下,不可吧……”
“呈上來。”朱見深臉色微變。
張保也不敢再多說什么,只能端著這幾封奏章,放到了御案之前,而后仔細一想,趕忙走到了朱見深的身后,拿起一封奏章,撫著身子,給朱見深打開了一封。
看完這一封后,朱見深便示意他放下,而后看著下面的王文開口說道:“這血書字體工整,布局規范,應該是提前放了一碗血,氣定神閑的用毛筆來寫的,你要是沒有記錯,這些忠臣,七老八十了,放一碗血,還能不能活啊,就算能活,可放了這么多的血,怎么做到氣定神閑……”
朱見深緩緩說道,王文聽的卻是心驚膽戰,自己怎么沒有想到。
可能在他的心中,看到這些血書,確實暗自高興,才在沒有跟外出于謙,李賢等人商議下,就拿到了陛下的面前。
又或者,他即便不承認,可他心中還是想著拿這血書,來壓一壓勢頭正猛的新稅制。
“這血是真的,那這血是誰的就不得而知了,看來,朕還是要差人去看看這幾位老臣,看看他們是不是失血過多而身體疲軟,看看他們的身上是不是有著傷口,這個人選誰呢,不如王文你去吧。”
“順便接任王明儀的禮部尚書,再京師,你看著朕不舒服,光想給朕找點麻煩,找一些不痛快,朕也瞧著你不順眼,我們君臣兩相厭,就不再一起湊了。”
“給你兩日的時間,準備出發吧……”
而后朱見深還覺得不夠表達自己的憤怒,他站起身,將御案前的血書全部丟了下去,丟到了王文的腳下。
“帶著這些你自認為能夠給朕難堪的血書,去應天府,永遠都不要回來……”
王文頓時大驚失色,自己這是要提前養老了,對于一個尚有抱負之心的中年臣子來說,這比被殺了,還要痛苦。
王文跪倒在地,高喊道:“陛下,臣沒有這個意思啊,陛下……”
“那你是什么意思,拿著這些血書,來壓朕嗎?”朱見深冷冷的說道。
朝鮮厚禮的好心情一下子就沒了。
王文還是賊心不死啊,殺又殺不得,眼不見心不煩,去應天府,最為合乎情理。
“不,陛下,臣只是想讓陛下看一看,絕無想以此脅迫陛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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