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詰從驛館出來，按照龍辰書信中的地址，找到了皈依寺。
走進破敗的山門，摩詰心中有些悲憤。
他聽說當年皈依寺香火興盛，空寂和尚本是京師一個富商之子，就是在這里出家為僧的。
后來女帝滅佛，皈依寺僧侶遣散，空寂和尚離開東周，到了西夏招提寺。
因為這個緣故，空寂和尚仇恨女帝。
“佛門必將大興，皈依寺也必將重建。”
摩詰暗暗發愿。
進了山門，里面破敗不堪，只有大殿完整。
走進大殿，見到龍辰坐在左邊，中間一尊皈依佛。
摩詰走到皈依佛前，虔誠地頂禮膜拜，又閉著眼睛默默念誦經文。
一番禮拜過后，摩詰才起身轉向龍辰，冷冷說道：“你約我至此是何意？”
摩詰以為龍辰選擇這里，是為了羞辱警告摩詰。
“法師請坐。”
龍辰面帶微笑，說話十分客氣。
剛才摩詰頂禮膜拜的時候，龍辰也沒有干啥。
摩詰在右邊坐下，和龍辰面對面。
“我聽說法師天生慧根，是佛門五百年一出的奇才，三歲能背誦經文，六歲能登壇說法。”
龍辰突如其來的一波吹捧，搞得摩詰不知所措。
前天劍拔弩張，還動手打起來，今天卻如此客氣，還把自己吹捧了一番，龍辰到底在搞啥？
“龍承恩，你意欲何為？”
事出反常必有妖，摩詰很警覺。
“英雄惜英雄，我自認為是個英雄，見到法師這樣的人杰，忍不住夸贊兩句，別無他意。”
龍辰笑得很真誠。
摩詰冷冷笑道：“龍承恩，我知道你詭計多端，最善笑里藏刀，有事直說，想動手也行。”
來東周的時候，空寂和尚反復囑咐，說龍辰此人奸似鬼，必須萬分警覺，千萬別中圈套。
“天下人都說我龍某人詭計多端，其實不然，是他們太蠢了。”
“我那些詭計對付蠢貨有用，法師這樣的人杰，我只能說實話。”
“難道法師不是佛門五百年一出的人杰嗎？”
摩詰從小被奉為神童，在眾星捧月中長大，內心極其自負。
他當然覺得自己是五百年一出的佛門奇才。
“出家人不在乎虛名。”
摩詰微微冷笑。
龍辰呵呵笑道：“出家人不打誑語，法師就是奇才，如果否認，那便是說了假話。”
摩詰心里很受用，嘴上卻推辭：“佛門人才眾多，不能這么說。”
龍辰笑了笑，稱贊道：“有如此奇才，又如此謙虛，假以時日，必成一方佛宗。”
摩詰心中暗驚，他沒想到龍辰對自己的評價如此之高。
夸獎這種話，從不同人嘴里說出來，效果完全不一樣。
一個販夫走卒說厲害，那沒啥意思。
但從龍辰這個一品飛龍將口中說出，那分量非比尋常。
“龍承恩，你到底想干嘛？”
摩詰不是傻子，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龍辰必有所謀。
“不瞞法師，其實我一直很尊奉佛門，只是我身為大周將軍，不能這么說。”
龍辰一副坦誠的樣子。
摩詰臉上浮現不可思議的表情，他怕自己聽錯了。
“你？其實尊奉佛門？”
打了半天，龍辰居然是自己人？
招提寺被尊為佛門正宗，空寂和尚宣揚一個觀點：只要尊奉佛門，就是招提寺的弟子。
這樣一來，大周信奉佛門的百姓，都成了招提寺弟子，很容易被西夏策反。
甚至說，如果東周和西夏開戰，軍中信奉佛門的士兵有可能臨陣倒戈。
所以女帝才下大力氣滅佛。
現在，龍辰居然當著摩詰的面說信奉佛門，這等于說自己是叛徒一樣。
“此事還請法師為我保密，如果被圣上知曉，后果不堪設想。”
摩詰微微頷首，說道：“將軍放心，此事絕對不會外傳。”
“不過，將軍身為一品飛龍將，為何...”
摩詰還是不肯相信，堂堂一品飛龍將，居然尊奉佛門？
龍辰反問道：“難道法師覺得佛門不如道門？”
任何解釋都有破綻，龍辰干脆不解釋，只用激將的方法。
摩詰正色道：“佛門當然超越道門，佛門尊奉皈依佛，凡皈依我佛之人，都可以往生極樂，這是大慈大悲。”
龍辰沒有評價這話，只說道：“我其實研學佛法很多年了，今日想在這里向法師討教，還請法師指點迷津。”
摩詰開始放下戒備心，說道：“將軍請說。”
龍辰開始“討教”：“何為佛？何為佛法？”
摩詰馬上回道：“佛便是皈依佛，皈依佛是三界唯一的正宗。”
“佛法便是贊頌皈依佛之法，讓人看破塵世，一心皈依，行大慈大悲之事。”
龍辰皺眉沉思，問道：“那皈依佛何在？”
摩詰愣了一下，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皈依佛只是一個虛無的概念，自己信仰贊頌，但從未想過皈依佛在何處。
“這...皈依佛在這里。”
摩詰看向旁邊的巨大佛像。
龍辰疑惑地問道：“這便是皈依佛？”
摩詰點頭，非常確定地說道：“這便是皈依佛，是佛法，也是佛。”
龍辰顯得更加疑惑，問道：“若說這是皈依佛，那這尊佛像以前只是一根巨木而已，難道說這根巨木是皈依佛？”
摩詰又被問到了，支支吾吾地說道：“這...這...”
見摩詰一臉懵逼，龍辰更加焦急地追問：“還請法師解惑。”
摩詰想了半天，他從未聽空寂和尚說過這些，根本不知道如何作答。
“將軍的問題，貧僧...貧僧不知道該如何解答。”
龍辰面露震驚，說道：“法師如此天資，居然也不知道如何作答？”
摩詰想了半天，突然抬頭，雙目瞪著龍辰，質問道：“你故意的？”
龍辰詫異道：“法師這是何意？我研讀佛法，有不解之處，向法師請教，怎么是故意為難？”
摩詰想想也是，什么是佛，什么是佛法，這是最根本的問題，龍辰疑惑不解也沒錯。
“這個問題，貧僧須回招提寺問我師才能解答。”
摩詰感覺很沮喪，從小到大，他第一次回答不上來。
“這個問題，在下也曾想過，但事不知道想的對不對。”
龍辰慢慢說道。
摩詰連忙問道：“將軍是如何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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