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不太好。”姜亦依微微搖頭,接過紙筆,開了個方子,“先派人去抓藥。”
一旁的小廝趕忙接過藥方,朝外頭跑去。
婦人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男子心中焦急,忍不住催促:“公子,快些告知我夫人的情況。”
“夫人心氣郁結已有多年,如今已經快要惡化為心疾。”姜亦依將銀針緩緩扎入穴位,“日后萬萬不可讓夫人大喜大悲,若是長此以往,恐怕便沒幾年可活了。”
這話雖然難聽,但卻是實實在在的。
倘若她先前便知道婦人的狀況,她定然不會將方才的事情說與她聽。
姜亦依垂下眼瞼,面上稍顯愧疚。
男子頹然的坐在椅子上,扶額嘆息:“倘若沒有五年前那檔子事,夫人如今也不會變成這副模樣。”
話語中充斥著濃濃的恨意。
難怪……
姜亦依沉吟片刻,她方才便覺得婦人的情緒太過激動,若是單單的心氣郁結還不足以至此,如今看來,怕是還有一部分產后抑郁的原因。
五年前的那樁案件,雖說并未危及女子的性命,卻讓她們飽受喪子之痛,偏偏又是剛剛生產,乃是最容易患上產后抑郁癥的時期。
無論從哪點來看,那歹人都罪該萬死。
為了一個迷信的方子,殘害了多人的性命,迫害了多個家庭,真該受到千刀萬剮。
姜亦依眸中閃過一絲悲痛,若非五年前還有姜小淵要照顧,恐怕她如今過得也是生不如死。
“夫君。”軟榻處傳來女子虛弱的呼喚,將姜亦依與男子的思緒喚回。
男子猛地起身,快步走到軟榻邊,溫聲安撫著婦人:“你好生休息,先不要說話了。”
婦人視線觸及到姜亦依,頓時呼吸急促,緊緊的抓著男子的衣袍,咬牙切齒:“夫君,讓她滾,讓她滾!”
“好,我讓她滾,你不要生氣。”男子身子微微移動,擋住婦人的視線,隨即轉身看向姜亦依,眸中布滿歉意,示意她離開。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姜亦依顧及著婦人的身子,便順著男子的意思快步離開。
從書房出來,外頭正守著一個老人,看樣子是這座宅子的管家。
管家見姜亦依出來,連忙跟在她身側,同她解釋:“公子,老奴帶您出去。”
姜亦依并未拂了管家的意,畢竟這宅子并不小,她人生地不熟的,倘若做錯路,難免不會被人誤會有歹意,到時候若是想要勸這家夫婦開棺驗尸怕是會更難了。
一路上,姜亦依腦中亂糟糟的,接下來還有四家要去,倘若每家都像這里一樣,那她恐怕一時半會兒無法開棺驗尸,案件的真相又該何時才能查清。
將姜亦依送出府,管家將她喚住,輕聲嘆息:“公子,我們夫人命苦,您莫要怪罪。”
“多慮了。”姜亦依并不在意婦人的話,同為母親,她可以理解婦人的情緒。
府門在姜亦依面前關閉,她翻開折子,決定前往第二家。
巷子外頭,一個瘦弱的身影鬼鬼祟祟的將腦袋縮了回去,隨后拔腿就跑。
那人一路狂奔,在一處豪華的宅子外停下,同把守的人出示了一個令牌,毫不耽擱的跑了進去。
宅子內處處都彰顯著富貴,栽種著大片的宮粉梅,還未走進便能聞到濃郁的清香。
穿過一片梅林,便是一座寬闊的院子,院內來來往往的仆人正在忙碌著。
那人一路進了院子,徑直朝著正對面的房間跑去。
房間內彌漫著濃濃的藥香味,透過床帳,隱隱可以看到床上躺著一個瘦弱的男子,纖細的手腕如同皮包骨頭,暴露在床帳外。
床邊坐著一個雍容華貴的婦人,妝容精致,正細心的喂床上的男子喝藥。
那人進門的時候過于急切,不免腳下一絆,險些撲到地上。
聽見動靜,婦人將藥碗向一側微微抬起,頓時有個丫鬟上前接了過去。
婦人同床上的男子囑咐幾句,起身朝外走去。
那人趕忙跟在婦人身后,喉結滾動,眸中掠過一絲恐懼。
待進入耳房,婦人端坐在椅子上,睨了那人一眼,厲聲呵斥:“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夫人饒命。”那人身子一顫,慌忙跪下求饒。
婦人不耐煩的輕撫太陽穴,許久之后才緩緩開口:“日后再來稟報事情,勿要擾了我兒歇息。”
那人連忙應承:“夫人所言,小的銘記在心。”
門簾掀起,一個丫鬟端著茶水進來,低眉順眼的放在婦人手旁,行了個禮便退下。
房間內燃著一支熏香,一縷煙霧緩緩升起,婦人單手微微合攏托著太陽穴,慵懶的打了個哈欠:“說吧,有什么事?”
房間內熱得很,那人抬袖擦了擦額上的汗珠,連忙稟報:“夫人,您讓我跟蹤的那個江一一,今日一早便進了王家,待了約摸半個時辰才出來。”
“什么?”婦人猛的抬眸看向那人,雙眸微瞇,“五年前那個王家?”
“是的。”那人連忙應承,還不忘補充,“小的不會看錯,江一一進門前,是王家那個男人特意迎她進去,小的識得那個男人的臉。”
婦人的手緊緊的抓著扶手,用力到指尖泛白,她緊緊的閉上眼睛,深呼吸數次,才緩緩開口:“江一一去王家做什么?”
“小的不知。”那人猶豫了一瞬,同婦人講道,“不過江一一出來的時候卻是一個老管家送出來的,面色并不好看,似是沒有談攏。”
聞言,婦人這才松了一口氣,她嗤笑一聲,厲聲吩咐:“你繼續去盯著江一一,將她每日去了何處都一一稟報回來。”
“是。”那人彎身行禮,隨后轉身離去。
那人剛剛出去,便有一嬤嬤掀開簾子走近,在婦人身旁站定。
“夫人,大夫說過,切莫動怒。”嬤嬤布滿皺紋的臉上隱隱看出一絲擔憂,將茶杯遞到婦人手中,不忘寬慰她,“五年前的事情如今早已找不出蹤跡,動手之人也已經被滅口,夫人莫要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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