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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成績的那天，是個天氣很好的日子。
和他們一行人準備出市游玩的日子一樣。
一大早，顏南摯早早收拾好了自己，騷包粉色鴨舌帽，遮蓋住了半張臉的墨鏡，露出一截精致的下巴，敲響了顏羅的房門。
“顏羅！你開門啊顏羅！顏——”
話還沒說完，門被從里面猛地打開，露出了怨念滿滿一張幽魂臉，顏羅瞪著死魚眼沒什么表情地看他，“你有事？現在是凌晨四點。”
顏南摯一臉興奮地搓搓手，“等一下就要上火車了，你不激動嗎？我昨天激動得一晚上都沒睡著覺。”
顏羅打了個呵欠，沒什么氣力地斜倚在房門上，眼瞼下掛著明顯的青黛，像是熬了個大夜，“好好好，我這就起來準備了，你不先去叫其他人？”
自從放了假，是天天玩手機玩得日夜顛倒。
顏南摯獨自開朗，樂呵呵地指了指身后，“你是最后一個。”
顏羅往門外探了一眼。
沒開玩笑，外面站了四個僵尸。
顏諾，蹲在地上，雙手圈住雙腿，把臉埋進膝蓋，腦袋上頂著亂糟糟的雞窩，抬起頭來眼神木訥，滿臉生無可戀她睡得正香被拉起來，還有些發懵，頭發都沒來得及梳。
另外三位靚仔則是斜倚在墻上，身上穿著同款卡通睡衣，閉著眼睛小憩。
除了已出嫁的顏昱珩不住在這，兄弟姐妹幾個都被他叫起來了，一個個像是被吸走了精氣神，不像是顏家光鮮亮麗的小姐少爺，更像是路邊的流浪漢。
顏羅佩服地豎起大拇指，“你厲害。”
估計二哥和三哥是看在今天是集體出游的日子才沒收拾顏南摯，但是暑假還長，有得他被收拾的時候。
顏南摯自己倒是無所謂，拍了拍手振奮蔫巴巴的人心，臉上帶著喜氣洋洋，“兄弟們姐妹們，都動起來，別睡了別睡了。”
顏家四兄妹猛地驚醒，紅血絲布滿了整個眼球，看著有些嚇人。
好家伙，顏羅來了這么久，總算看到傳說中的紅眼病男主角了，還一下看到仨！
紅眼頂流，紅眼影帝還有紅眼校草，而他們的眼睛只為了他們的小公主——顏南摯而紅。
“你們快回自己的房間收拾收拾自己啊，把這睡衣換了，快快快！動起來動起來！速度速度！”顏南摯不怕死地催促，拍著手示意他們動起來。
“快快快！諾諾，別做懶丫頭！”
顏諾哀怨地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雞窩頭，不情不愿地回房洗漱。
——
上午六點，帝都火車站。
顏家和蒼家兩家人齊齊出動給他們送行，嵇鏡水拉著花綏，顏景策身旁站著手插著兜的顏隨，一看就知道昨天晚上又通宵打游戲，他懶懶地打了個哈欠。
重開以來他的小日子越來越滋潤，不用像前世一樣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除了只能在游戲里當大哥這一點，其他的沒什么大毛病。
顏羅念念叨叨，“小小年紀天天通宵，你就不怕長不高啊。”
“你少管我。”個子不高，如今年紀也不大，說話倒是挺拽的顏隨懨懨道。
顏羅：……在另一個世界她熬夜也可以這么理直氣壯就好了。
顏隨和花綏齊齊看著她，敷衍地擺擺手，“快走快走，再見啊。”
“那我們就走了啊。”顏羅不放心地擺了擺手。
“路上小心。”嵇鏡水眉目溫柔地把顏羅的碎發別到耳后，一如兩人初見。
從顏羅第一次回歸這個世界，回到顏家，迎接顏羅的始終是這么一雙含水的溫和雙眸，即使她“自私心機”，顏家無一人喜歡她。
可是嵇鏡水和顏景策，始終愛她。
顏羅抿了抿唇，嘴角牽出笑，“好，再見。”
顏景策對她點了點頭，語氣溫和，“一路順風。”
像是變臉似的扭頭對著顏昱珩兇巴巴道，“記得照顧好幾個妹妹。”
顏昱珩：“……好。”
哪有人對兒子是一副面孔，對女兒又是另一副面孔啊！
顏南摯指了指自己，和其他三個哥哥偷著樂，“幾個妹妹，我們嗎？”
三個哥哥投來眼刀：“……”
并不是很想理他。
顏羅最后看了一眼顏武安和玉錦相，得到兩人輕輕的點頭。
她回以頷首，“再見。”
她回身小跑著跟上大隊伍，然后回首揮手。
看著十幾個小輩的身影消失在火車站站口，幾個長輩才離開。
“走吧，我們去蒼家會會那老家伙。”
($_$)
疲憊趕路的人群暫時窩在火車站的座位休息，等待綠皮火車到站。
因為幾位少爺小姐都沒坐過綠皮火車，所以他們這次選擇的出行方式也選擇了更有煙火氣的火車，路程上，車速慢，也更加熱鬧。
顏羅在另一個世界也和容糖簇兩人搭乘火車出游過，沿途碰上了形形色色的人，依偎在媽媽懷里安靜的小女孩，熱情好客的大叔，盼著歸家的爺爺，和她們素未謀面但是招呼著一起打牌的大學生們，都是她們旅行中的一部分。
清晨的火車站人流量不少，但因為困倦沒什么交談的聲音，外邊天空還是黑壓壓的一片，所以很是靜謐沉悶。
“早上好啊姐姐！”
火車站安檢員姐姐迎來了今天的第一聲歡聲笑語，顏羅朝安檢員姐姐笑著打了聲招呼，刷了身份證進站，沒先走，站在閘口一個個等著身后像是小黃鴨一樣排排站的眾人。
“諾諾過，容糖簇過，蒼術過，旺旺過，顏北槐過，顏星嶼過，大哥過，嫂子過，云姐姐過，二哥過，顏南摯你身份證還沒找到啊？不是放在書包夾層了嗎？好好好找到了就好，快過來。”
“一共十二個是吧？都到齊了嗎？咦，怎么只有十一個……啊對，我也算一個。”
“嘶顏星嶼你要死啊，別亂跑，還有你顏南摯，把你的行李箱抬上去過安檢啊。”
這一行人像是壓抑沉默世界中的一抹亮色，像是一匹布擦亮了灰蒙蒙的天空，活潑有生機，一個個青春靚麗，身上穿著五顏六色的短袖，統一標配的鴨舌帽大墨鏡，依舊掩蓋不住他們的不平凡。
一群沒坐過火車的有錢孩子們自從一進門就好奇地打量站內的環境，連安檢的時候都仰著頭四處觀察。
“我們的火車還有二十分鐘到達站臺，你們有要上廁所的不？沒有的話我們就在這等著吧，要提前十五分鐘檢票。”
顏羅像是帶著小學生春游，生怕漏了丟了一個，時不時地就要清點一下人數，還不放心地叮囑，“你們的身份證都抓好了沒？”
顏南摯興致沖沖：“拿好啦拿好啦。”
“等一下都跟緊我啊，別掉隊了。”
等到大屏幕上屬于他們的車次變綠，從“等待候車”的字標變成了“正在檢票”，顏羅一聲令下，“可以刷身份證啦。”
顏羅又等著他們一個個刷身份證進去，才最后一個進去，帶領著小分隊去找地標，等到火車進站。
他們一行人興高采烈，活力滿滿，后邊的旅客跟看傻子一樣看他們。
是怎么做到這么早的車次，卻這么有活力的？
不遠處火車鳴笛聲響起，席卷著風呼嘯而來，獵獵風動，連帶著她身后的十人齊齊發出一聲沒見過世面的“哇~”聲。
顏羅扶額，往離他們稍遠的地方挪了一步。
不認識，他們不是一起的。
“上車上車！”
他們一口氣買了十二個連坐，每六個座位共享一張桌子，明明他們可以正好六人坐在一起，可是有那么幾個人放著位置不坐，非要擠在一起。
顏昱珩，宋唐，顏折琉，云清辭，顏星嶼坐一桌。
顏羅，蒼術，顏南摯，容糖簇，顏北槐，顏諾，顏望坐一桌。
蒼術抬手把他們的行李放到行李架上，怕火車走走停停行李箱掉下來會砸到過路的行人，又使勁往里面推了推。
容糖簇不知怎的對他的態度很不好，小臉臭臭的，很不情愿，“謝謝。”
顏諾一貫板著臉，蒼術知道現在的顏諾和以前的顏諾不是同一個人了，還和顏羅關系很好以后，有意和她拉近關系，剛露出一抹友好的笑，小姑娘對他極其冷淡地點了點頭，“謝謝。”
不知怎的，他居然從面癱臉中讀出了不滿和敵意。
蒼術一頭霧水，他做了什么讓這兩個小丈母娘不滿意的事了嗎？
顏南摯滿意地點了點頭，帶了點長輩看小輩的欣慰語氣，“不錯，小術還算懂事。”
顏北槐則是有些同情，“謝謝了。”
顏望看他就是明晃晃的仇視了，深深地盯著他幾眼，實在看他不順眼，索性冷哼一聲，把頭扭過去看窗外。
蒼術：？？？
他們今天都怎么了？
他懷揣著疑惑，要去拿被顏羅抱在懷里的大黑尼龍包，又被她笑瞇瞇地推開手婉拒了。
“看你提了一路了，不重嗎？”
“我里面是吃的，放上去了不好拿。”
“不會不好拿啊，我幫你拿。”
“不要。”
“那我幫你拿。”
“不用了。”
“……好吧。”
顏羅忽然低頭看了眼手機。“還有人要來呢。”
“誰啊？不就我們這幾個嗎？大哥那桌不還有一個位置嗎？”
顏羅看向車廂鏡頭，有兩人如約出現，她笑著朝他們揮揮手，“我們在這里！”
畫風迥異的高馬尾漢服少年一路穿過人群，引起了不少驚嘆，想必之下身后跟著的黑帽黑口罩少年就格外不起眼。
眾人順著她的視線看去，眼底露出欣喜的笑意，顏南摯和蒼術站起來迎接。
顏南摯給了元宵一個大大的熊抱，毫不客氣地捶了一下他的背，“行啊你，還瞞著我們，怪不得昨天喊你來你怎么都不來。”
元宵撓撓頭，傻傻地嘿嘿笑，“我這不是想給大家一個驚喜嘛。”
池馳和蒼術面面相覷，蒼術看見潛在情敵的心情并不是很美妙，勉強從鼻孔哼出一聲“嗯”。
“來了？”
池馳忍著笑，存了心想逗他，“嗯，他們也抱了，要不……我們也抱一個？”
蒼術冷艷地一口回絕，“才不要。”
“那我找顏羅擁抱歡迎我。”他作勢張開雙手要去找顏羅要抱抱。
蒼術循聲而動，一下把她扯回來，極其僵硬地抱了抱，“行了吧！”
顏羅仰著頭看他們還怪累的，“哎呀別寒暄了，坐吧坐吧。”
兩人落座在他們左手邊的六人座上，顏羅好奇探頭，“他們三個呢？”
“非要帶吃的，安檢都差點進不來。”池馳眉頭緊皺，語氣卻帶著縱容無奈。
蒼術退賽，他，顏南摯，白子輕，葉祁喻，秦歇三人順利成團，他當了隊長，就是個照顧全隊的男媽媽，通告滿天飛，收到顏羅邀請的他們剛好請假，就帶著隊里的那三個巨嬰來放松放松。
“來了來了來了——”白子輕舉著零食站在他們面前，還扭頭催促跟在后面的葉祁喻和秦歇，“快點快點。”
三人組一人提著兩大袋零食匆匆趕來，生怕不夠醒目，他們沒戴帽子，露出了一頭為了舞臺染的短發，紫的，黃的，藍的。
他們一落座，本就成分復雜的兩桌年輕人更是顯得不倫不類，這兩桌子，啥顏色的頭發都有。
路人看他們的眼神就像看路邊看到的殺馬特貴族。
顏羅示意坐在里邊的容糖簇往里邊擠擠，還把顏望順理成章丟過去和那三個男孩子坐，“我們三個擠一擠，還有人要來呢。”
“這么多人！”顏南摯瞪大眼睛，他對這趟旅游，是越來越期待了。
顏羅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火車啟動前會鳴笛三聲，她站起來查看，看到氣喘吁吁，最后一秒趕上車的少女，終于松了一口氣，露出欣慰的笑容，對她張開雙手，“你來了。”
“非溪。”
少女對她無奈地搖搖頭，輕輕投入她的擁抱，聲音很涼卻柔軟，“來晚了。”
“忘記跟你說，畢業快樂。”
“你連火箭班的班長都拐來了？行啊顏羅，你有人脈啊。”顏南摯的反應很浮夸，惹得宋非溪扭過頭，笑著對他點了點頭。
顏南摯一怔，隨即露出一口標志性的大白牙，對她點頭回禮。
宋非溪落座，雖然位置不算很寬敞，但是坐下她們四個女孩子也足夠了。
這就顯得這一桌很擁擠，而在他們前邊的一桌很空曠了。
顏星嶼扒著車座，頭探過來，充滿了怨懟，“為什么我要和這兩對狗情侶坐一起——我也要和你們坐！”
“三哥，你再坐過來就得要坐我頭上啦！”顏南摯聳肩，“實在是坐不下了。”
宋唐接過顏昱珩遞過來插了吸管的橙汁，撐著下巴笑瞇瞇開口，“我說小叔子，你就別跟人家準大學生湊熱鬧了吧？人家多大你多大？”
她喝了一口橙汁，臉色微變，咬牙切齒抬手往顏昱珩背上就是一拳，“叫你別把喝過一口的東西給我！”
她這力道是一點沒收，顏昱珩悶哼一聲，在弟弟妹妹打量的視線中強裝無事發生，沒事，一點都不痛。
顏折琉淡定捂住一雙目光灼灼，寒月般清澈的琉璃眼，“別看，別學。”
云清辭扯下來，他又捂住。
她學著宋唐一樣一拳捶過去，顏折琉倒吸一口涼氣。
云清辭呆了一瞬，隨即笑開，像是初雪融化，“好用。”
顏折琉無奈：“……”
顏星嶼還是不甘心，“那我去找我的學員們坐去，他們那還有位置呢。”
他的屁股剛沾上座位，正在往嘴里塞著零食的出道四人組抬起頭來，鼓鼓的腮幫子停止咀嚼，已經呆住了，眼神像是見鬼了，“嵇，嵇導師？！”
小魔女只跟他們說來這里是吃東西旅游的，沒說嵇導師也要來啊！
顏星嶼露出了惡魔一笑，“吃這么東西，舞蹈練了嗎？體脂率達標了嗎？”
葉祁喻委屈得眼睛都成了荷包蛋淚目眼，“啊……”
顏星嶼欺負了一下后輩很開心，仰頭大笑了幾聲。
白子輕看出來了嵇導師是故意嚇他們呢，無奈莞爾笑笑，“吃吧，導師逗你呢。”
秦歇一張面癱臉沒什么表情，繼續進食。
“來來來，大家都喝！”顏南摯給每人開了一瓶帶著點酒精度數的果酒飲料，“我終于成年了！可以喝酒嘍！”
“我們新年的時候不是喝過嗎？講得跟多乖一樣。”顏羅輕哼一聲。
“那不一樣，感覺不一樣。”
他們的瓶子撞在一起，沁出液體灑在手上，顏南摯迫不及待嘗了一口成年人的快樂，臉皺成了包子，“tui！這么這么苦？”
旁邊深有同感的蒼術拍了拍他的肩膀，“成年人的世界，總是苦澀的。”
元宵喝了一口，面色一變，勉為其難地將口中這一口果酒飲料咽下去，臉色苦哈哈的，他把剩下的往前一推，再也不肯喝半口了，“真的好苦。”
“苦？”顏羅疑惑道，她仰頭喝了一口，嫌棄道，“這不就跟小甜水似的嗎？”
“跟飲料一毛一樣啊。”旁邊的成年人們表示嫌棄。
就連容糖簇都一臉認真，“這就是飲料啊。”
“你看吧，小糖簇都這么說。”顏星嶼鄙夷顏南摯的弱雞，“只有幼兒園的小朋友才會覺得苦。”
幼兒園三兄弟：“……”
沒人注意到的角落，天才少年顏北槐輕輕抿了一口，然后悄悄往里面倒礦泉水。
嗯，幼兒園的小朋友才會覺得苦。
吵吵鬧鬧聲中，顏羅忽然想到了閆蕪荑。
她現在在哪兒呢？過得開心嗎？那個纏著她的系統又怎么樣了？
一切就像在明明之中規劃好的，她突然想起閆蕪荑，那串被她設了特別關注的號碼時隔幾個月第一次詐尸了一下。
顏羅下意識點開那串號碼，五分鐘前，進來了一條消息。
那是一張照片，閆蕪荑摟著姚仟的胳膊，兩個人的臉靠得很近，是如出一轍的喜笑顏開，而她們的背后是澄澈湛藍又廣闊的大海。
配字很簡單：“沒有什么能支配我。”
顏羅還想追問她的近況，電話打過去，發現這個號碼已經注銷了。
雖然遺憾，但她尊重閆蕪荑的選擇，她們總會再相見的。
“來來來，看我帶了什么——”顏南摯神秘兮兮地從口袋里掏出四副撲克牌。
顏羅驚喜，“行啊你小公主，這都想到了？”
“我們這么多人，要分開玩嗎？”顏羅看了一圈人擠人，這么老些人能玩什么？
“就四副牌混在一起啊！”顏南摯理所當然。
“是是是，到時候一手拿的全是炸。”蒼術輕哼一聲。
“少廢話，玩不玩？不玩去成人那桌。”
“玩玩玩。”
果然像蒼術說的那樣，手上沒幾個連炸都不好意思出牌。
“炸5！”
“炸9！”
“炸q！”
“王炸！”
“……”
十二點整。
宋非溪忽然抬頭，“高考教務系統開啟了，可以查成績了。”
眾人兵荒馬亂地開始找手機。
顏北槐不動，淡定得很，顏南摯一邊手忙腳亂，一邊問他，“你咋不查，想蹭我的啊。”
顏北槐晃了晃手機，“不用我自己查，班主任已經把成績發給我了，市第二。”
不僅如此，已經提前收到許多高校拋過來的橄欖枝。
他看向宋非溪，意料之中地得到了對面肯定的頷首。
果然。
第一是她。
“你們都進去了嗎？”
“沒呢，信號太差了。”
火車上的信號不好，急得顏南摯上躥下跳，路過接水的大哥看他急得跟只猴子似的，忍不住問了句，“干什么呢？”
“我們今天高考成績出來，可能是火車上手機太多了又進了隧道，信號不好，怎么都加載不出來。”
“手機太多了是吧？”大哥若有所思，隨后在顏南摯驚呆了的眼神中把水杯放到他們桌子上，拍了拍手，用嘹亮的一嗓子把全車廂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嘿，兄弟姐妹叔叔阿姨爺爺奶奶們啊，我這老弟今年高考，這會正在這查成績呢，可是太多人了手機信號不好，可不可以勞煩大家把手機先打開飛行模式？”
顏南摯驚呆了，他就是隨口這么一猜測，這熱心的大哥居然就這么幫他，還真的有不少人紛紛掏手機。
“打開啦打開啦！”
“光頭老弟啊，我這老年機能打開飛行模式不？”
“我家孩子今年也是準備升高三高考，時間可過得太快了，都不知道該怎么管了，唉。”
“就讓他們孩子自己去打拼吧，考得好是他們自己努力的結果，考不好，孩子能夠好好生活也該滿足了。”
車窗外陽光乍泄，出隧道了。
光頭大哥關心道，“你們現在看看可以了不？”
顏諾的聲音輕輕，“我查到了，618.”
物化生還是一如既往的恐怖，理綜滿分，有人幫她花了整整一個學期的時間，幫她把物化生的知識點和數學融會貫通，數學也迅猛飛漲，語文和英語堪堪及格。
“我也查到了。”顏羅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我靠！655！這波超常發揮，我真牛逼。”
真不愧她這挑燈夜讀的晚上和一把把往下掉的秀發啊，上輩子也只考了個普通一本，沒想到這次重開還能上個重本。
“少爺你——”
顏望看到顏羅盯著蒼術的手機滿臉震驚，眉頭微蹙，“怎么了？”
顏羅張了張嘴，沒能說出話，“這……”
顏望著急地從座位上一躍而下，踮起腳看蒼術的手機——
上面明晃晃的掛著“604”
比最后一次聯考整整高了一百多分。
“你這么進步這么大？”顏羅震驚。
蒼術撓撓頭裝傻，還想硬凹人設，“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太聰明了，天賦異稟吧。”
他心里暗暗松了口氣，差了幾十來分，應該可以和她上同一所大學了。
顏望沒好氣地瞪了這浮夸的兩人一眼，幽幽開口打破蒼術的天才少年人設，“拿命熬出來的唄，最后那幾個月，每天只睡兩三個小時，要不是是男主，早該猝死了。”
蒼術急了，“四叔，你別戳破我呀。”
萬一顏羅喜歡聰明的，嫌棄他怎么辦？
“啊啊啊啊啊！槐哥哥！我愛你！！”顏南摯突然朝顏北槐撲過去，對著他細皮嫩肉的臉頰就是好多下親親，“我們老顏家祖墳真是冒青煙了！”
“510啊啊啊！！我幾次的分數加起來都沒這個高！”顏南摯是藝術生，這個成績已經夠用了，“終于不會被對家嘲笑是文盲了嗚嗚嗚嗚嗚。”
“糖醋，你呢？”顏羅問容糖簇。
“632。”比起只敢在心里和顏羅上同一所大學的蒼術，容糖簇就直白多了，放松地對顏羅露出狡黠的笑，“我終于可以跟你上同一所大學了。”
太好了，大家都考得不錯，顏北槐故作傷心地悠悠嘆了口氣，“唉，就是可憐了哥哥，只能孤家寡人上學去了。”
他們都完成了之前對彼此的約定。
下個學校相見。
葉祁喻比他們還興奮，怕打擾車上其他休息的旅客，刻意放輕了聲音，和他們一起無聲地上躥下跳。
“怎么樣？”
熱心腸的光頭大哥見他們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喜悅才湊過來。
顏南摯拉著大哥就開始嘮，把他們每個人的成績都說了一遍。
大哥也聽了樂了，“你們這里面還有兩位狀元呢。”
“那是。”顏南摯比自己是狀元還自豪，“一個是我的同胞哥哥，還有一個是我的……”
宋非溪探究又玩味的眼神猝不及防和他撞到了一起，顏南摯磕磕巴巴，“我的……朋友。”
他有些心虛，還沒跟人說上幾句話呢，就把人歸成自己的朋友了。
顏昱珩反手就把幾個孩子的成績發在家族群里了，還發了個大紅包。
再有其他人來關心他們的成績，光頭大哥就會好心地幫他們宣傳，顏羅等人莫名收到了無數贊美夸獎的眼神和祝福。
顏諾緊握著手機，有些緊張地盯著對面的“正在輸入中”，得到對面發來的數字，她才松了一口氣，小幅度地拍了拍胸口。
顏羅敏銳地察覺到什么不一樣，顏諾不是早就查好成績了嗎，為什么這么緊張？
她試探性開口，“諾兒，怎么了？”
顏諾被嚇得一激靈，臉蛋微紅，下意識把手機熄屏，“沒……沒啊。”
“切，顏羅，我要跟你告狀！”顏南摯扯著嗓子告狀，“你不在家的時候，季吟溪天天來我們家找顏諾寫作業，他的心思都寫在臉上了，還以為我不知道呢——”
還沒等顏羅感嘆自家白菜還是被拱了，顏南摯大聰明已經錚錚有詞開口：“他們就是想背著你內卷！”
眾人：“……”
別人都在花前月下了，他還在阿巴阿巴呢。
沒多久，顏武安的電話就打進來了，顏羅接起，不用想都知道他要說什么。
果不其然，“妹兒啊，你們的考試成績出來了嗎？”
顏羅點點頭，把他們的成績都告訴他，掛斷電話之時，她還能聽見顏武安滿意的大笑。
第二通電話打進來的是江東。
“小乖！你成績出來了嗎？好的話你就告訴我，不好的話……你就咳嗽兩聲，然后告訴公關。”
顏羅把剛才跟顏武安說的一五一十又跟他復述了一遍。
江東喜出望外，“好啊！太好了！這些可以聯系營銷號吹牛了！”
他喜不自勝地掛了電話。
第三通顯示是個未知號碼，顏羅一向不接未知電話，甚至對它還有那么幾分恐懼。
不過事不過三，她在電話第三次響的時候就接起來了。
“喂？”
“蹄花兒？”對面的男音低沉磁壓，有些熟悉。
“火雞隊長？”顏羅試探性開口。
火祭笑著“嗯”了聲。
顏羅詫異：“你也想知道我們的高考成績？”不至于吧？
火祭像是被她提醒了，“對，我不是來問你高考成績的，我想知道你……”
顏羅的另一只耳朵被湊上了另一部手機，這部手機的對面是一道壓抑著怒火的男聲，也很熟悉，“顏羅！”
“干嘛干嘛。”顏羅一邊一部手機，應接不暇。
他們一人激烈的一句，顏羅都不知道聽誰的好，結果兩邊都沒聽清，只能先把火祭隊長拿遠了些。
“顏羅。”
“有何貴干。”
“你認識那群條子？”唐子衿對顏羅棄暗投明的行為十分不解。
“什么條子？”顏羅自己都納悶。
“就是……”
另一邊的火祭又在吼了，顏羅只能把唐子衿挪遠了一些，“怎么了火雞隊長？”
“你認識那群黑道？”
“什么黑道？”顏羅還是一頭霧水。
什么條子？什么黑道？火祭隊長和唐子衿今天怎么說話都怪怪的——
等等……
條子？！黑道？！
她連忙回問火祭，“你們現在在哪？”
“盤龍湖。”
她又問唐子衿，“你們現在在哪？”
“盤龍湖。”
哦豁，哦豁。
顏羅詭異沉默。
“怎么？”突然變出來的手機主人顏望冒出頭，“發生什么事了？”
“他們似乎有點誤會……”顏羅神情凝重。
“嗯？所以？”
“所以先讓他們好好聊聊聯系感情。”顏羅干脆地把兩部手機合起來，給了兩人得以溝通的橋梁，遞給顏望，“先放我包里，讓他們冷靜一下。”
顏望：“……”這樣真的好嗎？
兩方憤怒的語氣透過傳聲器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死條子。”
“臭流氓！”
“死條子！”
顏望關上書包拉鏈，總算不吵了。
——
下午五點十七分。
倒計時三分鐘。
顏羅忽然放下手中的牌，開始有些緊張，放在大腿上攥緊的拳頭沁出了汗，她下意識朝顏望看去，他一向冷靜，得到鼓勵的眼神，顏羅就像被安撫了。
她稍稍放了心，從一直抱著的尼龍包里拿出一個蛋糕。
除了蒼術的其他人竟然也是不意外，反而放下牌，一臉興味意滿，不約而同地舉起手機。
蒼術瞳孔地震地左右看看旁邊的人，有些猶豫，他也要這樣嗎？大家怎么都知道？怎么只有他不知道要干嘛？！
看見蛋糕的形狀，顏羅臉色一變。
天氣太熱，動物奶油蛋糕都有些曬化了，看不出原來的形狀……是她之前買的那個倉鼠形狀的蛋糕。
蒼術以為那個蛋糕是為他而準備，以為她提前知道他的生日，專門給他買的那個蛋糕。
蒼術果然沒認出這個蛋糕跟之前那個蛋糕長得一模一樣，有些疑惑，“今天是你的生日嗎？”
“不是啊。”顏羅搖了搖頭，看了一眼手機亮屏的時間。
正好5：20
她把蛋糕鄭重地遞給蒼術，“你的生日不是五月二十號么。”
明明不是自己的生日，蒼術還是有些驚喜地接過來，喜形于色，“給我的？！”
顏羅輕輕“嗯”了聲，準備開口時嗓子卻一滯，一時緊張得說不出話。
蒼術沒注意到，反而一臉驕傲地朝周圍人炫耀，尤其是顏南摯和池馳，“羅羅給我的哦——只給我一個人的哦——你們都沒有哦——”
顏南摯極其不雅地翻了個白眼，舉著手機，實在忍不住提醒，“白癡，你倒是看顏羅啊！”
他一方面不知道顏羅看上了蒼術什么，又傻又白癡，當然也不知道蒼術看上了顏羅什么，兇巴巴又一身蠻力。
蒼術疑惑地捧著蛋糕扭頭，看到對面的顏羅眼眶微紅，只有一點點紅，但是他敏銳地發現了，她似乎是下定決心，呼出一口氣，垂下頭盯著他骨節分明的手，一口氣幾乎是不帶停頓地說完——
“蒼術，上次的蛋糕，其實不是我專門給你定的，是五二零做活動買一送一送的。”
蒼術一怔。
“我不是傻子，知道你其實一直以來都喜歡我。”事實上，顏羅對感情雖然一竅不通，但有新手保護期，她一向直白得嚇人。
“你答應我的，一起讀同一個大學，你做到了，現在我的答案放在這里，我喜歡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我想問你，你愿不愿意接受這個蛋糕？也接受我？”
顏羅久久沒聽見蒼術的聲音，抬起頭一看，見他已經眼眶通紅，淚流不止，淚水糊了一臉，嘴緊緊抿著，像是極力在忍住眼淚……但實在沒忍住。
蒼術做夢也沒想到，他們之間居然是顏羅先捅破窗戶紙。
顏南摯在手機鏡頭里看見從顏羅說第一句話就開始沒出息地流眼淚的蒼術，恨鐵不成鋼，抽出面巾紙往他臉上隨意地抹了兩下。
這拍著呢，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樣子。
顏羅耐心地等著他的答案，“你今天不愿意也沒關……”
“我當然愿意！”蒼術口快搶話，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線，“你給我買的蛋糕，我當然要吃。”
“可惜天氣熱，有點化了。”顏羅有些惋惜。
“哪里，哪里化了。”蒼術的眼眶再次迅速變紅，凝在眼底的水汽要掉不掉，他一開口，險些沒忍住口中的哽咽，只能抬起頭睜著眼，不至于在這么多人的面前又開始掉眼淚。
顏羅搖搖頭，“別吃了，一會吃壞肚子了，我下車再給你買一個，乖啊。”
蒼術珍惜地抱著蛋糕避開了顏羅伸過來的手，孩子氣地搖搖頭，“我才不要，這是我們的……蛋糕，再買就不是這個了。”
他拿起買蛋糕送的塑料叉子，一大口接著一大口往自己的嘴里送。
顏南摯看傻了，還有些慌張地扯了扯顏羅，“顏羅……他咋又哭了。”
還哭得好傷心啊。
顏望嫌棄地別開眼看窗外，他才不會承認這個光是被告白吃蛋糕就哭得稀里嘩啦的兔崽子是他蒼家的人，雖是這么想，可是他的嘴角還是悄悄地微勾。
容糖簇裝作看不見，同樣生硬地轉過頭看窗外，眼眶微紅。
顏諾和宋非溪對視一眼，顏諾像是終于繃不住高冷人設的小孩，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宋非溪被她的笑容感染，也不由自主地露出笑。
蒼術一邊吃一邊嗚嗚地哭，奶油和眼淚混在一起，他吃的有些狼狽，又像是在掩飾自己哭了，吃得又兇又急，糊了一下巴。
他知道這樣很沒有出息，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過路接水上廁所的路人都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幾眼，還以為這小伙子是失戀了哭得這么傷心。
顏南摯看熱鬧不嫌事大，把蒼術哭得如同被拋棄了的怨夫的畫面完整地錄下來，還嫌顏羅擋到他的鏡頭了，把她往外推了推。
“你拍什么啊嗚嗚嗚嗚嗚……”蒼術一邊哭一邊塞蛋糕，一邊還要擋顏南摯幾乎要湊到他面前的鏡頭。
顏羅哭笑不得，實在怕他一個人把八寸蛋糕全塞自己肚子里了，伸手幫他抹了把眼淚，嫌棄地在他衣服上蹭了蹭，“哭什么嘛，人家都以為我欺負你了呢。”
蒼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只是搖搖頭，紅著眼睛看著她，看著怪可憐的。
征得顏羅同意，反手把兩人告白全過程發到極其關心進展的家族群，顏南摯嘆了口氣，“顏羅你完了，這么個愛哭鬼，家門不幸啊。”
“才不會呢。”蒼術反駁。
顏南摯點開顏武安發的語音短信，聲如洪鐘的聲音從手機喇叭傳出來，“哭哭哭，就知道哭，家里的福氣都被你哭完了。”
蒼術一呆：“……”
小伙伴們笑成了一團。
池馳呼出了一口氣，說不出心里是種什么感受，只覺得像是有什么忽然放下了，
他確實曾經對顏羅有過好感，比蒼術想的還要早很多，在另一個世界，他就追求過她一次了，只可惜這一次還是來晚了。
旁邊的葉祁喻小心翼翼地看著他，見他看過來，還煞有其事地拍了拍自己的肩，“別難過嗷隊長，我的肩膀給你靠，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池馳翻了個白眼，笑罵，“滾蛋！”
與此同時，顏家和蒼家也在緊張地等候消息。
顏家人，蒼家人，唐子荊以及顏隨和花綏齊聚顏家客廳，格外的熱鬧，三方人，兩大家子的人，要不是顏家大，都坐不開。
他們緊張地看著手機，就像是在產房門口焦急等待的家屬。
“來了！來消息了！”
顏武安激動地舉起手機。
“錦里這個吃白飯的！消息居然還沒發過來！”蒼霆慢了他一步，對蒼錦里的速度效率表示極其不滿意。
蹲在他旁邊，不配擁有椅子的蒼錦里默默舉手，“爺爺，我沒去……”
蒼霆：“……誰讓你不去的！”
蒼錦里直白吐槽：“他們又沒有邀請我，你怎么不說四叔是吃白飯的？”
“他才幾歲，他懂什么？”
“你們倆別在這里丟人了！”程芒硝期待地看向顏武安，“他們那邊怎么樣了？”
顏武安把手機往桌上一摔，“tui！真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了。”
這反應……成了？！
蒼霆欣喜地把手機拿過來，從頭到尾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好啊！太好了！”
程芒硝擦了擦眼角，喜極而泣，“太好了，太好了。”
“什么？！也讓我們看看。”蒼龍明把手機接過來，和金芙蓉一起湊過腦袋看，“我家大妹子就是上鏡。”
金芙蓉看著視頻里哭得梨花帶雨的兒子，有些嫌棄，“哭成好丑。”
“也讓我們看看啊。”
蒼錦里接力過手機，就被幾個哥哥舅舅奪了過去，一個傳一個，他絲毫沒有接手的機會。
蒼錦里：qaq
蒼家這邊一個個喜笑顏開的，顏家這邊的畫風卻全然不同，臉色都不大好看。
三百多章才出現過一次的叔叔哥哥們扼腕嘆息，“還沒怎么接觸過這個小侄女/妹妹，怎么就被拐跑了。”
玉錦相之前怎么看蒼術怎么順眼，現在看他是哪哪都不對勁，“這么愛哭不行啊，把我們家的福氣都哭沒了。”
程芒硝笑得合不攏嘴，“沒事錦相，孩子還小，都可以改的，以后就不哭了。”
蒼龍羈笑著道，“廁紙哥，這下我們可是親上加親了。”
顏景策冷哼一聲，和他們劃清界線，“還不一定呢，萬一我們羅羅膩了，沒幾年就把你家蒼術甩了也說不定。”
“那好辦啊，我們蒼家男孩子多，平替高配都有，顏羅要是想找替身的話……”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旁邊的妻子笑瞇瞇無聲捂住嘴。
蒼霆用手臂碰了碰臉黑沉如墨的顏武安，“老伙計，你怎么不說話了？”
顏武安心累，表示不想說話，擺了擺手，“你滾，死遠點。”
“蒼術是哪位？”盯著屏幕看了許久的顏隨突然冒出一句話。
花綏想了想，“就是上次那個吃飯哥。”
她想吃飯居然讓她閉嘴的那一個。
“哦，充電器哥啊。”顏隨想起來了，“既然能過得了望望的眼，條件應該還可以。”
不過脾氣差了一點，就讓他隨手遞個充電器，還罵他。
唐子衿突然拿出手機，“大哥大姐，我幫你們安排了全市最好的幼兒園，九月份可以準備入學事宜了。”
大號練成了，該練小號和小小號了。
“重生后我養成大哥計劃”——啟動！
顏隨和花綏倒在沙發上裝死。
火車上凌晨兩點。
后邊的老年人組陷入了熟睡，一對夫妻一對情侶頭靠著頭相依而眠，只有滾回自己位置睡覺的單身狗顏星嶼孤獨地靠著車窗睡，還時不時地撞窗被疼醒，然后又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
容糖簇被火車的顛簸驚醒時，旁邊的小伙伴們都睡了，只有顏北槐面前還有一處屬于筆記本的微光。
她就這么盯著他，直到他似有所感，抬起頭來對上她的視線。
顏北槐按下筆記本電腦，“怎么了？”
“謝謝你。”
“謝什么？”
“幫我補習。”容糖簇滿眼認真道，“沒有你，我可能不能和顏羅考上同一個學校。”
“只有口頭謝謝？”
容糖簇不解地歪了歪腦袋，不理解他這話是什么意思。
“我的項目還差一個人，你愿不愿意過來幫我？”
“我？”容糖簇指了指自己，“你確定？”
顏北槐輕輕嗯了聲，“我需要你……的加入。”
“那好吧。”容糖簇勉為其難答應，誰讓人家花了寶貴的高三時間天天輔導自己呢。
凌晨三點。
顏南摯被尿意憋醒，小心翼翼繞開蒼術橫在中間的長腿，去每節車廂的接頭處上廁所，解決了內急出來，卻見正在用清水撲面的宋非溪。
兩人的視線在鏡子中對上。
剛洗過臉的少女眉眼清明，水珠附在吹彈可破的臉上，眉毛被水打濕根根分明，水珠順著碎發滴落。
顏南摯自來熟地打招呼，“好巧啊。”
“誰跟你巧了？”
宋非溪冷淡出聲，顏南摯沒想到這學霸竟然如此犀利，被一噎，一時之間不知道回什么了。
卻見她終于忍不住低頭，笑聲盈盈悅耳，像是演不下去了，笑出聲來，顏南摯一頭霧水，她抿著唇笑，“哪有什么巧不巧，有人刻意而為之的罷了。”
顏南摯慌張擺手，“不是我啊，我沒有跟蹤你啊，我只是起來上廁所而已。”
可別誤會他是變態誒。
宋非溪：“……”
顏南摯好像聽到了一聲極輕的嘆息聲，但是并不明顯，他以為自己聽錯了，就看見眼前發絲烏黑柔順的女孩抬著頭，一臉認真地仰頭看他，“顏南摯同學。”
學霸同學這么嚴肅，顏南摯也不禁正色幾分，“啊？”
她的眼神清澈，勇敢，無畏，一往直前，“我說的有人，指的是我自己。”
年幼時不經意相遇，伸出援手的是他，動心的是她，念念不忘的是她，刻意而為之每一個操場的擦肩而過的，也是她。
她和他擦肩而過，輕聲留下了一個重磅炸彈。
顏南摯直接被嚇傻了，心如擂鼓。
她說，你其實知道吧，我的書里夾著你的照片。
凌晨四點。
宋唐被凍醒了，迷迷糊糊地提了提蓋在自己和顏昱珩的薄被，那男人連眼睛都沒睜開，就能準確無誤地找到她的紅唇輕啄了。
她悠悠地睜開了眼，打了個哈欠，車廂里陷入了安靜，俯過身給對面的小情侶蓋好被子，找了件沒人穿的外套蓋在在睡夢中抱著自己瑟瑟發抖的顏星嶼。
又起身去給前面那桌睡得歪七扭八，四仰八叉的孩子們蓋被子，顏望和顏羅換了個位置，兩個哥哥坐在靠窗的位置，她和蒼術坐在靠過道，整個人窩進他的懷抱里。
宋唐給宋非溪這一排女生蓋被子，攏了攏被角，宋非溪頭一歪，碎發散到鼻尖，似乎是覺得癢，她伸出手抓了抓，重新把碎發攏到耳后。
宋唐卻猛地一下愣住了。
她看見這個女孩的虎口處……有著和妹妹一模一樣的胎記。
凌晨六點。
蒼術小心翼翼地動了動自己發麻的半邊身子，還是不小心碰醒了靠在她肩頭睡覺的顏羅。
她雙眼恢復清明的時候，嘴角微勾，閉著眼就要吻上他。
而這時晨曦微亮，灑在窗外重重翠綠群山的山頂上。
蒼術慌張地捂住她的嘴，小小聲道，“我還沒刷牙，先去刷牙。”
顏羅：“……”
懂不懂什么叫浪漫啊！！
五分鐘后。
“我好啦我好啦。”蒼術回到她面前，期待地閉著眼等待他的獎勵，不受控制地笑出聲。
顏羅冷漠地推開他的臉，“滾蛋。”
蒼術委屈：“……為什么啊。”
“沒為什么。”
“啊~~你親親我嘛。”
“不親，滾。”
“啊……”
“閉上你的狗嘴！”
聽著他們的打鬧聲，顏望閉著眼，嘴角微勾，他無意識地摸著學習姬的龜殼。
它趴在他的腿上睡得正香。
火車還在不斷前行，就像他們的人生，才剛剛拉開序幕.
少年踏破書萬卷，方知遙遙前路長。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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