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們是文官集團 > 136【飛來峰避暑】
  自五月以來,京城便伏雨連綿。

  清早下了場雨,至下晌又出太陽,于是空氣中懸浮的水汽,被陽光一蒸,又變得濕濡起來。

  陳矩于西暖閣伺候文書,一炷香燃盡,揮散不去的香味尚仿佛也沾染了這種濕濡,又老往鼻腔里竄,黏黏癢癢,就想打噴嚏。

  陳矩只得揉揉鼻子以緩解,可朱翊鈞卻早已忍不住,“阿嚏!阿阿嚏……”

  “皇上……”陳矩立刻神色一緊,先趕忙向門外招呼:“來人!”隨后又上前查看,“皇上?”

  朱翊鈞搖搖頭:“朕沒事……”

  旋而就有貼身近侍進來,手里正端著藥盅。朱翊鈞則看著他手里的藥盅,道:“朕只是偶中暑濕,頭發暈眩,昨夜又腹瀉……”

  近侍走近,輕聲道:“爺,這藥得趁熱……”

  朱翊鈞點點頭,近侍便放下藥盅,小心伺候起湯藥。

  等朱翊鈞服了藥,漱了口,陳矩方寬慰道,“皇上,您要保重龍體。”

  朱翊鈞沒接這話,另問:“朕方才瞧,好像還有孫伴伴的帖子?”

  陳矩往案上那堆奏疏瞟去,最上那本,回道:“是……”

  ~2~

  五月的杭州,雨水潦潦,一如京師。

  雨雖惱人,卻總會成全西湖的另一番美景,人說晴湖不如雨湖,湖中紅白蓮花,清芬隱隱襲人。弄雨倚風,芳華便與山色交映。

  孫隆攜舟一艇,于湖中度酒賞荷,哪怕露影濕衣,歡對時,竟忘了俗世紛擾,及蘇州……

  去年的此時,他就在蘇州。一年了,他始終忘不了那晚——到處是呼喝游走的‘暴民’,空氣中滿是煙熏火燎的焦味,以及驚慌失措地翻墻后,跌落地上的狼狽,還有……申時行那幸災樂禍的眼神。

  孫隆不想再回憶,甩甩頭,仿佛這樣就能將回憶甩掉。

  于他身旁伺候的,是他的干孫子,卻毫無眼色,正唧唧呱呱的報著消息。孫隆暗暗嘆息一聲,還是不得清凈啊……

  “讓你辦的事,已辦了?”

  “早辦了,爺爺,”干孫子回道,“上月就已上疏奏請——‘蘇杭水災,將福王的婚禮袍服未織三運,分作六運,每年二運織解。’”

  “哦……那,劉成那邊又是怎么回事?”

  “也就是……小的覺得那事吧,不能全怪劉太監。”

  孫隆聞言,扭頭看他:“不能怪他?你說怪誰?”

  “爺爺,本來四五六月的內帑合計要繳三萬兩,還有織造的各項袍緞計有四千四百匹,不知怎么就被別人到處傳,說什么去年罷停的稅又要實行,機戶、織工都人心惶惶,蘇州因此才鬧起來的,再加上春天又發了水,都傳要蹈去年覆轍……”

  “唉,”孫隆嘆道,“去年葛成,今年又是誰領頭?”

  “還是一個織工,叫管文吧,就是以此借口煽動鬧事的。好在周太守及時擒拿了首惡,解散了余黨,否則還會像去年那般,會死幾個……真是可怕!”

  孫隆苦笑:“這周一悟行事不像朱燮元,為人太過剛狠。蘇州本地士人和百姓都崇尚文雅,他這么做,顯然不是賢守所為,早晚會再出大事。”

  干孫子詫異:“原來干爺爺是這么評價周太守?”

  “劉成現在如何?”

  “還好吧,應該沒事。”干兒子又想了想,“但感覺今年比去年兇險,要是沒有周太守的果斷處置……”

  “你懂啥,去年要不是朱燮元棄剿主撫,事情哪有那么順利?當時按察使鄒墀在太倉聞變,早就馳至姑蘇城外,準備檄捕首從。發生那么大的事,你當官府都沒反應?”

  “原來……小的真不知,還有這事!”

  孫隆又嘆了一聲:“就不知這回,皇上要怎么處理?”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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