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淵瞳孔微顫，下意識抓緊姜亦依的手，輕聲詢問：“爹爹，這里為什么……”
未等他說完，一只手便覆在了他的眼睛上，將他的視野剝奪。
“小淵，爹爹過去看看，你轉過身去。”姜亦依聽出了姜小淵聲音中的顫抖，溫聲安撫，“乖乖待在這里，不要亂動。”
盡管姜小淵的膽子比起同齡人來說大了不少，但是眼前的情況依舊不是他能夠消化得了的。
姜小淵微微搖頭，雙手撫上姜亦依的手，語氣堅決：“爹爹，我不害怕，我不要待在這里，我要和你一同過去。”
一大一小誰也不肯讓步，久久沒有發言的夙滄墨微微挑眉，漫不經心道：“這里不同尋常，與其把他留在這里，還不如讓他跟著一同過去。”
姜亦依抬眸看向夙滄墨，瞬間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眸中劃過一絲懊惱之意。
方才是她關心則亂，竟然忘記了這個地方的詭異，若是將姜小淵獨自一人丟在這里，指不定會發生什么意外。
想到這里，姜亦依將手松開，緩緩吐出一口氣：“兒子，待會兒跟在我和陛下身邊，莫要隨意走動。”
“我知道的。”姜小淵乖巧的點頭，漂亮的眸子越過姜亦依看向遠處驚慌失措的百姓們，整張小臉皺了起來。
姜亦依如今格外的慶幸，夙滄墨給她尋來的這套裙裝絲毫不繁復，倒是很接近男子的騎裝，很適合現在的情況。
“安排好了，便隨朕過去。”夙滄墨睨了兩人一眼，邁步朝著百姓們走去。
姜亦依微微抿唇，牽著姜小淵的手追了上去，忽的停下腳步，她彎身從裙擺處扯下一塊兒布料，蒙在臉上。
她不知道李公公是否會將這件事情透露給行宮中的人，無論如何，她的長相都不能被人看到，否則計劃就徹底失敗了。
她并未發現，走在前方的夙滄墨微微側目，將她的一系列動作看在眼中。
隨著三人愈發接近，百姓們的恐慌聲也愈發嘈雜。
“作孽啊！怎么釣出了這么晦氣的東西。”
“本以為這紅河是天下奇觀，卻沒想到純粹是用人血染成的，還以為能釣到寶貝，現在我寧愿我沒有來過這里。”
“倒霉，真是倒霉。”
不斷有混雜著驚恐的抱怨聲傳入三人的耳朵，姜亦依將百姓們的話盡數聽入耳中，心中陡然一沉。
沉吟片刻，姜亦依微微湊近夙滄墨，輕聲提醒：“陛下，此事萬萬不可傳入京中，否則怕是會民心動亂，惹來大禍。”
夙滄墨自是知曉這個道理，現在的情況卻對他很是不利，他面色冷淡，微微點頭：“等李公公回來之后，自會下去安排。”
兩人談話之際，已經在圍著的圈子外站定。
姜亦依也不知道該如何說這些百姓們，若說他們對眼前的情景感到恐懼，偏偏他們還敢在這里圍觀，若說他們對眼前的情景無感，卻又字字句句中都透露著驚恐。
她輕嘆一口氣，上前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膀。
被拍的那個人瞬間驚叫一聲，似是見鬼一般的轉頭看向姜亦依。
姜亦依的手還停留在半空中，見到這種情況，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如何動作。
她應該……沒有地面上的那幾個人頭讓人害怕吧？
那人的一聲尖叫，將其余的百姓們的注意力紛紛吸引過來，在看到一個女子帶著一個小孩兒前來，頓時怔住。
“姑娘，抱歉。”那人回過神來，干笑兩聲，以此掩飾方才的尷尬，他后怕的咽了咽口水，視線在姜小淵的身上微頓，心中糾結了一會兒，猶豫著說道，“姑娘，這里頭的場面過于血腥，你還是快點帶著孩子走吧，萬一把孩子嚇著，就麻煩了。”
姜亦依知道眼前這男子是好心，唇角揚起一抹弧度，淡淡笑道：“多謝這位大哥提醒，不過我這孩子一向膽大，各種場面都見識過，多謝您的好意了。”
趁著男子打量他們二人的時候，姜亦依帶著姜小淵從這個縫隙鉆了進去，夙滄墨緊隨其后。
方才離得遠，姜亦依只看到一個鮮紅的圓形的東西被人釣了上來，如今近距離看著，卻感覺眼前受到了沖擊。
原來剛剛被幾人釣上來的是幾個人頭，大抵是垂釣的那幾個人太過于驚慌，此時幾個人頭隨意的被扔在地面上，雜亂的頭發如同水草一般將頭纏住，若非那一雙耳朵暴露在外面，恐怕都看不出來這幾團東西正是頭顱。
夙滄墨站在不遠處，冷冷的看著這一幕，面色陰沉，雙眸微微瞇起。
在百姓們嘈雜的聲音中，姜亦依的視線在地上的頭顱上一一掃過，最終收回視線。
“陛下，此處共有六個頭顱。”姜亦依一手牽著姜小淵，一手則縮在袖子中，輕捻手指，
其實她現在更想快點取到自己的工具箱，這樣一來，就可以得知這些人的死因為何了。
只是看著夙滄墨陰沉的臉色，姜亦依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開這個口，畢竟現在李公公也不在，夙滄墨應當也無法派人回京幫自己去取。
“嗯。”夙滄墨輕應一聲，仿佛沒有察覺到姜亦依的心思，他輕拂衣袖，視線卻望向被血染紅的河流，許久之后，薄唇輕啟，“再等等。”
姜亦依對夙滄墨莫名的話有些懵，片刻后反應過來。
想來李公公回京便是去通知官員前來處理此事，只要衙門前來，便會有仵作跟著，到時候就算是沒有她自己的工具箱，她也可以借用仵作的。
而周圍的這些百姓……
姜亦依眉頭微蹙，不太理解他們為什么要圍在這里，難不成只是因為好奇？
這個念頭僅僅出現在腦海中一瞬，便被姜亦依壓了下去，因為她看見其中有幾個人的神情怪異，似是在難過，又像是想要確定什么。
夙滄墨已經率先退出了這個圈子，姜亦依也領著姜小淵退了出去，現在他們只需要等待李公公帶著人前來，一切就可以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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