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是什么人，自然能聽得出來他們話中之意。
只是他們都將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直接將整個東裕國的百姓都給提了上來，他若是不查，那這傳出去之后，他還如何得民心？
雖說如此，但皇帝依舊是心中不悅，任誰被人威脅都不會覺得好受，更何況還是皇帝。
這輩子，怕是都沒人敢威脅他，偏偏這兩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竟然如此的膽大。
皇帝沉默了片刻，忽的輕笑一聲，反問一句：“那你們覺得，誰又是那個最有嫌疑的人？”
畢竟顧家和付家也一直在調查著這樁案子，此時應當也已經有了答案，甚至兩家懷疑的人還都是同一個，否則兩人壓根兒不會湊到一塊兒去。
再者，若是他沒有記錯的話，方才這兩人進宮的時候，要同他商議的事情便是這兇手之事，只是當時他們還沒有來得及開口，他就收到了燕云來了大理寺的消息，那事兒自然就沒有談下去，反倒是一行人來了大理寺。
顧三公子和付公子其實也都是在賭，方才斗膽給皇帝施壓的時候，只有他們二人自己清楚，他們的心跳都快要停下來了。
此時見陛下沒有任何發怒的跡象，兩人倒是松了一口氣，隨后偷偷地對視一眼。
兩人眼神交流了一陣兒，最終還是由付公子開口：“陛下，小子覺得，最有嫌疑的人便是北云國來的那個江一一。”
“哦？”皇帝雙眸微微瞇起。
恰在此時，兩個太監從外頭進來，抬著一把椅子，放在皇帝的身后。
皇帝面不改色地坐下，即便如此，依舊是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兩個齊齊跪著的人，他不答反問：“那你們說說，她哪里有嫌疑？”
“只說父親和顧大人的死亡時間，便極為巧合。”付公子在這件事情上并沒有多言，即便他當時不在場，也知曉已經有很多人質疑過這個巧合，他只需要提出來，陛下自然就明白了這事兒。
話音微頓，付公子倒吸了一口氣，繼而說道：“關于江姑娘想要對父親和顧大人的尸體不利的這件事，應當所有的人都知曉了。”
姜亦依：“……”
關于這件事情，姜亦依也實在是沒什么可說的了，和東裕國的這群老古董，是當真沒法說起仵作一職，無論她怎么說，這些人都不會改變心中的觀念。
大抵是這兩日聽他們的這番言論聽得多了，姜亦依現在的心情平淡如水，一絲波瀾都沒有。
“單憑這兩點，你們便覺得江姑娘是兇手？”皇帝面色不改。
被皇帝這么一個反問，付公子也確實意識到不大妥當，的確，單憑這兩點，確實不能判斷姜亦依就是兇手，但是卻足以確定姜亦依的確是有嫌疑的。
他沉默了一瞬，大抵是想到了什么，他挺直背脊，“陛下，不只是因為這個，還有這蠱蟲的出現，小子認為，這蠱蟲定然和江姑娘有密切的關系。”
這次不待皇帝開口，付公子便緊接著說道：“當時的那場宴會，除卻江姑娘和國師大人之外，其余的人皆是東裕國的人，東裕國的人自然是無法接觸到苗疆的毒物，只有……”
聽付公子牽扯到了國師，皇帝的面色陡然一沉，眸光亦是分外銳利，緊緊地凝在付公子的臉上，巨大的壓迫感就那般朝著付公子席卷而去，將他壓得甚至都說不出話來。
“你這話中之意，不僅是懷疑江姑娘，甚至還懷疑到了國師的身上？”皇帝的嗓音冷沉，伴隨著一聲冷哼。
付公子這才意識到他說錯了話，面色剎那間蒼白，他方才定然是傻了，才會將國師牽扯進來，誰人不知國師深受陛下的器重，即便是燕小王爺都沒有這個殊榮。
“陛下，小子并未有此意。”付公子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連忙求饒。
姜亦依卻是心中一凜，腦海中莫名地浮出那個國師的模樣，先前未曾對這國師感過興趣，如今聽付公子這般講，倒是覺得這人的確是有嫌疑。
雖說不排除東裕國本國的人做了手腳，但是那個國師的嫌疑不是更大嗎？
單單不是東裕國本國的人這一點，就已經有了很大的嫌疑。
只是他有必要這么做嗎？
姜亦依此時可謂是對那國師全然無知，除卻他不是東裕國的人之外，其余方面沒有絲毫的了解。
趁著皇帝的注意力都在付公子的身上，姜亦依借著昏暗的地界兒，往燕云的身邊湊了湊，壓低聲音詢問：“這個國師，是怎么回事？”
“國師……”燕云面色微沉，眸中是顯而易見的不喜，他微微搖頭，“這人是我們回來之前將近一個月才出現的，一經出現就被陛下封為國師，聽聞平日里就是在研究一些丹藥，其余的消息便無從得知了。”
關于丹藥這事兒，姜亦依在那日宮宴的時候也聽那個國師提起過，她輕嘖一聲：“陛下的身子難不成出了問題？”
否則她實在是想不到，一個好端端的人為什么莫名開始沉迷于丹藥之中，莫非也是在追求長生不老之道？
“并未聽說過。”燕云唇角緊繃，眸光落在跪在地上的付公子和顧三公子的身上，“前些時日，我也派人去查過這件事情，卻幾乎什么都查不出來，只知道那個國師并非是東裕國的人，其余的消息便一概不知，仿佛是忽然間出現在朔京的。”
忽然間出現……
姜亦依覺得這事兒有點耳熟，當時她換了江一一的身份的時候，不就是相當于空降在這個世上的嗎？
難不成這個國師也是改頭換面的？
思來想去，姜亦依都沒能想出個所以然來，耳邊忽然響徹皇帝發怒的聲音，她只好將國師的事情暫且壓在心底。
“簡直是大膽、放肆！”皇帝的胸膛劇烈起伏，如果不是手邊什么都沒有，他現在早已經抄起東西就砸過去，“朕念及你二人失怙，你二人竟然不將朕放在眼里，不將國師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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