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枝鶴從夢中驚醒，醒來身上沾有細細的汗漬，極為不舒服，一看天色半白。
她喚來溫香沐浴，聽到溫香說長公主和郡王回來了，才清醒過來。
沐浴的溫度漸漸舒展了她的噩夢，她抬眸，“昨夜回來的？”
溫香應聲，昨夜姑娘睡得太早，郡王過來看過一次并沒有讓自己吵醒她，自己進去了半盞茶的時間就出來了。
她還以為自家姑娘知道呢。
“等會做些粥送給母親和郡王那。”宋枝鶴輕聲道，溫香點頭。
等著沐浴完，穿好衣服，溫香便安排人做早膳。
宋枝鶴坐在臥榻上，拿起話本卻走了神，目光凝視西廂房對面的墻面，有些迷茫。
她昨夜夢到了她前世的丈夫，他對她極好，好到她始終覺得像是一場夢，然后又夢到丈夫變成了少年的模樣，然后那張臉竟然和宴臻一模一樣，他輕輕喚著自己蓁蓁，像是被困在什么地方，讓她找不到了。
然后驚醒而來。
她不清楚自己為什么會出現這里，也不明白為什么失去了記憶后還是與那張相似的臉有了交集，想起他們只是普通的合作，相處的方式極為簡單，可恢復了記憶后，她卻不敢見這個人了。
她害怕把自己對丈夫的喜歡放在這個人身上，他們是不一樣的，她不喜歡替身。
又或許他就是自己的丈夫？
宋枝鶴不清楚，想起了莊周夢蝶，不知莊周夢見了蝴蝶，還是蝴蝶夢見了莊周。
但此刻卻制止住了腳步，想起宴臻的過往，不過就是一個小小少年，他只是被困于深淵，想要逃出牢籠，如果他想要的話，自己可以幫助他。
宋枝鶴這樣想，可心底卻一直在不停的跳動，好似極為想要見見他，見見那張她曾經極為喜愛的那張臉。
但還是忍住了。
想起這個時代的少年郎那顆敏感的心，宋枝鶴也不忍讓他難過。
可能還是因為他長得太像她喜歡的人，所以對著那一張臉，自己舍不得。
宴臻不知曉宋枝鶴恢復了記憶，只是收到她的消息解了他與長公主的麻煩，一回來就想要見她，可她房內的燈早就熄滅，便回了自己房間沐浴休息。
從暗衛的口中知曉五公主與她的交談，眼底閃過異色卻也沒有說什么。
他一向醒得早，便也是聽到了門外的動靜，起身準備好之后就聽到門外安排一切的聲音，便開了門。
宋枝鶴聽到聲音回頭，怔愣后勾起笑容。
宴臻的毒解了之后，身體越發健朗起來，比起從前的病秧子的若白之色減淡了。
這一個月未見，不知曉他與長公主去做了什么，但卻長高了許多，原本稚嫩的五官也鋒利起來，倒是和她記憶中的人越發相似。
心口顫動，忍住腳底想要過去擁抱他的沖動，淡然走向他。
“郡王。”
她朝之行禮，被宴臻扶起。
“幾日不見，你好像規矩很多。”
他感覺到眼前人的變化，但也不敢過多的任性，因為這些日子里長公主無不一日在他的耳邊說著他的身份，也惦念著宋枝鶴恢復記憶的消息。
她與他終究還是兩個身份的人。
可是心底卻不忍放棄這一抹溫暖。
“郡王倒是變了許多，不過等會還是讓師傅看看毒有沒有解除，對了，有沒有受傷？”
她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掃視了一圈，抬手將他在自己面前轉了一圈之后，才輕笑，“看樣子沒受傷，那就好。”
說著拉著他往屋里走去，將自己近日的事情說給他聽，尤其昨日五公主說的事情是否真假，皇家人她并不曾多了解，但是對于宴臻應該是最懂。
從前失去記憶時，她還覺得他是白，可如今看來，皇家之人從不是所有都是白，至少眼前人不是。
這些天她在想明白許多事情，長公主與宴臻這些年不會按兵不動，那些年的苦楚只有他們自己知曉。
帝王的多疑和無情葬送了很多無辜亡魂，想起傳聞中的那個仁慈淑嫻的皇后，一心為了帝王卻落得九族被滅的下場，不知曉會是怎樣的心痛。
少年的宴臻日夜承受著失去母親和外族時，心底藏著的那些苦楚，只有他一人知曉。
宋枝鶴不曾心疼人，可是看著這張臉再去想著他的過往，心底卻是如刀割一樣的疼，但面上不顯。
聽著宴臻緩緩道來，說著皇家的事情，心中卻是想著他與她的可能性。
她知曉宴臻不是自己記憶中的那個他，知曉這個世界也沒有他，可終究還是不能夠看著他頂著這張臉，身邊有著別人。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宋枝鶴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疼痛感讓自己抽了回來，她竟然生出了這等心思，真是罪過。
只是一張臉而已，不是同一個人。
何況宋家已經答應了自己以后的自由，她若是不想看這張臉與別的女子親熱，便等著契約結束之后，早早遠離，找個地方逍遙自在，等死就好。
宴臻抿緊雙唇，眸光在她的打量中有些局促，她看來很喜歡自己這張臉，心底倒是有些歡喜。
只要她喜歡就夠了，至少他身邊還有一樣東西能夠留住她。
“五公主那邊可以試著看看。”
五公主的秉性雖驕縱，可那些年在有心人的眼里也能夠看得出她的生活。
她出生很好，但是活得不好。
宋枝鶴點頭，兩人交談一會，長公主便請了人，讓他們去一起用早膳。
廳堂之上，長公主面帶笑容給蓁蓁夾菜，眉眼間盡是柔愛，還詢問著她的頭疼之病是否還好。
宋枝鶴與宴臻抬眸，眼底都帶有異色。
前者是因為長公主的消息如此之快，不清楚府內有多少眼線，也不清楚長公主知曉自己的記憶恢復多少，后者是因為她恢復了記憶，記憶中是否對原本的郡王更偏愛一些。
“記起了一些，記得我與夫君幼時相識的事情，那個時候的夫君倒是小，總喜光跟在后面。”
宋枝鶴輕笑，眼底閃著光，目光與長公主凝視，就見長公主眼底滿是水光激動看著自己，似乎想要詢問更多。
“那，那后面呢？你還記得后面的事情嗎？”
長公主激動，抓著她的手，無意中打翻了宋枝鶴手中的筷子，身后的丫鬟連忙撿起。
宴臻垂下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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