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逛了一圈。
發現這地兒，秦朝時期出現過的，沒出現過的青銅器，都有。
很多目前只存在于史書上的東西都給造了出來。
“師傅，我發現這些攤販看我們的眼神變了，感覺都在注意我們。”
“肯定是那個胖子說我們要尖兒貨，好騙，所以這些人都等著我們上當。”
“那我們待會直接走，他們會不會覺得有問題啊？”任永吉問道。
“那就先揪出一個贗品，再離開時就水到渠成了。而且我們得搞清楚這些贗品是從哪兒送來的，去掌握了證據，到時候好拿出來說話。”
周正隨意走到旁邊的攤位。
這次的攤販是個瘦子，戴著眼鏡，看上去很老實。
見到周正走來，仿佛期待已久，連忙站起來。
“幾位老板看點什么？”
“尖兒貨。”周正直截了當。
“秦朝的四方銅壺了解一下，這東西是我從島國一朋友那兒托關系收來的，你看舊木盒還在，上邊寫著‘古銅方壺大花瓶，大冢益朗藏’，絕對是流傳有序。
你再看看我這方壺，雙耳，尺寸碩大，器形雄偉，口內有銘文，清晰可辨。器身紋飾簡素，周飾有瑞獸圖案。周身銹色古雅，工藝精良，拿到手里沉甸，著實是精品！”
周正被那個舊木盒包裝給逗笑了。
做戲做全套，居然還有老包裝盒。
“這個多少錢？”
“110萬，連帶盒子一起給你。這個盒子也是老古董了，有上百年的歷史。”
周正看著四方銅壺。
從造型和紋飾方面來看，確實是先秦時期銅器風格。紅斑綠銹，類似水銀沁般的白色銹蝕都有，紋飾之間的黑色部分，是填漆工藝，用作裝飾。
造假技術確實不錯，但百密一疏！
周正隱隱一笑，已經找出破綻。
“你這銅器不太對吧？”
“啊？怎么不對！我這可是流傳有序的物件啊！”攤販面露不悅。
“這上邊的銹蝕幾乎沒有露胎部分，而且銹蝕也太硬了。”
沒等攤販解釋，身后卻是傳來一陣笑聲。
“這位老板，這你就不懂了。通體銹蝕是因為在地下保存得不太好，所以才會出現氧化嚴重的情況。
至于你說的銹蝕太硬，這是因為青銅器主要為銅、錫、鉛合金，如果青銅器鉛含量太多，出現的銹蝕就會變硬。
碰巧這個四方銅壺，就是鉛含量較多的青銅器，僅此而已。”
周正回過神，看到一位穿著上世紀老式西裝，腰間夾著皮夾子的男人走來。
【姓名：丁原】
【年齡：45歲】
【身份一：桂東舊貨集市老板】
【身份二：西紫礦業老總】
周正沒想到身價幾十億的老總，穿著打扮這么低調。尤其是他掏出諾基亞手機時，周正感覺自己回到了20年前。
這人說得沒錯，含鉛量高會導致銹蝕變硬，呈灰白色。如果少，則呈黃青色，且銹蝕變軟。
先秦時期的青銅器，含鉛量一般在7—56%之間，有些甚至高達62%以上。
到了漢代，青銅器的含鉛量平均只有9%左右。
如果這是一件漢代青銅器，就憑銹蝕硬度，完全可以判定是贗品。
但這偏偏仿的是先秦時期的物件。
剛才周正只是隨口一說，想借機糊弄過去，然后放下東西走人。
被發現是贗品，不買也情有可原，不會被察覺有問題。
現在人家把疑問點明，若還是直接走，就容易被懷疑。
“你好像很專業啊，你是哪個攤位的？”周正故意這么問。
“哈哈，我是這兒的老板，自然專業。”丁原走到周正身邊，從攤位拿起四方銅壺，“你對這物件還有什么問題嗎？”
若沒問題還是不買，這人肯定會懷疑我是來干嘛的。
既然老板親自出現，說明他們仨剛才在集市轉了一圈，已經被盯上。
而且想要什么，心里預估價格多少，對方都一清二楚。
“這是真的，我就買。”周正問道，“敢讓我取銹嗎？”
丁原的臉色變得慎重起來，小聲問助理：“不是說門生嗎？怎么知道取銹？”
“不知道啊，可能是下邊的人判斷錯了。不過這三人看上去年輕，就算不是門生，也不會經驗老道，干脆讓他們取。”
丁原恢復笑容，將四方銅壺遞給了周正。
“你若想取就取，不過別把里邊的胎給刮花了。”
周正讓姜游把取銹的工具給他。
在表面刮了一點。
“哎呀。”
“怎么樣？”丁原問道。
“這銹取下來怎么還打卷啊，一般只有銹內有膠的情況下才會打卷。”
“這么說，這個銹是做上去的？”姜游配合默契道。
“不僅如此，刮下來的銹下邊，銅胎表面一點也不光潔，這是現代工藝的打磨痕。
我感覺你們可能被小鬼子給騙了，什么狗屁流傳有序，里邊居然裝著贗品。”
丁原當然知道這是贗品，他仔細打量周正，意識到對方不僅不門生，而且鑒定技術很有一套。
取銹打卷，雖然肉眼可見。但銅胎有打磨的痕跡，沒有多年的眼力勁兒，根本看不出來。
丁原低頭笑笑，隨后再次抬起頭來。
“確實，這東西是贗品，我也剛看出來。除了你說的這些問題，我還發現四方銅壺里邊的內部黑色過于均勻，沒有時間的痕跡。”
這家伙看到我已經發現是贗品，干脆自曝。
“可惜沒能看到讓我入眼的尖兒貨，既然你是這兒的老板，不知道你能不能幫我找一個物件。若找到了，我定出高價收下。”
周正翻出一張照片。
“我想要一對大銅甪端，明代以前的。實不相瞞，我是搞運輸的，比較迷信。這甪端據說能夠日行一萬八千里，特別符合我這一行。”
丁原的目光在手機上一掃，嗯了一聲，嘴里淡淡說道：“東西我可以幫你找，你打算多少收？”
“300萬以內，看品相，若年代再早一些，我還可以多出錢。”
“留個電話，一周之內，我給你答復。”
丁原的助理走上前去，相互留下聯系方式。
周正轉身的瞬間，對姜游和任永吉低聲說道：“快走！”
“怎么了，師傅？”
任永吉也發現不對勁。
“那些打手看我們的眼神，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