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淵離開的消息，除了最親近的幾個人知道外，外人幾乎是一無所知，蘇紫悅姜河等人也是做足了掩飾。
短時間內，是很難被人察覺的。
而陳淵，也幾乎是以最快的速度朝著西域的方向行進，而他，也不知道項千秋針對他的另一個謀劃已經開始籌備了。
途徑蘭州，陳淵見證了天魔殿正在與佛門三十六國聯軍開戰，幾乎是每日都會有大戰發生，消耗極大。
當然，如此大的消耗，僅憑天魔殿一家，自然是不可能傻乎乎的因為陳淵的一個許諾就去拼命，當初項家遺留下的那一部分軍隊，都被陳淵讓給了天魔殿。
以這些人的性命，去阻攔佛門東進。
他沒有插手，只是和摩羅靜靜的觀看了一場大戰后，便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摩羅不愧是出身西域的存在，在他的講述中，陳淵也對那個素未謀面的琉璃國，有了更深層次的認知。
在此之前，他基本上只是聽說過琉璃國這個名字，沒有什么興趣去了解一個位于西域的小國，也就是這一次機緣的原因，不然....他還是不會關注。
在西域，佛門便是唯一。
是真神，是所有身處西域之人的信仰，從上至下，幾乎所有王公貴族所信仰的，都是靈山內的真佛。
靈山甚至能夠隨意更替國主的人選。
佛門口口聲聲說著眾生平等，心懷慈悲，但實際上，卻是將人分成了三六九等，上等人永遠都是上等人。
下等人，則永遠都是下等人。
為了不讓那些下等人反抗，佛門在西域的很多教義，都是教導那些普通民眾不要反抗，今生受多大的苦。
來生，就能享受多大的福。
今生受苦，是因為前世罪孽太深，等洗清了罪孽，下輩子便會投胎成為上等人。
在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教化下，西域諸國的子民，早已經忘記了拿起刀槍，修行，也只是貴族的專屬。
而摩羅曾經便覺得這樣的教義有些不對，只是又說不清楚，他想要改變，卻無能無力，終于，在發現了仙域的秘密后。
被佛陀定為了人人得而誅之的異端。
摩羅說的很平靜，仿佛只是在說一件與自己沒有什么干系的事情，但陳淵卻覺得....有些難以壓抑的憤怒。
的確，對于上等人而言，這樣的教義是最為合適的，所以，三十六國的貴族，會始終如一的信仰佛門。
但，對于一個國度，一個民族而言，無疑是斷掉血性的利刃。
雖然對于佛門的印象本來就不好，可當摩羅說起西域佛門教義的時候，他明顯更加的厭惡，因為他不是天生的強者，也是從弱者一步一步爬上來的。
這樣的教義一旦真正的在中原扎根，像他這樣的人，如何能夠爬起來？
普通人的惡，是顯現在表面上，而佛門在西域的惡，卻是深入了骨子里，或許，佛門也清楚這一點，是以，在中原傳的教義，跟西域截然不同。
而稍稍思索一下這其中的關節也就清楚了，因為中原十三州還不是佛門的地界，有很多的教派都在排斥佛門。
若是一上來便是傳播這等思想.....
皇室或許會很認同，但中上層次的一些人，一定會竭力反抗.....
西域很大，處處皆是神話。
西域三十六國的地界相加起來，絕對有半個中原大小，只不過并非中原膏腴之地，人口稀少，資源貧瘠。
有限的資源，也都在供應著皇室和靈山。
當然，摩羅也告訴陳淵，佛門并非是一成不變，實際上，佛門一直都在吸收新鮮血液，如此，才能維持龐大的勢力。
遍及西域的一處處寺廟，便是為靈山遴選天才的地方，每當到了一定年紀的孩童，都會被那些寺廟中的高手摸骨。
達到標準后，就會送到國度，再遴選一批，才會送到靈山。
曾經，摩羅便是如此進入的佛門修行。
他喜歡佛門的一些教義，渴望真正的人人平等，渴望佛門心懷慈悲，只可惜，最終得知的真相，卻讓他滋生出了魔相。
這也是第一次摩羅向陳淵講述他曾經的過往。
平澹....而又真實。
陳淵敏銳的發現，現在的摩羅似乎更加的真實，不似佛相那般慈悲，也不像是魔相那般邪惡，更像是他原本的自己。
他....
逐漸回歸了本我。
......
......
西域，琉璃國國都。
從青州趕至于西域，陳淵二人除了在蘭州的路上耽擱了一些時間外，幾乎便沒有停留，橫跨了荒漠。
來到了綠洲，中途一共花費了三日時間。
這里的確是如同摩羅說的那般，兩極分化非常嚴重，貴族衣著華麗，動輒手持鞭子抽打平民，而那些平民則是唯唯諾諾，不敢反抗。
他明明從一些百姓的眼中看到了憤怒，但迅速又被壓了下去，默默承受著鞭撻。
一處酒樓之上，陳淵與摩羅對立而坐，二人也靜靜的看著下面的場景，忽然，一個苦行僧似的人映入了眼簾。
他三步一跪，五步一叩首，額頭之上已經因為不斷的叩首，留下了一個巨大的繭子，顯得頭部非常怪異。
“這是做什么？”
陳淵看向了身邊的摩羅問道。
“在西域，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
“什么規矩？”
“家中若有長輩躺病榻，須得赤足一路前往靈山叩拜祈求平安，不然....便是對父母不孝，對佛門不敬，來生得不到佛陀的賜福。”
“父母躺在病榻，不請大夫醫師，去靈山叩首有什么用？”
父母本是在世佛，何須千里拜靈山？
陳淵皺起了眉頭。
“傳承了上千年，這樣的規矩，早已經深入人心。”
“所有人都如此嗎？”
“有不愿者。”
“下場呢？”
“若有人報于官府，會被緝拿。”
“呵呵....”
陳淵聽完，澹澹搖頭，輕聲笑了笑。
“如何？”
摩羅習以為常的看著下面的場景，轉而又將目光投到了陳淵的身上，似乎是想要問詢一下的看法。
陳淵眉頭微皺，思索了片刻，緩緩道：
“這些百姓心中恐怕早已經積攢了怒火，卻因為佛門和官府強權而不敢發出來。”
“所以，你該當如何？”
摩羅再問。
陳淵愣了一下：
“幫他們？”
“不，你幫的了一個，卻幫不了所有，我們離開后，你所幫助的百姓，只會受到更加嚴苛的懲罰。
再想想.....”
“想想....”陳淵眉頭緊皺，他深知摩羅不會無的放失，只要說出這樣的話，一定是有所用意的。
他思索了許久，忽然間腦海中靈光一現，沉聲道：
“這些被欺壓的百姓猶如干柴，當點起火星的時候，便會燒起熊熊烈火，直至，將佛門徹底燃盡？”
“施主，聰慧。”
摩羅含笑點頭，對陳淵的回答很是贊譽。
“可前輩是不是想的有些太好了？靈山勢力龐大，僅靠這些百姓，可成不了什么大事的。”陳淵皺著眉回答道。
他深知百姓的一些心性，一個人是狼，一群人是羊，靠一群羊，如何能夠能夠掀翻佛門？
再者，這可不是什么普通世界，而是一個強大的玄幻世界，莫說是佛陀，就算是一位菩薩親至，也絕對能夠輕易鎮壓百萬平民。
“這只是薪柴，而吾等便是烈火，當火焰真正灼燒起來的時候，那些薪柴便是壓垮佛門的最后一根稻草。
佛門重香火，走的雖是武道，可越到后面，卻會越重香火之力，而當香火一斷，那將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摩羅笑道。
回想著一路上摩羅為自己介紹的西域現狀，陳淵的心中忽然間升起了一個大膽的念頭，低聲問道：
“前輩是不是在西域還有什么準備？”
“呵呵....”
摩羅點了點頭。
“是誰？”
陳淵沉聲問道。
他這也算是后知后覺了。
摩羅可不是一直都被封在大晉皇宮內的，在最初的一些時日里，他是能夠分出元神行走于天地之間的。
而一個對于佛門有恨的存在，怎么可能只會在中原培養一些有潛力的天才，而不是在西域提前做準備呢？
只不過由于摩羅一直以來嘴都很嚴，所以，他才沒有想到。
這幾日摩羅的種種怪異，和他如此細致的介紹西域的一些實質情況，再加上他的刻意提點，陳淵迅速便察覺到了這其中的一些問題。
“此事不可說，之后你會有機會見面的。”
摩羅搖搖頭。
有些事情說的太清楚，反而不妙。
“那前輩的準備能做什么？”
陳淵再問。
摩羅沉默了片刻，道：
“原本貧僧是想著里應外合，從西域和中原雙面夾擊佛門，以此來打擊靈山的勢力，但你現在成長的太快。
遠遠超過了貧僧之前的一些預料，所以，現在貧僧覺得可以適當的改變一下。”
“前輩請說。”
“貧僧曾經暗中謀劃建立了一個勢力，這個勢力如今已經遍布西域，與靈山的教義截然不同，扎根在了西域已有百年之久。
只不過一直有人遮掩，是以，直到如今靈山的人還不曾發現，你現如今最缺的就是時間，僅憑天魔殿是擋不住佛門東進的。
所以，必須要想辦法將佛門的勢頭打斷，貧僧覺得，可以適當的將這個藏于水下的勢力逐漸顯現。
以此來拖延時間，吸引靈山的注意力。
相比較于中原，西域才是靈山最大的根基，佛陀絕對不會允許西域出問題，即便只是一絲，也會無比重視。
更別說還是能夠顛覆佛門的教義，如此一來，便會極大的牽扯靈山的精力，再有天魔殿阻擋，擋下佛門，便足以做到了。
而你也可趁著這一段時間，迅速的完成對中原的一統，最后，集合中原之力，西進覆滅靈山！”
摩羅微微道來，講述著自己的想法。
人的思想，都是在不斷的變化，現如今陳淵大勢已成，他自然也要改變重心，將所有的籌碼都壓在他的身上。
“前輩所言....可以一試！”陳淵的眼中閃爍著亮光，非常贊同他這個想法。
這的確是能夠最大限度的保證佛門東進的速度。
只要給他時間，陳淵堅信，他將追上前面所有的敵人，并將那些曾經的敵人，一個個斬殺。
西域這邊真要是給佛門弄出一些麻煩，他絕對能夠迅速的將大半個中原吞并，那時，佛門再想要動手，可就不是那么簡單的了。
當然，還需要警惕來自于仙域的敵人。
“好，你既然同意，那貧僧便可以讓人去準備了。”
“多謝前輩。”
“現在，可以說你來西域是做什么了吧？”摩羅笑看著陳淵，在來之前，對方幾乎沒有給他透露什么訊息。
“去琉璃國皇宮，取一件東西，關乎我的修為.....”陳淵衡量過后，還是將部分真相告知了摩羅知曉。
“琉璃國....國都....”
摩羅聞言，眉頭有些微蹙，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可是有什么麻煩？”
摩羅頷首：“西域三十六國，是靈山灑下的一個個支脈，看似沒有什么，但若是鬧出了什么動靜。
靈山那邊會清楚，因為每一個國度之內，都有佛陀加持的手段。”
“可有辦法遮掩？”
陳淵皺著眉頭，雖然取朱雀精血的時候很平靜，但取青龍龍珠的時候，可是造成了一番大戰，動靜很大。
是以，他也不能斷定，這一次的行程會不會有什么問題。
而靈山距離此地不過數千里之遙，若是靈山察覺到了這里有動靜，以佛陀的手段，不消半時，便會降臨此處。
那可就麻煩大了，除非....再請陸乘風出手。
但如此一來....麻煩只會更大。
摩羅沉默了片刻，開口道：
“佛祖對貧僧的手段十分了解，我不能動手去遮掩，一旦如此，他只會更加敏銳的發現，必須要其他人來動手。”
“嗯？”
摩羅看著外面，伸出手虛點了幾下，似乎是在盤算著什么，十息之后，他道：
“在此地多停留幾日吧，貧僧找人幫忙。”
“是前輩方才不愿意透露的哪位？”
“不錯。”
“是否有風險？”
“你的事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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