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陽尖叫：“那是有點低嗎！那測不到能叫有點低？
急診科的人語文和數學都是體育老師教的吧，不然怎么能用得這么出神入化！”
陸辭瞥了他一眼，“救人要緊。”
陳子陽長出口氣，“血壓都沒了，估計懸。
這么年輕的女孩子，可惜了。”
說話間，兩人將生命垂危的病人直接推進手術準備室。
掠過光亮如鏡大門的瞬間，門上反射出的赫然竟是林鈴蒼白的臉。
進入手術室，陳子陽第一時間給林鈴上呼吸機。
時間緊迫，陸辭拉過b超機直接給林鈴進行檢查。
剛剛撩開衣服到腹部以上，目光落到林鈴的腹部。
他的臉陡然變色，猛地抬起頭看向一邊的陳子陽，
“交接的急診病歷上有沒有這位病人的過往病史？”
陳子陽手上的動作一刻不停，語速快得跟機關槍一樣，
“哪有什么過往病史啊，現在連病人的基本信息都無法確定，也就我們院長敢當這個活菩薩把人收進來直接給治，到時候追手術費有得他跑斷腿的。
趁著這病人還有口氣，你先做b超。
我把抽好的血樣送檢，順便再去科室看看能不能給我們調兩個護士過來。”
陳子陽雖然平時話多，可真到了事上靠譜得很。
陳子陽離開后，手術準備室里就陸辭一個人。
來不及把看到的一切告訴陳子陽，將醫用耦合劑涂在林鈴腹部兩側的位置，他緊了緊手，輕出一口氣。
下一秒，手中的b超探頭精準地落在林鈴的腹部，腎的位置。
一邊b超屏幕跳出的瞬間，陸辭緊抿著雙唇，神色難辨。
將耦合劑推開，并且在b超機器上記錄了幾個數據后，陸辭將探頭換到另一邊腎的位置。
這次，他的雙唇緊緊的崩成一條線，看起來神情無比的凝重。
一時間，有著淡淡消毒藥水味的手術室內只有“滴滴滴”陸辭按鍵的聲音。
“陸辭！我們運氣真好，張姐剛被叫回來加班就讓我抓到了。
這會兒我們有全護士站最強的護士長助陣，這個手術一定分分鐘搞定。
結束以后，我請大家吃宵夜！”
靜謐突然被打破，伴隨著陳子陽的聲音，還有他猛地打開門時吹來的涼風，陸辭竟是下意識的一擋，擱在涼風與林鈴之間。
看陸辭奇怪的反應，陳子陽疑惑：“怎么了？”
不等陸辭回答，護士長張姐已經先一步看到b超機器上呈現出的畫面，
她皺著眉問：“怎么回事？這個患者的左側腎呢？”
她不由地上前兩步，看到右側對稱位置縫合的猙獰無比的手術刀口時，她不由驚呼：
“這個患者不會兩側腎都沒了吧？
打電話給我說的時候，不是說是大型車禍嗎？”
這么一聽，陳子陽立刻臉色凝重的上前，看到林鈴腹部兩側明顯不是出自正規醫院之手的傷口，他立刻摁住陸辭的手，
“陸辭，兩個腎都被挖了的患者在沒有醫學支持下最多活48-72小時，她現在連血壓都測不出了。
估計已經過了最少24小時，我們得報警，她很有可能是被人渾水摸魚故意丟在車禍現場。
而且腎沒了，應該交接給腎內科，你別碰了，到時候這個燙手山芋...”
陸辭一把揮開陳子陽的手，他抬眸，“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態，根本無法承受轉科。
張姐立刻安排手術，子陽，今天腎內科是王老師坐鎮，把具體情況和他說一下，讓他來幫幫忙聯合手術。”
張姐皺眉，“陸辭，這不合規矩啊！”
陳子陽也不贊同，“陸辭，這名患者出現得太蹊蹺了，我建議先報警。
等警方那邊確認了身份，找到家屬，得到允許，我們再開始治療。”
陸辭咬了咬牙，不等他開口。
“滴滴！滴滴！滴——”
呼吸機的顯示器突然開始劇烈的跳動，幾乎在眨眼之間，不給在場任何人反應的機會，林鈴的呼吸已經停止。
這一幕不止在場的三人一愣，就連屏幕外的劉穎都猛地睜大雙眼。
按道理來說，劉穎應該第一時間把林鈴拉出來。
但是在她內心深處突然蹦出了一個想法：
等等...再等等....
她絕不會這么容易就死...
就在劉穎猶豫的當口，陸辭已經飛快地動作起來。
“張姐！立刻開始室顫！”
“好的！”
張姐準備室顫的功夫，陸辭給林鈴做心肺復蘇。
陳子陽跟被狗攆一樣地往外跑，“我去腎內科找王老師！”
“陸醫生，室顫已經準備完畢！”
“給我，兩邊250一次，準備！”
“嘭！”
“陸醫生，沒反應！”
“兩邊250一次，準備！”
“嘭！”
“陸醫生，還是沒反應！”
“兩邊300一次，準備！”
.....
這一切，全都落在劉穎的眼中。
她緊緊地抓著手中的強制停止按鈕，就算心跳得飛快，卻始終沒有按下。
劉穎總覺得腦中有一個人不斷地在對她說：
“林鈴的極限遠不止于此，不逼她，她永遠都不會成長。”
她渾身都在顫抖，但是卻自始至終都沒有動。
直到“嘭”的一聲，伴隨著陸辭“兩邊500一次，準備”，陳子陽帶著腎內科的主治醫生推門而入。
陳姐輕嘆了一口氣，
“陸醫生，血氧值只有40%，經過十五分鐘搶救無效，宣告死亡吧。”
原本在忙碌的急救中已經成為背景音的呼吸機聲，此刻是那樣的刺耳與令人窒息。
不論沉重與悲傷，機器的響聲都冰冷得不帶絲毫感情。
“滴——”
突兀的停頓后，
陸辭看了眼表，低啞著聲音宣布：
“患者姓名....死亡時間，2817年4月14日，凌晨2點14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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