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鈴推開房門的時候,整個房子昏暗得空無一人。
她走進屋子帶上門,入目第一張就是一張全家福。
上面最中的就是她的照片,邊上是微笑著的父母,能看得出來這是非常幸福的一家。
林鈴的眼中閃過疑惑,這倒是和她的想象完全不同。
“鈴鈴你回來了。”
關上門好一會兒,主臥的方向終于傳來推門的聲音,是一個中年女性的聲音,林鈴抬頭看去,正是照片上母親的樣子。
目光劃過這位母親消瘦泛黃的臉頰,一對眼睛深深地凹陷,想來已經是受到病魔的糾纏許久。
面對毫無煙火氣的餐廳,母親看起來非常的拘謹,就算她自己都餓得面黃肌瘦,卻還一臉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張滿是褶皺的十元紙幣給林鈴,
“鈴鈴,媽媽今天不太舒服,要不你出去買點吃的吧。”
看到林鈴的目光落在錢上,母親連忙又說:“想吃什么就自己買,啊,媽媽不餓。”
林鈴瞬間抬眸,沒有接過錢,只問:“家里還有什么吃的嗎?”
母親搖搖頭,“沒了。”
“行吧。”接過錢,林鈴直接到樓下超市,還算物價不算離譜。
十塊錢能買一把小青菜、兩個西紅柿、半斤雞蛋、六薄片熟牛肉和一大把面條。
提著這些東西上樓徑直走進廚房,熟練地開火,林鈴開始做她給威廉做過無數次早就滾瓜爛熟的番茄雞蛋青菜面。
最后出鍋,淋上香油和小蔥,再蓋上三片牛肉,香得人口齒大動,這樣一碗面條在外面的館子里怎么都得賣上二十。
自己一碗,又叫來母親,一人一碗,再放上筷子和勺子。
面對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母親,林鈴輕聲說:“吃飯吧,媽。”
“誒。”
或許是因為生病的關系,母親的胃口非常小,沒吃幾口就吃不下了,林鈴告訴她。
“鍋里給你準備的份還不少,你要是半夜餓了,起來開火熱一下就能吃。
你要是自己沒力氣弄這些,就把我叫醒,我來幫你熱。”
“誒誒,沒事,你爸半夜里干完活回來讓他吃就行,我不餓。”
“媽。”
林鈴突然正色。
“啊?”
母親的表情有些疑惑。
“如果你能吃下,你就吃,你不需要在自己身體不好的情況下還去關心別人,任何人都沒有你自己的身體重要。”
母親的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我們鈴鈴真是長大了。”
林鈴搖頭,避開母親伸過來的手,“我并不是在安慰你,我只是想要告訴你。
沒必要做這些讓自己感動的事情,更不要為了感動自己,而讓別人被束縛陷入道德的枷鎖。”
母親的表情瞬間一僵,她一臉無措地看向林鈴,眼眶通紅。
林鈴的目光卻始終淡淡的,“你也看到了,十塊錢如果在菜場超市買菜,完全可以讓我們倆都吃得又飽又好。
就算了買兩碗涼皮,也能對付一頓。
所以以后別再說什么只要我自己吃飽不用管你這種話了,正因為你身體不好才需要好好吃飯。
如果只是單純的因為不想麻煩別人而讓自己的身體越來越差,難道不是在變現的給別人添麻煩嗎?
作為一名妻子一名母親之前,你首先是一個獨立的人,不是嗎?
有時候自私一點,沒有錯,更沒有人有資格站在道德的制高點去批判你。”
林鈴的話讓母親瞬間呆立在當場,知道她都已經進了屋拿出今天學校布置的作業,客廳里還陷入良久的寂靜中。
直到,屋外突然傳來打煤氣的聲音,面條的香氣再次傳來。
坐在屋內的林鈴,無聲地勾了勾嘴角。
糊弄大法涂完作業,林鈴開始觀察她的房間。
房間很小,包括整個屋子都是老式的那種小兩居室。
沒有客廳,廚房連著的走道就是餐廳。
墻面泛黃泛舊,看得出來有好些年頭。
家里老舊的家具也和整個背景格格不入,看得出來,這家人非常的拮據。
父親深夜還在外面干活,母親臥床不起,但是不出意外兩人應該都是非常善良和真誠的人。
所以,林鈴苦澀地勾起嘴角。
要是再加上老師的不公,警方上位者的偏袒,這些簡直就是苦情劇的標配。
但是林鈴依然不覺得這些會是壓死辛甜的最后一根稻草,一定有什么是她還沒發現的。
一定有,讓心軟的神最終愿意用生命降下垂憐的關鍵所在。
睡到深夜的時候,林鈴聽到屋外傳來開門聲。
即使父母已經盡力壓低聲音,但是林鈴還是聽到:
“老婆,今天我干了一天的活,掙了五百。
工頭說我砌墻的水平很好,讓我以后都跟著他干!”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
鍋里還有點面,你趕緊熱了吃吧?”
“老婆,你今天身體竟然能下床做面了?”
“不是我,是鈴鈴,鈴鈴今天還對我說了好多話,她讓我對自己好點。
平時鈴鈴都特別沉默,我一直擔心我們家這樣的條件會讓她自卑,但是看她今天說話的時候那樣的神情,我真的特別高興。”
“我早就說了,咱鈴鈴比其他的孩子都厲害!
現在我能掙到錢,咱家以后的條件一定會越來越好!
到時候等我攢點錢,就好好地把你的病看了。”
“嗯!”
聽著外面傳來的煙火氣的對話,林鈴也忍不住勾起嘴角。
但是饒是如此,她的眼中卻是一片冰冷。
苦情劇不就是這樣,一旦你覺得生活滿是苦難和不公的時候,他總有辦法讓你更加的絕望和痛苦。
生動形象的演繹,什么叫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
生活永遠不會變好,究其原因,是人的奴性最終慢慢適應。
所以不出意外的話,這個所謂的新工作,不是工頭出建筑事故跑路讓便宜爹頂包,就是便宜爹在工地出事急需大筆錢救人。
但是這點完全不影響林鈴閉上眼睛繼續睡覺,越是這樣看似沒有危險全是真情實感的門,越是不要投入感情。
因為你永遠不會知道,同樣的劇情這些人已經在無限的循環中上演了多少遍。
但凡你開始跟他們共情,就是你泥足深陷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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