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是一個小卒 > 第683章 伏鬼將
  綠光幽幽的亡井中,吳亙與杜仁經過一層層的環形平臺,在無數猙獰尸骸的注視下,緩緩向著底部落去。此時吳亙才發現,盡管自己已經破了五境,卻仍然看不出杜仁的真實境界。

  “沒想到你這么快就返了回來,我還以為最少要十年的光陰。”杜仁看著吳亙的相貌,不禁有些感慨,“你身上的劫雷之力尚存,能活下來倒真不是一件易事。”

  “杜前輩的修為更是讓小子難以揣測,想來一別多時,又多有精進。”吳亙自然也是對杜仁的修為大加贊賞,這倒不是他說些漂亮話。初見杜仁時,并沒有感覺出多么厲害,如今破了五境,對方仍然是云遮霧罩,就不免讓吳亙好奇了。

  “前次魂曲相助,細細品味,大有所獲,倒是需好好感謝于你。”杜仁誠懇的對著吳亙俯身施了一禮。

  吳亙趕緊后退還禮,他是吃軟不吃硬的人,人家客氣自不會拿著架子。

  重新向下漫步,吳亙盯著杜仁好奇的問道,“杜前輩,如你這樣的異......異人,是否可以一直修煉下去。如果修為有成,是否會恢復生前相貌。”

  杜仁輕笑一聲,指著那一排排的尸骸不以為意道,“直接稱呼鬼物就是了,如我等這些生不生死不死的怪物,實則不容于天地之間。只不過有了亡井這處庇護之地,才勉強有個棲身之所。

  至于修煉嘛,當然如生人一樣,可以繼續修煉,但那雷劫卻是避不過的。鬼物本就是陰物,還得面對至陽至剛的雷劫,渡劫時天劫威能自是比人高上不知多少,所以啊,很多鬼物都死在了劫下。

  當然,若是僥幸過劫,補足陽火,倒也與正常人族無異,可以自如行走于天下。此時的鬼物,與生前已是關聯不大。畢竟人與人最大的不同就是神魂相異,神魂都已經不同,怎敢說是生前之人,又何必辛苦幻化成當年模樣。區區皮囊,不過是逆旅一驛站而已。”

  說到此處,杜仁微微停了停,仰頭望向那不知多高的井口,“等走到修煉的盡頭,你就會發現,皮囊速壞,神識常存,唯有神魂可勘破這漫天迷障。”

  吳亙若有所思,想了想方請教道:“我曾在大遺洲時見過一異族,名為歸真者,他們并未有肉身,居于靈居中,亦可游走于世間,是不是他們已經摸索到修煉的奧義。”

  “歸真者啊,我倒也是聽說過。”杜仁輕輕搖了搖頭,轉頭看向吳亙,“你怎么看歸真者呢。”

  吳亙知道對方有考問自己的意思,能得到這樣一位前輩大能解惑,對于自家以后的修煉也是大有裨益。沉思許久后方慎重道:“我覺著他們是人,又非人。正常諸族修煉,都是先體后神,先低后高,深根固柢,方可獲長生久視之道。而歸真者似乎正好反其道而為之,先有神方有形,并無煉體之弊端。”

  “我沒有見過歸真者,但他們這種修煉之道看似精巧,實則卻是失了武魄這一重要支撐,恰如屋失根基,水失其源。

  正如你所說,他們也因此被限制于靈居之中,并不能脫離太長時日。所以。”杜仁難得有些猶豫,斟酌了一下語氣道:“所以我覺著他們并不是天地自然造化生靈,更像是憑空臆造而出。”

  吳亙神色復雜的看了看手腕上的牽念,今天到此,本是為了求取援兵,順帶討教一下修行之事,卻沒想得到了如此讓人驚愕的說法。

  “雖然我沒有去過大遺洲,但也聽說了,這座大洲之中諸種古怪生靈俱存,有些甚至比我們這些鬼物都要來得稀奇,為什么呢。”杜仁轉頭看向吳亙,眼中藍火閃爍。不待吳亙回答,他又繼續說道:

  “那里與其說是神棄之地,倒不如說是神佑之地,要不然,如此多的種族也不會繁衍于其中。吳亙,記住,他族修煉之法,可借鑒但不可引為倚仗,你武魄已成,可以看得出根基極為扎實。神魂破而后立,有魂曲輔佐,更顯不凡。只要按著這條路向前,等神魂真正自由后,就會發現這個世界的真正樣貌。”

  “難不成如今我們看到的這個世界都是假的。”吳亙一時有些愕然。

  “何來真假,一條青蟲爬于草木間,看到的世界可是真的?一只蜉蝣朝生暮死,看到的天地可是真的?這些當然都是真的,但只是我們認為的真,所謂管中窺豹是也。”杜仁望著寬大的亡井淡然道,“唯有真正超脫,打破世間的桎梏,方能看到這個世界的全貌,悟到真正的真。”

  見吳亙默然,杜仁忽然覺著自己說得有些多了,“修行之路千差萬異,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多聽聽多看看自是好的,但切不可因此迷了本途,只有適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你的修行之路本就與他人不大一樣,生搬硬套只能是削足適履。”

  吳亙恭恭敬敬給杜仁施了一禮,今日亡井一行,沒想到卻還有這樣的收獲。一直以來,吳亙其實并沒有一個真正的領路人,武寞只能算半個,修行之路只能是摸著石頭過河,走到哪算哪。今天杜仁寥寥數語,不說受益匪淺,卻也開闊了眼界,怎不讓吳亙感激。

  行走于修行這條看不到盡頭的坎坷路上,有人若在遠處吆喝一聲,不致于迷失于荒野,都是極好的。至于怎么過去,是爬過去還是走過去,那只能是自己的造化了。

  杜仁坦然受了這一禮,帶著吳亙繼續下沉,終于抵達了亡井的底部,上次正是在這里見到了仇伯、張云、王康、趙乞等四鬼將。

  紅色的冰冷火焰中,頭生雙角的仇伯拖著鐵錘走了出來,碩大的虎身在火焰映照下放出陣陣幽光,“我說是誰的神魂如此臭不可聞,原來是你啊,哈哈哈,怎么,這是死在外面了,投靠我等來著。”

  吳亙并沒有言語,這些鬼物認人并不依賴樣貌,更多是靠辨識神魂,所以能認出自己倒也不奇怪。

  杜仁后退一步,將吳亙讓在了前面。吳亙掃視了一眼其他三人,舉起手中的戒指,“諸位,可愿意隨我出去征戰。”

  “呵呵,老子就是打仗死了才呆在這暗無天日之地,現在你又要讓我出去打仗,難不成怕我死不透。”仇伯在一旁嗤笑道。

  話音未落,吳亙拇指輕輕挑起刀鍔。一道幾不可察的寒光,輕巧的斬開海水,落到了仇拍的面前。在旁人看來,此刀也實在有些平平無奇,恐怕這里任何一個鬼物都能斬出此刀。

  杜仁卻是身形一震,眼神驚疑看向吳亙。在水中,七重斬運轉時的氣血漣漪還是不可避免的被他所感知,如此強勁的刀勢看著力薄,實則鋒銳至極,磅礴的刀氣集聚成一線,竟然讓井中緩緩游動的暗流一滯。

  而且看吳亙的起式,竟然與自己的刀法有些相似。想來吳亙這一手,應是上次偷師自己,心中不免生了好奇,想看看吳亙到底能做到何種程度。

  仇伯晃動著碩大的頭顱,剛想說兩句風涼話,忽然看到自家將軍凝重的眼神,正疑惑間,他突然明白了杜仁為何會如此謹慎。

  單薄的刀氣到了近前,那鋒利的刀意才真正爆發出來。這是一股什么樣的銳意啊,不可擋,擋不住,擋必死,轉瞬間仇伯身如篩糠,雖然對面的那個人境界與己相同,甚至自己在積累上比他還要高些,但這一刀,自己無解。

  縱然已經死去,可是依托這具尸身好不容易又重生神智,再死的話,世間將再無仇伯這個名號。一時間,仇伯心里后悔至極,自己為什么要招惹這個瘋子。

  刀氣輕盈的劃過仇伯頭頂,斬下他的一只角,向著亡井的井壁射去。越往后,刀氣則是越發狂暴,等撞到井壁時,多少年未有異動的壁上,驟然出現了一條三十余丈長的弧光,將對面的尸骸斬得七零八落。

  頓時井中響聲如雷,突發的變故,讓藏于此間、習慣了安寧的鬼物驚恐不已,四下奔走嚎叫。

  杜仁發出一聲尖利的長嘯,聲音如劍般激蕩于井間,那些四下亂跑廝殺的鬼物捂著頭痛苦哀嚎。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這些平靜下來的鬼物終于慢慢返回了自己的位置,沒有引發更大的騷亂。

  看著漸漸隱去的弧光,杜仁微微點了點頭,他生死兩世皆是用刀,怎看不出其中的門道。亡井其實并不存在于世間,乃是一處單獨開辟的空間,那井壁就是空間的邊界。

  吳亙這一刀初始看似拙樸,實則出刀前,血氣如從高山傾瀉而下的大河,瞬息之間已在經脈間奔行了四十九周天。

  在一波波的催動下,氣血運行到了一個恐怖的境地,強力疊加于一起,才形成了這么一道刀氣。這還是吳亙并未使出全力,若不然將有多少鬼物就此真正死去。

  可以預見,假以時日,此刀可斬開空間,到那時,吳亙也就真正躍升至世間接近山頂的那撥存在。果然是寧惹白頭翁,莫欺少年郎,幸好當日以禮相待,若不然多年后亡井說不得會毀于此人刀下。

  慶幸之下,杜仁冷冷掃視一眼張云等人,示意幾鬼不得造次。

  吳亙手持一截斷角,刀尖抵在仇伯的面門之上,“降,或死。”

  仇伯無奈的看了一眼吳亙,初次見面時,此人用了些詭異的手段,將自己制住,說實話,心里還有些不服,借助于外物終不是長久之道。

  可如今對方真得以實力拿下了自己,還有什么可執拗的本錢,只得微微低下頭,“屬下愿從主公。”

  “叫寨主。”吳亙傲嬌的用刀尖挑起了仇伯的下頜。

  “寨......寨主。”仇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寨主是什么玩意。

  吳亙滿意的點了點頭,轉頭看向張云等鬼物,不待吳亙開口,趙乞已經站了出來,他倒是肉身未失,作了個書生打扮,“屬下原從寨主。”

  “很好,既然爾等已死過一次,騙什么也不能騙鬼。”吳亙舉起了手中的戒指,身體浮于亡井中,宛若君王般掃視著四周,“跟著我去往地上,將死亡賜給你們的對手,讓恐懼鮮血染紅這片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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