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亦依輕嘆一聲，快步走入繁華的街道。
還未走幾步，右手摸上袖口，整個人身形滯住，她忽然間意識到一件重要的事情，方才出來的太急，沒有來得及帶錢。
如今她抬起的這只腳不知道是該邁出去還是收回來，難不成她要再翻墻回到左相府嗎？
姜亦依眉眼間染上一抹懊惱，抬手覆上額頭，轉身朝著來時的路走去。
事到如今，也只能回去取錢了，否則憑借她的一雙腳，等到了桃林，恐怕尸體早已經被官差帶走，她若是想要查看，也難了。
正當姜亦依運起內力，準備翻墻的時候，不遠處傳來一聲略帶試探的呼喚：“江先生？”
？
姜亦依的動作頓住，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不遠處不知道什么時候停留著一輛馬車，而李公公則站在馬車旁邊，朝她看來。
“李公公！”姜亦依頓時松了一口氣，只消一眼，便知道馬車中坐著的人是誰。
她干脆轉身朝著李公公走去，頷首打了聲招呼：“李公公，怎么好端端來了這里？”
“還真的是江先生，若非熟悉江先生的身形，雜家怕是都認不出來是您。”李公公的視線在姜亦依黑如鍋底的臉上停留一瞬，身體朝旁邊挪動，將登上馬車的位置讓出來，恭敬地說道，“陛下正在里頭等您。”
姜亦依將李公公眸光中的不忍直視看得一清二楚，嘴角狠狠一抽，不過她向來不在意旁人對她容貌的看法，加上此時有更重要的事情，也沒有多余的心思和李公公瞎掰扯。
想到那幾具尸體，姜亦依動作迅速地上了馬車，挑起簾子，她彎身進入車廂，如同先前那般與夙滄墨行了一禮，便就近坐了下來。
雖然李公公并未說明他們的來意，但是姜亦依也大致猜出了夙滄墨是為了桃林的尸體而來，只是不知道為什么會將身處皇宮的他都驚動到。
不知道是不是事態緊急，李公公似乎尋了一條寂靜的路，周邊沒有街道上的吵吵嚷嚷，顯得馬車內氛圍有些尷尬。
自打姜亦依上了馬車，夙滄墨除卻一開始睨了她一眼，之后便一直垂眸看著手中的折子，時不時地執筆寫幾個字。
不一會兒，小桌上的折子便堆成了一座小山。
姜亦依時不時地朝夙滄墨的方向瞥去，不得不說，這人除了喜歡動不動就砍人之外，在政務方面還是不錯的，起碼將這個國家治理的井井有條。
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了姜亦依的視線，夙滄墨驟然抬眸，兩人猝不及防四目相對。
姜亦依目光一滯，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將視線移開。
“江先生為何這么看著朕？”夙滄墨將手中的折子隨意扔在小桌上，慵懶的靠在車廂上，視線卻一直凝在姜亦依的身上，“這短短的一段路程，江先生足足看了朕不下十次，行為絲毫不知收斂，莫不是江先生對朕有點不可告人的心思？”
姜亦依：“？？？”
為什么每個字她都能聽懂，但組合在一起就不理解了。
這狗皇帝的腦子里都是什么鬼東西！
虧她剛才還覺得他不錯，現在她決定收回那句話。
姜亦依不動聲色的收回視線，扯了扯唇角：“陛下說笑了，在下只是覺得陛下著實辛苦，就連出行都要批改奏折，實在是北云國官員的一大典范。”
話語中滿是恭維，夙滄墨卻從中聽出了一絲異樣，他輕嗤一聲：“自然比不上你，只需要做個端莊的大小姐，和世子談情說愛、卿卿我我。”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姜亦依覺得這人說到后來竟是有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仿佛這幾個字是從牙縫中蹦出來一樣。
在兩人你來我往中，馬車已經駛出了京城，察覺到路上的顛簸，姜亦依不想再和夙滄墨爭論無聊的話題，她閉嘴不言，挑起車帷向外看去。
清晨她前往桃林的時候，這里還排著極長的進城隊伍，如今卻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看樣子這樁案子已經在京中傳開了。
這樁案子的影響并不小，雖說目睹那些尸體的姑娘們都是官家小姐，但是此時在京城中傳開，難免不會引發人心動亂，好在現在北云國并沒有大事發生，過個幾天便能消停下來。
馬車的速度不慢，路旁栽植的樹飛速退去，姜亦依忽的想到了鮮紅的河流以及破廟蠱蟲，不可避免的將這樁案件與之前的那幾樁案件聯系起來。
“聽聞，今日的那些尸體是被諸多貴女發現的？”耳畔傳來男人清冽的聲音，將姜亦依從亂成一團的思緒中抽離出來。
提及正事，姜亦依只是略微一怔，面上的神情便嚴肅起來，迎著夙滄墨的目光，她點頭應道：“的確如此，今日本是那些貴女舉行的踏青，在桃林深處有一處湖泊，當時大約有三十幾個貴女，游湖的時候，有人發現山上吊下來幾具尸體。”
說到這里，姜亦依的腦中不免出現那幾具尸體的慘狀，她眸光微暗，繼而說道：“死者生前應當是遭受過虐待，渾身袒露，身上遍布紅痕，似是被鞭打過，但是具體的情況在下也不知曉，當時沒有機會靠近。”
三言兩語便將尸體的大致狀況告知，姜亦依眉心微蹙，心中頗為急切的想要再次見到那幾具尸體。
夙滄墨將姜亦依的神情盡收眼底，察覺到她的心不在焉，便沒有多言。
馬車緩緩停下，下一瞬，李公公微挑簾子，尖細的聲音傳來：“陛下，江先生，馬車不便進入桃林內，恐怕得步行而去了。”
聞言，姜亦依沒有絲毫耽擱，掀開簾子便下了馬車，眸光落在熟悉的桃林的入口，那里已經有幾個衙役在把守。
身后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幾息之后，夙滄墨便站在了姜亦依的身側。
兩人沒有過多的交流，夙滄墨領著李公公先行一步，姜亦依趕忙跟了上去。
大抵是先前已經打過招呼，那幾個衙役并未攔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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