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枝鶴醒來發現自己的手壓在晏臻的胸口處，瞧著美人兒面容蹙起，似是被自己壓榨便是自責。
宋枝鶴小心翼翼從床上下來，想著長姐今日在公主府內，昨夜未曾好好相處，今日怎么著也得見識一下，畢竟長公主···不，母親對自己極好，她也希望自己與長姐有隔閡。
瞧著昨夜長姐的目光似乎看仇人一般瞧著自己，雖是被掩藏起來，但是宋枝鶴這人向來敏感，也很想知曉自己哪里得罪了長姐的地方。
她過往的記憶丟棄，再有的記憶里沒有長姐的存在，難道是曾經？
她換好衣裳，小心翼翼關上了門，叫著溫香和清歡便往廚房走去，昨夜的甜點還有幾個未來得及做出來，趁著這時間做好先去拜見這位長姐。
從來到長公主府，母親便免了自己請安，除去和小郡王的相處便是一人待著，在京都她倒是想多認識些人，聽宴臻說，他這長姐當年可是京都城里的交際花，八面玲瓏的心。
清歡深深打了個哈欠，不知曉自家姑娘又想做什么，直到香甜而又美味的味道傳來，立馬精神奕奕，瞧得溫香忍不住輕笑，小清歡這鼻子倒是靈敏得些。
溫香向來穩重細心，知曉姑娘得心思，對于這位小郡主兼蕪國的凌王妃，她其實覺得可以相處試試，自家姑娘現如今在這長公主里，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強得多。
何況這個朋友還是姑爺的家人，溫香知曉姑娘還是在意姑爺的。
宋枝鶴凈手之后，便領著紅袖和黃蓮前往長姐處，留下清歡和溫香收拾廚房和端膳食給小郡王和長公主的差事。
滿園。
程苡苒向來起得極早，便是起身去院子中瞧著她幼時想要溫存的家。
一夜的思考，她已經想得通透，宴臻說得對，父親母親有他們自己的解決問題的方式，父親和程家人的嘴臉她更是比誰都清楚，她以為母親退讓會換來和平，現在向來，太像個笑話了。
她那么聰慧，怎么就偏偏在這處丟了腦子？
過往母親的記憶，和鮮少父親的影子來回穿梭在她的腦海里，程苡苒側眸看向身邊的嬤嬤，“嬤嬤，那些信件是怎么到蕪國的？母親的信件可從不會這般到我的手中。”
程苡苒的聲音有些冷，嬤嬤躲閃過她的目光，垂眸道，“大抵是老爺快馬加鞭送去的。”
“程佳雨，你真的以為本宮是蠢笨之人嗎？快馬加鞭？你這詞語倒是用得極妙，我母親的信件我倒是從未見過，父親的信件一封又一封送上來，如果不是昨夜聽母親說她也給本宮家書，本宮倒是不知程嬤嬤這般厲害。”
程嬤嬤立馬跪下，瑟縮匍匐在地。
“王妃，這是長公主這些年的信件都在這里，這些都是在程嬤嬤的匣子內找到的，里面還有一封信。”程苡苒的大宮女香璃捧著一堆泛黃的書信而來。
“王妃饒命啊，都是程老夫人交代的，若是不按照她的話做，我那小孫子就保不住了啊，饒命啊，老奴也是逼不得已。”程嬤嬤瞧著信件已在手，面色更是慘白。
程苡苒氣笑了，程老夫人？那個不認她為程家后人的程老夫人？
母親說得對，自己倒是太單純了，這些年總以為自己活得通透，聰慧，倒是忘記了還有人會在背后操控著這些。
“為什么？”
程苡苒不明白，程家老夫人為什么要派人在她身邊？程家人不是不樂意見自己嗎？
“老奴不知。”程嬤嬤不敢說。
“香璃，你來。”程苡苒背對著她們，抬手對著晨曦的光線，身后傳來慘然的叫聲，隨后便是程嬤嬤那慘叫聲和不斷招供的聲音。
“程老夫人要長公主與程家一輩子有牽扯，這樣程家出事會有長公主兜底。老夫人知曉長公主會因為愧疚王妃的關系不會和程家斷絕關系，也知曉王妃和長公主感情不好，便是在從中離間你們的關系。只要扣押長公主的信件和將四爺的信件傳遞過來，那些四爺傳過來的信件也就一兩個，其余的都是老夫人讓老奴模仿的，這樣王妃就會覺得四爺和程家是惦記王妃的，也是王妃的后盾。。”
后盾？
“呵呵，老夫人真是好手段啊，本宮就說我那把我往外推的父親竟然還能想著我，既然老夫人這般念著本王妃，那本王妃倒是給她送份大禮，下月好像是老夫人的壽禮吧，香璃，你替本宮送個大禮過去，讓她知曉，本宮不喜歡被人當作跳梁小丑。”
程苡苒冷笑，原來程家的戲還是那么足。
香璃點頭，沒有任何表情就要將程嬤嬤提下去。
程老夫人真的以為王妃被冠上了程家的姓氏就真的是程家人了嗎？
王妃自幼就在太皇太后身邊長大，就算長公主沒有照顧，但這些年來，長公主只是未做好一個母親，但也是因為程家人的緣故，但程家人呢？
程苡苒目光落在院落的方墻上，她原以為父親會是不一樣，沒想到程瑜連著虛情假意都不會。
程家要靠長公主府狐假虎威？母親是看在太爺爺的份上不動程家，可她不是母親，憑什么要滿足他們程家的人？
“郡王妃安。”
香璃拿著人走到長廊處，就看到裹著紅色毛絨披風的美艷郡王妃站在那里停頓了腳，身后還有端著食盒的宮仆垂著首，也不知曉聽到了多少。
“我是來見長姐，不知長姐有事。”宋枝鶴抬手平禮，目光落在香璃手邊程嬤嬤的面上，她蒼老的面容上盡是冷汗，眉眼全部是恐懼，右手垂下來似乎好像斷裂。
她未曾想要聽墻角，只是來此這一路沒什么人，便讓紅袖黃蓮他們去尋人，自己便是走到了這里看看，誰知便是遇到了這樣的事情，紅袖黃蓮倒是最后才過來。
“既然來了，就過來吧。香璃，你去瞧瞧這長公主府里的人都去哪里了，我這滿園倒是什么人都能進來？”程苡苒的話中藏著刀刃，句句諷刺，香璃垂首不敢去瞧小郡王妃的表情，只是應了王妃的話便出去了。
宋枝鶴倒是沒有動怒，自己本就是外人，她說的沒錯，而且她是來與長姐見面就是要說明白二人之間的關系的，連著最壞的打算都已經在腦海里面想了許多次。
宋枝鶴接過紅袖手中的食盒，讓她們守在此處，自己便朝院子走去。院子內的雪已化，現狀已成為冰柱，頂端的冰錐個個鋒利無比。
程苡苒已坐落在長廊內的風亭內，眉眼未抬，斟了兩杯熱茶，自己一杯，一杯放置對面。
宋枝鶴對著程苡苒行禮，“長姐安好，聽夫君說姐姐最喜甜食，這是蓁蓁親手做的甜食，不知曉長姐是否喜歡。”
“沒想到宴臻還記得我的喜好，坐下吧。”程苡苒輕聲道，目光落在宋枝鶴的身上，長得確實漂亮，怪不得幼時洐止總喜歡她了。
如果洐止還在的話，也許他們也是這種關系，不過現在是宴臻代替了洐止，也不知曉這姑娘知曉幾層關系？
母親既然從宋家要人，想必也是從中做了什么利害關系，宋尚書夫婦與母親是好友關系，她自幼是知曉的，但也用來布棋，那這舍求得甚大，她大抵知曉。
對于宋枝鶴她不曾喜歡，所以也并不想要與她交好，從前的誤會雖已解除，但是她是母親心中的另一份美好，程苡苒仍然是記恨的。
瞧著宋枝鶴打開食盒，里面呈現出紫色的精致糕點，每一樣都有不同的花形圖案，倒是小巧可愛，囡囡應該會喜歡。
程苡苒喜甜食，生下的女兒也是喜歡甜食，妥妥的一個小吃貨，要不是婆母不允她帶著囡囡奔波，想必也會回來見見祖母，可惜···
“長姐，嘗嘗看。”宋枝鶴拿出公筷，雙手遞了過去。
程苡苒接過，輕巧夾過一個糕點，甜嫩而又潤滑，口感甚是極好，是她喜歡的，但是不想讓人知曉她的喜好，便是面無表情吃了一個，緩慢放下筷子，目光落在宋枝鶴的臉上。
“我不喜歡你，做這些無用功也還是不會喜歡。”程苡苒開口。
宋枝鶴輕笑，“我知曉，但是長姐總得告訴我不喜歡我哪一點，昨夜我想了許久，也未曾想出與長姐的過節。”
“不喜歡你這個人，和宋家的身份，你要怎么辦？”程苡苒冷哼一聲，眼底滿是冷冽看向她，心底卻是有些別扭，這小姑娘就不能兩方各好？
聽了這話想必也就暴露真面目，隨后憤怒離開吧。
“長姐這話倒是針對我這個人了，蓁蓁大概能猜測出來一些原因，長姐大抵聽說駙馬與母親因為蓁蓁的緣故而爭吵，也因為程家和宋家有隔閡，又或者是因為母親與宋家扯上了的關系？”宋枝鶴喝了一口熱茶，輕聲道。
程苡苒不語，對于這些事情，她剛才已經釋然了，不過之前確實因為這些事情。
“剛才蓁蓁無意聽見長姐處理事情，便也是知曉長姐向來是明事理的，聽母親說，長姐自幼在皇祖母身邊長大，定然也是知曉我父親母親與婆母是知交好友，至于這后面發生了什么，但好歹也不會是再有旁的關系。”
“程家和宋家的隔閡，這確實有些緣由，不過是我未嫁之前與程家四郎有過婚姻，但程家老太和大夫人并不喜我，當然，我的眼疾也是導火線，但除了這點我們兩家便沒有其他的交惡，您大概也是調查過的吧，這其中的緣由，想必長姐比我更清楚。”
“至于婆母與駙馬的關系，長姐在幼時便是如此，如今我來不過是駙馬爺一人不高興而已，而他的不高興不是因為我嫁入公主府，而是被程家老夫人知曉斥責一頓后，才會討厭我。畢竟一個男人有了無數新歡，他整日里躺在溫柔鄉里面，是真的能記得起來自己的孩子娶了誰？聽聞這些年來，長姐和我家夫君的成長，駙馬爺可從未參與過，連著父親該有的職責未曾盡到，又怎么會記得這些？除非是有人拿捏著駙馬爺，時刻提醒罷了。”
宋枝鶴不茍言笑，眉眼溫和看向程苡苒，未曾覺得自己正在說大逆不道的話，只像是在說果子是否好吃那般過于平常。
程苡苒攥緊指尖，目光陰冷看向宋枝鶴，她說的是實話，她沒法反駁，可是為什么她說不出話來反駁，明明就該狠狠打眼前人一頓解了自己的惡氣，可程苡苒卻未曾動。
“長姐大抵很生氣，我也很生氣，我母親說長公主當年是京都最閃亮的太陽，長姐知曉太陽的光芒嗎？普渡眾生是這世間最溫暖也最有力量的，它讓人向往著，渴望著，它能指引著人朝著好的方向行駛，可我看到的是一個深淵，黑色荊棘拉著太陽往深淵墮落的場景，說句大逆不道這些話，我覺得駙馬配不上長公主。”
宋枝鶴話音剛落，就被程苡苒打斷，“既然大逆不道，你竟然還敢說。”
“可良藥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眾人皆知長公主是僅次于天子的尊貴，可在程家看來，程家是因為長公主而沒落，把所有的責任推向長公主，可是否有人記得當初求取長公主的人可是程家人。再且說我宋家人是一夫一妻制，平民百姓家亦是如此，作為女兒家，誰不希望自己的夫君只擁有自己一人，兩廂執子之手，白頭偕老，再不濟便是一妾，可駙馬爺的妾一年數個新歡，長姐覺得可以接受也行，那就來說說孩子的緣故，長公主生子，駙馬爺在何處？溫柔鄉內醉生醉死，程家人也事不關己，就算長公主不喜駙馬，那也是駙馬沒有做到夫君的本職工作，夫妻夫妻本就是一夫一妻，這些年聽到的消息全部是長公主一人養育孩子，程家人未曾給予任何的幫助，連著過節送些禮品也都做不到，他們只想得到而未曾想要給予？”
宋枝鶴對上程苡苒的目光，那些溫柔而又句句帶著刀刃的話，字字如箭插進程苡苒的身上，讓她不知從何處辯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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