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想著，夙滄墨看向夙遙識的目光更是幽深。
大抵是他的視線沒有絲毫遮掩，夙遙識被看的大腦一片空白，哪里還記得太傅教了什么，許久才落筆寫了幾個字，卻還是寫錯了。
遲遲都沒有等到父皇移開視線，夙遙識的心撲通撲通的跳著，心中慌亂不已，只覺得父皇好像看透了什么。
夙遙識舌尖抵著下唇，猶豫了許久，停下手中的筆，側眸看向父皇，輕聲詢問：“父皇，兒臣身上有什么東西嗎？您怎么這樣看兒臣？”
“沒有東西。”夙滄墨并沒有因為被抓包而感到不妥，這樣反倒是讓他直接地看到夙遙識的正臉，不知道是不是受方才那個想法的影響，他覺得小識的臉上似乎蒙著一層淡淡的黑，并非是被曬黑的那種，倒是更像涂抹過黑色的顏料。
察覺到夙遙識的忐忑，夙滄墨挪動了一下身子，饒有興趣地打量著他，“這般看來，倒的確是和姜小淵很是相似。”
此話一出，夙遙識心中一緊，猛地抬頭對上夙滄墨幽幽的視線，心臟跳動的愈發劇烈，說話磕磕巴巴：“父皇，您怎么這么說？”
說著，夙遙識下意識抬手摸上臉頰，指尖觸碰到臉側的同時，他驟然發覺這個動作實在是可疑，連忙將手放了下來，偷偷抬眸看了夙滄墨一眼，他佯裝鎮定道：“大概是和小淵在一塊兒的時間長了，所以您看著我們兩個也長得越來越像，兒臣先前也有聽說過這樣的事情，所以也不足為奇。”
夙遙識心中亂糟糟的，一時間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說了些什么，他不知道應不應該抬頭，若是抬頭的話，很有可能會被父皇察覺到他面上的神情不妥，但若是一直垂著頭，又很容易被父皇以為是心虛，這般看來，無論是如何做都不對。
他不禁心生悔意，早知道方才就應該和李公公先打聽一下，都怪他方才心情過于急切，以至于落入了如此境地。
“是嗎？還有這等事？”夙滄墨將夙遙識的神情變化盡數看在眼底，卻并未戳穿他，視線在他脖頸的那團黑上停留片刻，緩緩移開視線，“朕也只是開個玩笑罷了。”
夙遙識不知道父皇這話是不是在安慰他，不過對于現在心情忐忑的他而言，這句話的確是給了他不小的安慰，他暗自松了一口氣，竭力地平復著自己的情緒，面上的神情也隨之淡定了許多。
察覺到父皇的視線移開，夙遙識整個人都舒暢了許多，只是讓他繼續默寫，恐怕是有些難度，無論如何，待在父皇的身邊，他總是會倍感壓力，更別說方才還受了一番“驚嚇”，雖是能夠寫出來點東西，但若是要將昨日太傅教的東西全部默寫下來，恐怕熬到子時也不會完成。
夙滄墨淡淡地睨了面色糾結的夙遙識一眼，心中忍不住發笑，本來讓小識上來默寫就只是一個借口罷了，單單是為了看清楚他脖子上的那團黑是什么東西，再者他還有事情要處理，哪里有功夫當真讓小識在這兒默寫。
故而，夙滄墨淡聲吩咐：“今日朕還有事要忙，你便回去默寫，屆時派人送過來就是。”
夙遙識眸中泛起一道亮光，趕忙應聲：“是，兒臣遵命。”
話音未落，夙遙識便按捺不住起身，渾身都洋溢著愉悅。
見此情形，夙滄墨眉頭微皺，對夙遙識此舉甚是不滿意，堂堂一國之太子，怎么做事冒冒失失的，只是這么一件小小的事情，就把持不住自己，更別談控制情緒，他的面色微沉，聲音也隨之冷了下來：“朕會派人隨你一同回去，你在他的看顧下默寫，若是被朕發現你有作弊的心思，便多抄十遍。”
？
夙遙識不大明白父皇為何突然間發怒，但是對上父皇那陰沉下來的臉色，他心中的氣焰被壓下，甕聲應道：“是，兒臣必不會做那等事情，您放心就是。”
“謹記你的身份。”夙滄墨一聽便知夙遙識沒有聽明白他話中之意，只得說得再明確些。
見夙遙識面色微變，夙滄墨才舒展眉頭，將人趕了出去。
殿內此時只剩夙滄墨一人，他慵懶地靠在椅背上，外袍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隨著他單手撐在額上，衣袖順勢垂下。
如此安靜的氛圍下，夙滄墨漸漸陷入了沉思當中，原本夙遙識與姜小淵相似一事只是他突發奇想罷了，但是他只是稍稍試探一番，從小識驟然間慌亂的神情看去，便覺得這件事情恐怕真當如此。
夙滄墨緩緩瞇起雙眸，細細地回想著姜小淵的長相，平日里他其實甚少關注姜小淵，除卻在指導那孩子練劍的時候，才會多注意他幾分，如今在腦海中極力地搜刮著姜小淵，卻逐漸地將姜小淵的臉和小識的臉重合在了一起。
思及此，夙滄墨的腦中忽然間出現了江一一的那張臉，繼而想到幾個月前，江一一假扮姜二與靖王府周旋，當時還不覺得有何不妥，如今發覺了姜小淵和夙遙識的相似，他頓時覺得江一一假扮姜二的時候的那張臉，極有可能是她的真面目。
既然江一一能夠連性別都偽造，偽造一張臉對她而言又有什么難的？
雖是不知曉她用了什么法子，但是不得不說，在姜亦依的身上，無論是什么事情都極有可能會發生。
再者，夙滄墨忽然間想到了江一一的來歷，她是忽然之間出現在荊州的，而姜貴妃也是在差不多的時間前往荊州之后便失去了蹤跡，兩人又恰恰是同一時間懷孕。
一件兩件事便罷了，這么多事情都完美地撞在了一起，就不能稱之為巧合了。
夙滄墨低垂著眸子，靜靜地思索著，如果江一一便是姜亦依的話，那她時刻想要離開京城的理由也能站住腳，無非就是因為這六年多來的通緝令，因為自己想要她的命，所以她才一直都不想待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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