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川關前，吳亙看著自家的人馬陸續入關，并沒有一同進入，而是上了一艘飛梭向南而去。與此同時，另有九艘飛梭從山中飛起，護衛于側共同趕往高垣城。
坐在飛梭中，看著不斷后退的流云，吳亙微微皺眉，顯得心思重重。
這次之所以冒險前往高垣城，乃是為了留在始興村的那支人馬。在楚喜和哈豹等人的苦心經營下，留在始興村等地的無畏軍已有兩千余人。
雖然相較良遮山這十余萬人馬可謂不值一提，但那里畢竟是吳亙起兵發家的地方。如今，無畏軍已經快攻下佐衡路，再往后，這一小隊人馬也要融入大軍之中。如何安排楚喜、哈豹等人就成了一個問題，讓吳亙著實有些難辦。
楚喜他們長期呆在白嶺行省，幾次大戰都未參與，在軍中的資歷和威望自是不能與水從月他們相比，甚至后來的程節、圖丹等人都可能比他們功勞大些。
但始興村這支人馬畢竟是無畏軍最初的種子，所以吳亙就想讓他們在這次攻打黑塔家的作戰中賺些功勞，等將來評功論賞時也好安排，免得寒了楚喜、哈豹的心。此事只有他出面才合適，所以才會冒險來到一線。
飛梭一路向南，沿途擊潰了一些各家族派出的當扈鳥，順利到達了高垣城。
等到了城外，無畏軍已將這座大城圍得水泄不通。看著這座黑塔家的主城，吳亙不禁有些唏噓。想當初為了報兩豨村之仇，自己可是孤身潛入城中，毀了黑塔家半座府邸。不過正是因為如此，才得了楚喜和浣紗女，可謂收獲頗豐。
等入了中軍大帳，胡嘉等人正在推演攻城事宜。見吳亙到來，趕緊介紹了一下攻城的打算。
此次攻城，仍是準備用金傀主攻，其他方向兵馬助功，義鶻軍空中掩護。至于由誰主攻，帳中尚未定下，程節、孟順、圖丹等人都想著擔負攻堅任務，讓胡嘉頗為頭疼。
“楚喜、哈豹他們可到否。”吳亙對誰擔任主攻一事不置可否，坐在帥案后問道。
“快了，應只有一日的路程就能到此，我已遣卓克帶人前去接應。”胡嘉眼睛眨了眨，明白了吳亙的意圖。
“安思、百里那幾個家族動靜如何。”吳亙又接著問道。
“剛開始還有些異動，派了些人過來，可看到我軍勢大，便遠遠退走按兵不動，只留了少量斥候打探軍情。”胡嘉微微一笑，上前一步道，“這些人都是墻頭草，只不過礙于黑塔家的軍令，加之北邊花家的戰事焦灼，所以才派人過來做做樣子，看哪家最后能贏，好擇機下注，可是要將他們趕走。”
吳亙臉現譏誚，輕輕撣去案上的一只蠅蟲，“想看戲，不成。薛信，這些人你熟一些，派支人馬去問問他們，要么攻打高垣城，要么滅族，讓他們選一個。在佐衡路，不允許他們三心二意，否則只能死路一條。”
“屬下遵命。”薛信起身拱手應道，縱然沉穩如他，心中也不免有些小得意，當初無畏軍剛起勢時，可是被這幾家欺壓得不輕。
簡略交待了一下攻城安排，吳亙便不再插手胡嘉等人的安排。他自是已經定下決心，此次主攻就準備交給楚喜、哈豹他們，再逼著那幾家人馬送些人頭。
等來到一旁的寢帳，里面有一人早已等候在此。
“妤統事大駕光臨，實是我無畏軍之幸。武陽，快快，去軍中尋些上好的女子用具和酒食，萬不可怠慢妤統事。”吳亙一進帳就大呼小叫，沖著身旁的張武陽吩咐道。
“這都怪屬下辦事不力，馬上去采辦。”張武陽作勢就要離去。
“吳亙，你少來。我可聽說了，車云路要殺你，你把我拉過來，不過想借我師父之力護下你罷了。告訴你，師父他老人家閑云野鶴，是斷不會蹚這渾水的，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妤好沒好氣地白了吳亙一眼，毫不留情揭穿了吳亙的心思。
吳亙并沒有因對方識破自家意圖而有半分尷尬，大大咧咧往妤好面前一坐，雙手一攤，“沒辦法啊，我怕死，想請木老前輩護上一二。可咱也知道請不動他，這才把你請到此地。若車云路再來，我就把你推出去，看木師救不救自己的寶貝徒弟。”
“哼，你這人就是無利不起早。告訴你，要是我出事，師父第一個拍死的就是你。”妤好沒想到吳亙這么直接，氣得上前就要踹吳亙。
“咳咳，還有人在呢，打情罵俏也得找個沒人的地方。”吳亙輕輕躲過，嬉皮笑臉的調侃著對方。
一旁的張武陽微微一笑，轉身出了寢帳，吩咐人送了一些酒水過來。
屋中再無他人，妤好的臉色嚴肅起來，“花家在北面打生打死，你卻在這搶地盤，不怕人家事后找你。”
“哼，按著與花彥霖的約定，我無畏軍只要拖住五個家族就成，我何曾食言。等拿下黑塔家，我自會派兵北上。”吳亙給妤好倒了一杯酒，隨手夾了一塊肉塞入嘴中。
“如今看來，無畏軍的壯大還是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滿，往后你行事還需低調些。此外，與姬家走得親近些，畢竟都督名號可是你當下最好的護身符。”妤好抿了一口酒，示意吳亙再給自己滿上。
吳亙笑瞇瞇給對方倒滿，與妤好碰了一杯，“這終不是去根的法子，往后無畏軍終是會越來越多，引起他人猜疑也是再所難免。你看在登天殿中有哪些人還可以拉攏，張由此人看來是靠不住的。”
“我試試吧，看能不能多尋一些長老愿意袒護無畏軍，但我告訴你，恐怕不太樂觀。登天殿有些人耽于安樂，已失了進取之心。除非……”妤好說到此處停了一下，“除非你能尋到殿主，或是這些人見到無畏軍攻打神教帶來的好處，說不得他們會轉而支持無畏軍。
只不過殿主已經閉關多時，所以當下之計，還是盡早拿下衡門港，好出海打擊神教，這樣他們才會允許你一個人族統領這么多的人馬。”
吳亙嘆了口氣，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出海哪有那么容易，水師也得等衡門港拿下方好組建，建成后不經過戰事又如何成軍，難。”
“雖難，但想想你才多長時間，就有了十幾萬虎賁之師，想來經營幾年，應是可以揚帆出海。”妤好見吳亙有畏難之色，趕緊給他打氣，“至于說車云路那里，不用太過擔心。”
一想到此事，吳亙就氣不打一處來，“此事都怪陸烈，若不然車云路又怎會直接盯上我。如今我軍中陸家之人也不少，反而不好動他了，早知道當初在戰場上時就把他給做了。對了，妤好，我給你些錢財，你看能不能下手讓他消停些。”
“不可，若是陸烈未入登天殿，你想怎么動他都不會有人在乎，但他投了車云路，動陸烈豈不是打了車云路的臉，你會死的更快。等白嶺行省事畢，無畏軍最好蟄伏一段時日，好好經營良遮山。”妤好斷然回絕了吳亙的提議，一臉正色的警告道，“對了，若是此次花家勝了，你得了衡門港，可是要將人馬調整至佐衡路？”
“不會，大軍仍是放于良遮山。佐衡路雖富有，但地勢狹窄，大軍難以周旋，我只會放少量的人馬守衛。”吳亙搖了搖頭，自己與花家并不相熟，斷不能將全部身家押在此地。
“那衡門港有事當如何應對。”妤好有些擔心。
“我已打通良遮山南向疏勒行省的路，從那里到達佐衡路反而更快些。”吳亙用手指蘸水，在桌上大略畫了一下良遮山南部與佐衡路的位置。
妤好吃驚的抬起頭，“你這野心不小啊，能吃得下嗎。”
“當下即使能吃得下也不能動，等風頭過去些，再想法徹底打通從良遮山到佐衡路的通道。”吳亙微微一笑，舉杯示意。
在高垣城下呆了兩日，吳亙終于看到了楚喜等人的身影。雖然他們只帶來了兩千人，相比這幾萬大軍著實是有些寒酸，但吳亙還是讓軍中主要將領都立在營前，歡迎楚喜、哈豹的到來。
吳亙曉得，自己在外艱難，楚喜他們也不容易，盡管有妤好的校事臺暗衛令牌，但衡門港如此戰略要地，黑塔家又怎會不盯得死死的，那幾個千戶家族也不是省油的燈，所以能活下來委實不易。
“軍正，你看，寨主在門前親自相迎，咱趕緊過去吧。”卓克正騎馬與楚喜、哈豹并轡而行，他眼尖，遠遠就看到了吳亙的身影。
不僅是吳亙，水從月等人也是在旁相迎，另有三千人馬列隊于營門兩側，披重甲，執長槍，旌旗飛揚，雄姿英發。
楚喜一臉驚喜的打量著遠處連綿軍寨，有士卒正縱馬奔行于營中，不時有飛梭升起匆匆奔往遠方。
“只是聽聞寨主在鐵手行省多有所獲，沒想到竟然有了這么多人馬，我無畏軍終是熬出頭了。”看著如此殺氣騰騰的軍勢，楚喜不禁也是心潮澎湃。
“后面咱無畏軍人馬會更多，軍正到那時再感慨也不遲。”卓克難得開了個玩笑。
“哈哈，正是，看來是我小家子氣了。”楚喜仰頭大笑，一抽身下的馬兒，加速向吳亙奔去。
等到了大營門口，吳亙等人向前迎去。楚喜趕緊從馬上跳下，緊走幾步到了吳亙身前，躬身一禮道：“寨主，屬下來晚了。”
“不晚不晚，正當好。”吳亙將楚喜扶起，看著這個明顯憔悴許多的男子，知道他一人苦撐局面著實不易，不由感慨道，“來了就好，我不在的時候，辛苦你了。”
“這是屬下份內之事，何來辛苦，只是喜才疏智淺，以致于始興村這里并未擴軍多少，誤了寨主大事。”楚喜眼圈微紅，后退一步請罪道。
“佐衡路這里不比鐵手行省，諸家盯得很緊，你能維持下來已屬不易。放心，此次回來，我給你們好好出一口氣，再往后，再沒有人敢隨意欺負咱無畏軍。”吳亙抓住對方的胳膊，重重拍了兩下。
“寨主，哈豹來遲。”此時哈豹也趕了過來，對著吳亙深施一禮。
“來了就好，聽說你與齊玥成親，因著這邊軍務繁忙，倒是沒能到場。等打完仗，再與你二人好好補一場宴席，讓眾兄弟都沾沾喜氣。”吳亙上前上下打量了一眼哈豹，在他胸口錘了兩拳，“走，入營，我與你二人介紹一下軍中袍澤。”
入夜，楚喜滿臉通紅，一身酒氣坐在自己帳中。白日里，吳亙將無畏軍主要將領召集于一起，專門為他和哈豹設宴。因著心情高興，即使他酒量甚好，也是有些吃不住。
“軍正，可還歇了。”帳外傳來哈豹的聲音。
楚喜眉頭一挑，眼底有些無奈，但還是出聲道：“進來吧，尚未歇息。”
哈豹一身酒氣入得帳中，身上并未著甲，拉了把椅子過來坐下，神色有些頹然，半晌沒有開口。
“可是看到大軍威武，心中有些沮喪。”楚喜給哈豹倒了一杯茶，他是個聰明人兒，一眼就看出哈豹心結所在。
哈豹抬頭驚愕的看向楚喜，“軍正真是慧眼，我是有些灰心，想你我辛苦打拼才攢了幾千人，今日聽聞寨主竟然已有十萬人在手。如卓克、薛信等每人手下都有萬余人，怎不讓人喪氣。”
“呵呵，雖然你我只帶了兩千人，但寨主寧愿不出兵也要等我們到此，正是想著法子要把軍功讓給你我。寨主一片苦心，也是為了讓你我不至落后于人，說明在他心中，這些老人的分量還是很重的。放心吧，等此戰過后，寨主定會補兵于你。當下還是將心思放在打仗上，莫讓其他人小看就是。”
“寨主真這么想的？”哈豹一臉驚喜的抬起頭。
“自是真的。”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