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搖了搖頭，遺憾地嘆息一聲：“我不過是一介草民，得知這個消息還是在巧合之下，不過我能夠確定，那個人與縣令定然有著不同尋常的關系。”
莫大的關系？不同尋常的關系？
兩個男子之間能有什么關系？
無非就是朋友，親屬。
姜亦依默了默，暫且將這件事情拋開，繼而詢問：“那你現在和我們講講，鬼村子的真相。”
“鬼村子的真相？”掌柜的詫異了一下，也僅僅是一下而已，臉上的神情很快就恢復成往日的模樣，他點了點頭，“現在這種時候了，倒也沒有什么不能說的。”
姜亦依敏銳地察覺到，一旁的老板娘的面色卻微微一變。
老板娘悄悄地扯了扯掌柜的衣袖，不著痕跡地微微靠近他，幾乎是用氣音說道：“相公，你……”
一句話都沒有說完，老板娘的手便被掌柜的一下子拍開。
掌柜的飛快地轉頭瞪了老板娘一眼，轉回來的時候，又好似什么也沒有發生一般。
老板娘嘴唇動了好幾下，欲言又止許久，才眼含擔憂地按捺住自己的心思。
姜亦依將兩人的互動盡收眼底，卻沒有表現出來分毫，沒有打草驚蛇。
此時，掌柜的也已經調整好了狀態，錯開姜亦依的視線，好似沉浸在了回憶當中。
“關于鬼村子為何成為鬼村子，先前我便已經同公子與夫人說過了。”掌柜的臉色稍顯扭曲，很快被唏噓覆蓋，“先前未曾與兩位說起那個被村民們殘害的女子，是因為沒有必要，當時我以為你們只在這里待一兩日，沒有必要卷進這件事情當中。”
“但是現在既然兩位打算將這件事情查下去，那我自然不會藏著掖著。”掌柜的緩緩闔上雙眸，似是在為自己建立心理防線，幾息之后睜開雙眸，他抬眸與姜亦依和夙滄墨對視，“那個女娃娃太慘了，聽聞……被人欺辱之后，又被全村的人折磨，最后是在哭喊中被整個村子的人……迫害而亡。”
掌柜的面色沒有太大的差別，只是放在桌上的手微微顫抖，若非姜亦依觀察地細致，怕是根本不會發現這一點。
而老板娘已經雙眼泛紅，她以手指指腹按住眼尾，似是在竭力地控制著自己，不要落淚。
兩人周身彌漫著濃濃的悲傷，這讓姜亦依不得不懷疑那個被迫害身亡的女子與他們是什么關系。
心中這般想著，姜亦依便也就直接問了出來。
老板娘微微偏頭，移開視線，手指微動，好似在擦拭眼淚。
掌柜的眨了眨眼睛，長舒一口氣，緩緩搖頭：“我們與那個女娃娃也沒什么特別的關系，不過是那個女娃娃生前……特別喜歡來我們這里幫忙，時間久了，就也熟悉了。”
是嗎？
姜亦依凝眸看著掌柜的和老板娘，似乎是想要從他們的臉上看出來什么。
掌柜的神情稍顯不自然，不過隨著他扭頭，姜亦依也沒能察覺到究竟是哪里不對勁。
“如此看來，你們和那個女子的關系應當屬于忘年交？”始終未曾說話的夙滄墨輕敲桌面。
“不……”
“是。”
老板娘和掌柜的幾乎是同一個時間開口應聲，兩人的答案卻全然不同。
這更是引起了姜亦依的注意力。
掌柜的眉頭微皺，不贊同地看向老板娘，無聲地示意她少說話。
老板娘大抵也知道她壞了事，吸了吸鼻子，垂頭坐在掌柜的身邊，沒有再說一句話。
“公子，夫人莫怪，我這老婆子一向比較喜歡年歲較輕的女娃娃，總覺得是孫女兒回來了。”掌柜的眼珠微轉，慢條斯理地回應。
“哦，我想起來，先前老板娘與我提過，說是后院的花田中的花兒就是你們的孫女喜歡的？”姜亦依不動聲色地應聲。
掌柜的詫異了一下，轉頭看向老板娘，“還有這事兒？”
“確實有這個事，不過只是個巧合罷了。”姜亦依將這件事情應下來，笑著說道，“當時也只是個巧合，我去到后院散步消食的時候，瞧見了那片花田，恰好遇上了老板娘，便聽老板娘說了說當時的故事。”
“原是如此。”掌柜的恍然，點頭繼續道，“對，我們的確是有一個孫女兒，不過她隨著兒子兒媳一同出去云游了，直到現在也沒有回來。”
這話倒是與老板娘所說的無甚差別。
姜亦依卻覺得不大對勁，不是這話不對勁，是掌柜的語氣不大對勁。
她好似感覺到了一絲哽咽，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
“他們會回來的，說不定現在就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每每遇到這種情況，姜亦依都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只能硬著頭皮挑自己覺得不錯的說辭。
只是這個安慰說出來似乎還不如不說，掌柜的和老板娘的神情好似更傷感了些。
一時間，屋子內的氛圍都有些不大對勁。
姜亦依眼皮一跳，藏在桌子下面的手輕輕地晃了晃夙滄墨的手，連連給他使眼色，讓他幫忙救場。
夙滄墨淡淡地瞥了姜亦依一眼，幾不可查地點了點頭，薄唇輕啟：“既然你們與那個女子的關系甚好，那么在她遭受村民的迫害的時候，一絲一毫的不對勁都沒有察覺到嗎？”
“是我們的錯。”掌柜的肩膀垮下，臉上的笑意早已經維持不住，現在布滿了痛苦之意，“她有好幾日沒有來客棧里幫忙，我們應當生出懷疑的，但是當時……”
掌柜的似是說不下去，老板娘接著說道：“那段時日，恰好孩子與我們鬧了一通脾氣，氣哄哄地離開，當時客棧內的客人很多，我們兩個只能暫且先穩住客棧，沒有功夫去尋孩子，本是想著等上個幾日，孩子消氣之后，一切都好了，萬萬沒想到，竟然……”
老板娘再也忍不住，嗚咽一聲，捂著臉啜泣。
“都怪我們，如果我們不管客棧，孩子可能就不會發生意外，一切都是我們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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