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姜亦依未看見的地方，夙遙識上揚的嘴角壓下，漂亮的眼眸被悵惘侵占。
他似是有些貪心了，不僅想要今年與江先生一同過除夕，以后每一年的除夕都想要與江先生一起。
耳邊充斥著煙花的聲音，夙遙識望向皇宮的方向，想必父皇如今正同他的臣子們一同欣賞煙花。
然而并非夙遙識所想那般，盛大的煙花秀還未落幕，夙滄墨便尋了個借口離去。
宮內無比冷清，盡管周圍張燈結彩，卻沒有一絲人情味兒。
夙滄墨漫步在宮內小道上，身后只跟著李公公。
“陛下，可否需要老奴將太醫找來？”李公公抬眼瞄向夙滄墨，話語中盡是擔憂，“方才您似乎飲了不少酒，萬一明日頭疼該如何是好？”
夙滄墨悠哉悠哉的整理著衣袖，不急不緩道：“無妨，這點酒算不得什么。”
李公公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將話頭壓下。
不遠處便是承乾宮，李公公面色微變，正欲隱晦的提醒一句，卻見夙滄墨直勾勾地看過去，面色陡沉。
李公公剎那間便覺得背后涼颼颼的，這承乾宮乃是姜貴妃五年前所居住的宮殿，因著那檔子事，李公公與夙滄墨散步之時，向來刻意避諱這條路，卻沒想到今日竟陰差陽錯的走到這里。
夙滄墨駐足于此，眸中的狠厲似要化為一柄鋒利的寶劍，將承乾宮蕩平。
“陛下。”李公公嗓音沙啞，垂在身側的手微微顫抖，面上一副小心翼翼，“這里荒廢許久，還是快些離開較好。”
本想就此將夙滄墨勸離，未曾想一道冷厲的視線落在他身上，李公公霎時渾身僵硬，額上滲出大顆汗珠。
“朕先前交代你的事辦得如何？”夙滄墨雙眸微微瞇起，帝王的壓迫感隨之襲來。
李公公雙腿抖若篩糠，顫顫巍巍道：“陛下，還，還未曾得到消息。”
夙滄墨眸光漸深，語氣陡然一沉：“一個小小的姜貴妃，卻足足耗費了六年時間也未曾尋到蹤跡，朕養你們是讓你們吃白飯的嗎？”
“陛下恕罪！”李公公鮮少見夙滄墨如此動怒，帝王的怒火將他脊柱壓彎，他狼狽的跪在地上，連連保證，“老奴這就吩咐下去，讓他們加大力度搜查。”
夙滄墨的視線在承乾宮凝視幾息，狠甩衣袖，轉身朝著另一側走去。
李公公松了一口氣，忙不迭從地上爬起，朝著夙滄墨追去。
比起夙滄墨，李公公更想快些找到姜貴妃的蹤跡，一日尋不到姜貴妃，他就得一直提心吊膽，難保陛下某一日怒急，直接將他拉出去砍了也說不定。
想及此，李公公心中不免咒罵幾句，當真是一群廢物，死活找不到一個女子，害得他在年末最后一日還得擔驚受怕。
好在夙滄墨并未揪著姜貴妃的事不放，回到養心殿，李公公守在殿外，才總算是得空抬袖擦掉額上的汗珠。
當真是造孽，這寒冬臘月竟還出了一身汗。
李公公還沒來得及放松多久，一個黑影遠遠襲來，輕點腳尖落在李公公不遠處。
暗衛向前走兩步，將手中的包袱遞過去，言簡意賅：“李公公，里頭乃是陛下所需之物。”
將包袱接過，目送暗衛遠去，李公公不免輕嘆一聲：“這日子真是不能過了。”
陛下方才發怒，他如今是當真不想觸霉頭。
真真是伴君如伴虎。
養心殿內燈火通明，李公公捧著包袱，騰出一只手輕叩殿門：“陛下，江先生所需之物已經準備好。”
里頭傳來男人低沉的嗓音，李公公應聲進去，將包袱捧到夙滄墨面前。
將包袱解開，里面只放置著一張薄如蟬翼的人/皮面具，以及一張身份文書。
夙滄墨將身份文書取出，大致掠過一眼，狀似無意的放進去，語氣平淡：“將東西放下，出去候著。”
“是。”李公公不敢多言，將包袱合上，躬身退出殿外。
如此看來，陛下明日應當是要親自將東西送出去。
李公公腳步微頓，愈發覺得陛下近些時日出宮頻繁，將那個荒謬的想法拋之腦后，轉念一想，大抵是因為小皇子在外頭。
正月初一乃是大日子，作為帝王，需得受百官朝賀，繼而舉行祭祀禮，饒是夙滄墨隨心所欲慣了，也無法打破這個規矩。
待一切都結束，已經是午時，夙滄墨折回養心殿，將身上繁重的冕服褪下，僅著一件單薄的月白長袍，在李公公的侍奉下踏上馬車。
馬車從宮中駛出，緩緩朝著城中駛去。
因著昨日除夕，姜亦依不免放肆自己，捧著話本子看了大半夜，方才睡去，待她醒來的時候，已經快到午時。
姜小淵大抵也睡得不早，如今迷迷瞪瞪的，縮在被窩中不肯起床。
倒是夙遙識早早地醒來，在房中看了半個多時辰的書，正欲打開房門出去散散心，恰好撞上從姜小淵房中出來的姜亦依，他眸中染上笑意：“江先生，午好。”
“小識，你醒了。”姜亦依不免驚訝，觀其穿戴厚實，她幾步走過去，“小淵還未醒，你可餓了？”
夙遙識微微搖頭，耳尖泛紅，一五一十交代：“并未，昨夜吃的不少，怕是今中午也吃不了多少。”
說來也是，昨日他們三個人解決了滿滿一桌食材，若是被旁人知曉，難免不會笑話。
姜亦依亦是吃了不少，奈何她平日便能吃，現在早已經饑腸轆轆。
正打算折到廚房去做點吃食，卻聽院外傳來腳步聲，兩人同時轉頭望去，一襲月白長袍映入眼簾，緊接著便是李公公以及身后的數名伙計。
姜亦依瞬間打消了做飯的念頭，既然有明擺著的飯，為何不蹭？
“父親。”身旁的夙遙識喚了一句，姜亦依將視線從食盒移開，彎身行禮，“蘇大人。”
夙滄墨并未在意姜亦依敷衍的禮節，由著幾名伙計熟門熟路的將食盒送進屋內，他反倒在兩人面前站定，目光淡漠：“今日氣色極差。”
不知道是對誰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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