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是一個小卒 > 第650章 魚崧蘇
  “來啊。”一道若有若無的邀請在吳亙心神中響起,聲音好似風中的樹葉,倏忽而來,又轉瞬離去。

  看著眼前這無邊無際的虛空,吳亙的頭微微揚起,竟毫不猶豫的踏入其中,絲毫不擔心自己會被摔死或流落入無名的空間不得脫身。

  腳下蕩漾出一團光亮,宛若金菊般綻開,穩穩接住了吳亙的身體。一步,兩步......每走出一步,腳下便會出現光亮,在吳亙移步后又再次消失。

  宛若從黑暗中走來的神靈,步步生花,吳亙走向了那一點螢光處。

  光點越來越大,越來越亮,卻就像夢中的場景一般,看得著卻好像永遠無法接近。

  行走于這處虛妄的空間,很難覺察到時間的流逝和前行的距離。四下一成不變,就好像一個人不停的在原地踏步。

  吳亙沉默的行走著,看著腳下花開花滅,心如古井無波,好似只是為了行走而行走,至于能不能到達彼處與己毫不相干。

  因為他知道,以對方這種詭譎的手段,若是不想讓自己發現,定然不會現身。既然現身,那就有所圖,既有所圖,彼此碰面只是遲早之事,又何必糾結于早晚。

  終于,吳亙的冷漠勝過了對方的耐心,眼前出現了一處潔白的月牙形沙灘。沙石放出淡淡的清光,恍若蟾宮墜入凡間。

  一個白衣女子悠閑的坐于沙灘之上,面容忽而清麗,忽而蒼老,不同的時光交疊于一起,讓人看著有些眼暈。

  稍稍停滯了一下,吳亙的腳踏上沙灘,輕輕走到女子身旁坐下。

  “你很好。”女子忽然開口,一陣古怪的聲音傳出,就好似有好多人同時發聲。

  吳亙點了點頭,“我承認。”

  “你很驕傲。”女子抬起頭,此時的她面容終于不再變換,換了一副年輕女子模樣,姿容俏麗,倒也是人間難得尤物。

  “你很傲慢。”吳亙冷冷相對,對方身上并無半分威勢,就好像是世間普通的一名女子。可吳亙知道,這樣的人才真正可怕,這也意味著,他們已可將自己的氣息盡斂于身。

  對方的修為明顯已經超過了五境,因為吳亙曾與水從月交流過,五境雖高,但對于世間的人來說,并不是難以逾越的鴻溝。但再往上,境界之間的差距會急劇拉大,若想破境,不是努力就能成,還需一定的機緣。就如水從月如此天資卓絕的人,到現在亦是沒有看到破境的半分希望。

  “你很膽大,我一念起,你就可能死去。”女子的聲音忽然變得蒼老而尖利,就好似一把長而鋒利的劍,要斬破這處虛無空間,發出令人痛苦的摩擦聲。

  血從吳亙的眼中鼻中耳中流下,看起來十分可怖。盡管無論是身還是心,皆遭受了非人的打擊,吳亙卻只是搖晃了幾下,身體便穩穩坐住。

  “我死,你死。”吳亙歪頭目不轉睛盯著對方,似乎是奇怪對方為何會做出如此不智舉動。

  女子伸出一根手指,緩緩伸向吳亙身上冒出的死氣。指尖剛剛觸上,手指便如朽爛了不知多少年的木頭,化作片片飛屑消失,并且還有繼續向其身上蔓延的趨勢。

  “嘶。”女子倒吸一口冷氣,趕緊抽回自己的手。殘破的手好像破裂的瓷器,從手腕處脫落。看著掉落于沙灘、很快消失不見的手,女子眉頭緊蹙,歪頭沉思片刻。手腕一抖,一只手又憑空重新生出。

  “果然你去過那處地方,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那位存在又挑中了一人。”女子的話多了起來,看向吳亙的眼神有些復雜。“雖然殺死你有些麻煩,但只要避開那位存在的注意,再將死氣鎮壓,還是可以將你抹殺掉,這死氣并不是你的護身符。”

  吳亙眼神越發冷漠,好似全然不把對方放在眼里,“我會讓光明之心與死氣沖撞,恐怕前輩修為再高,在神教圣物放出全部威能后,也難逃一死。如你等這樣辛苦修行方至如此境地的人,比世間的大多數人更怕死,所以還請不要再試探了。”

  “你真得很不錯,可是神教的人。”女子點了點頭,似是認可吳亙的說法。

  “不是,光明之心只是我偶然所得。”吳亙坦然相告,對方看起來是個人族,但當下身處昆天洲,并不清楚對方對神教的態度,自己的立場不偏不倚正好。

  “哈哈哈。”女子仰頭大笑,長發狂舞,讓地面的沙粒都在顫顫發抖,“不必如此警惕,實話與你說吧,我與神教勢不兩立,你能奪了神教的圣物,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正在此時,從四周黑暗的空間中突然擠出一物,撲通一聲落于沙灘上。此物生得極為奇怪,如同一個肉球,上面長滿了眼睛,四周長了幾根如枯樹枝般的長腿。

  此物一現,身上的眼睛咕嚕嚕亂轉,不停打量著吳亙。

  看著這個相貌奇特的怪物,吳亙只覺著一陣眼暈,瞳孔來回轉動,不知道該盯著哪只眼睛看好。

  與此同時,心神中再次出現了那些模糊的人形剪影,只不過并沒有傳來低沉的呢喃聲。

  吳亙此時方知,林中那古怪的竊竊私語正是由此物發出,沒想到其異能的范圍竟然有這么大。有此物在,但凡是活物都難以靠近這座山。

  “目極對你的魂曲頗為感興趣。”女子愛憐的撫摸著這個怪物,歪頭看向吳亙。

  原來這個怪物叫目極,未等吳亙回話,怪物蹦跳著來到了身旁,上下打量著吳亙。

  這些眼睛各自看向不同方向,目中瞳孔不停來回移動,吳亙的臉色越發難看,就好像有無數人在牽扯自己的心神,欲將其撕裂成無數碎片。

  “我勸你不要盯著他看,修為不足的人看久了會發瘋的。”女子以手托腮,雙腿交疊自然伸出,宛若一只慵懶的貓,“我可以助你壓制光明之心,這死氣放得多了,于你身體亦是有害。”

  吳亙抬起自己的左手,黑色的圓環在緩緩轉動,“多謝,這死氣可能拔除。”

  “那不行,此物一旦入體,就如你的血,你的肉一般,已是再無法脫出,除非你愿意舍了這具肉身。”女子微微搖了搖頭。

  將左手放下,吳亙舉起了右手,上面的火焰圖案亦是不停跳動,“請。”

  女子坐直了身子,伸出自己右手食指,一縷烏光出現于指尖。烏光驟然亮起,一個月牙形的光團懸于女子掌心。光團時而徐徐轉動,時而動若疾風。

  手輕輕一揮,光團沒入吳亙體內。光明之心不甘的跳動了幾下,終是沉寂下來。

  吳亙趕緊運轉鎮字符,收斂身上的死氣,半白半黑的面容也慢慢恢復正常。

  “幸好你沒有以法門催動光明之心,若不然,要想拿下,還真要費些氣力。”女子嘴角露出一抹譏諷,“沒想到木白那個老不死竟然將鎮字符傳與了你,看來你身上還藏著不少東西啊。”

  手招了招,目極躍回其身旁,仍在不停的打量著吳亙,“說吧,為何要到白山。”

  吳亙活動了一下身體,眼神多了些靈動,“前輩想必也知道,我乃無畏軍統領,此次是修路經過此地,不想倒是打擾了前輩的清修。此路是為了能讓我軍順利前往衡門港,為將來與神教作戰提供便利。”

  方才聽女子言語,似是對神教心有怨懟,吳亙便存了些其他心思。

  女子冷笑一聲,“狂妄,不自量力,以卵擊石,神教是何等的龐然巨物,你區區十幾萬人馬,又如何能撼動。”

  “事在人為,世上的事不試試怎知不能成呢。若不然,木白和張由前輩也不會如此鼎力相助。在下吳亙,不知如何稱呼前輩。”吳亙身體直起,不卑不亢正視對面的女子。

  “哦,登天殿的那個廢物竟然也看好你。”女子終于對吳亙生了興趣,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吳亙,忽然眉頭一挑,“沒想到你的身體竟然如此奇異,怪不得這些日子心中有感,似有機緣到此。來,說說你的由來,準備如何對付神教。”

  吳亙微微一笑,對方將自己召到此處,定然是存了別的心思,要不然將自己一掌拍死了事豈不爽利。

  既然有所求,那就好辦了。于是,吳亙將自己得磨刀門相助,如何到的昆天洲,又如何幾度輾轉,才在良遮山立足的事一一道來。對于下步攻打白嶺行省的事,吳亙也是毫不隱瞞,傾囊相告。

  女子初始并無多余反應,等聽到吳亙白手起家,打下偌大家業,又準備出海遠擊天元洲時,臉色終是有了些變化,不時出聲詢問兩句。

  交談中,吳亙也曉得了對方的名號。此女名叫魚崧蘇,乃是純正的人族,多年前便在良遮山中修行。至于其真正的來歷,對方卻一點也未透漏。

  由于其性子孤僻,慢慢的將良遮山一帶化為自己的道場,不容他人染指。作為一個人族,能在昆天洲立足,讓牧人不敢染指其地盤,可見其修為之高。

  在與牧人的高手打了幾次后,由于良遮山中荒無人煙,魚崧蘇又對神教頗有恨意,到最后,登天殿也慢慢默認了女子的存在。

  至于她之所以能克制光明之心,乃是與其修煉的功法相關。魚崧蘇也算天資卓絕,竟獨創了幽光這門手段,可以克制神教的晞光。也正是其功法可威脅到神教,所以牧人才容忍了她的存在。

  談著談著吳亙便生了別樣心思,若是能將此人拉攏到無畏軍中,良遮山還有何人敢犯。

  “幸好在此遇到前輩,我自打來到昆天洲后,便一直受牧人欺負。如今好不容易來到良遮山,幸得前輩庇佑,實是我無畏軍大興之兆。往后,我等自是會看護好前輩清修之地,但有差遣,亙定當全力以赴。”吳亙躬身一禮,以頭及地。

  “少拍這些馬屁,當初我在神教……”女子輕蔑的看了吳亙一眼,剛說了兩句便戛然而止,“你這樣的人我看得多了,打蛇隨棍上,實是可惡。罷了,只要你發誓攻打神教,便我允你在山前修路。只不過,若是讓我發現你違了誓言,放心,我會讓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亙征伐神教之心,天日可鑒。若違,任憑前輩處置,死無完骨亦無怨。”吳亙自是毫無猶豫發了個毒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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