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柔仿佛被螺絲禁錮的內心，不知怎么變得松動了。
路環山而建，拓寬了不少，下面的谷底還使用鋼管做了層層加固。
遠遠的望不到盡頭，恐怕不只是修了鎮上的一段，其難度無疑是巨大的。
“以前我偵辦過搶工程的案子，比這條修得無論在質量、或者材料上差距很大，花費都達到了數百萬。”
李小米向前眺望道：“在此攬活對于投資人而言，估計是沒有任何利潤可言的。”
葉柔點點頭，工程上偷工減料的現象不少，但面前的用料卻十分充足。
連山墻都加了密布網進行了封鎖，以防有石頭滾落而下，一切都在為安全及未來考慮。
想找出點毛病也無法說出了，像這么落后的地方，鎮上哪有錢改造？
“大叔，你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年齡不小了吧？”
“我？老農民！六十多了，原來在城里的工地，人家嫌干活慢，怕出事就不要了。”
大叔瘦得皮包骨頭，臉頰的皺紋很深，捶了捶發疼的腰間道：“要不是牛小天，我都找不到事情做。”
葉柔很不想人們把一個罪犯當成大圣人，總認為心中的底線在被褻瀆一般。
“那就回家養老吧，為什么還出來遭這份罪呢？牛小天給的工資不高吧？”
大叔呵呵一笑，沒有急于回答，而是打量著車內的兩名女性。
穿著時尚，皮膚白嫩得不像是村里的姑娘，姿態也顯得端莊貴氣。
“是城市里來的？你們父母可能有正當的工作，到了退休就可以領養老金，我們只有幾畝地，一年的收成也就幾千塊錢，不去種莊稼就得餓著，
你到村里看看，好多八十多歲的老人還在地里頭，他們不想歇息嗎？是沒那個命啊！我還有三十多歲的兒子沒結婚，我咋敢停下？死了就落得清閑了，
牛小天雖然把活分包了出去，但給的工錢可不低，我在工地上一個月八千，在這兒能領一萬塊，做事的時間還短，讓好多人都有了工作，誰不對他感恩戴德？”
揮汗如雨的工人們聽聞話語，也都看了過來，神情有著說不出的意味，好像有嘲諷好像有不屑……
葉柔忽然想到了“何不食肉糜”的典故，身在城市卻不知曉農民的苦楚，還想當然地發問。
頓時感到一陣羞慚，自己脫離了群眾，還算得上一名好的執法員嗎？
“小柔，你去的好像不是齊江龍叔叔那里啊？”李小米見她沒進鎮里，便提醒了一聲。
這位閨蜜似乎心不在焉的，生怕在崎嶇的山道出了車禍。
好在每過拐彎處，都有著醒目的標志，及時踩住剎車，才不至于撞破欄桿沖到谷底。
葉柔也有些后怕，猶豫著開口道：“沒必要了，作證時都會來江城，我打算直接到蓮花村。”
路一直修到了大隊院，一直都是平整的，輪胎在上面行駛，都未曾感受到顛簸。
迫不及待地到了牛小天的家，在尋求兩面人的真相，大門敞開，里頭卻沒有一個人，據說在這里有個妻子……
“你們找小天嗎？他太忙了，有些日子沒回來了。”
鄰居王嬸恰巧路過，注視著兩位身材火爆的美女，以為是牛小天的女朋友，友好地解釋著。
“我們是來找韓素紅的，人也沒在嗎？”葉柔問道。
“好像去了大棚，她沒什么朋友……”王嬸狐疑道，“你們找她做什么？”
“哦，牛小天在外面亂搞女人，被我們抓到了，想要告訴他，不能跟這種人渣在一起。”
葉柔這次比較慎重地沒表明身份，知曉天啟公司的員工多數是由當地村民構成。
如果講出牛小天被抓后，擔心不好離開村子，窮山惡水的指不定會有什么后果。
王嬸便笑了出來道：“那就不用說了，她不會在意的，有本事的男人找幾個女人不很正常？”
李小米被這碎裂的三觀驚訝到了，問道：“他這是對感情的不忠，對方就能忍受嗎？有本事也不能隨意背叛愛人。”
“韓素紅如果沒有小天，早就不知道被糟蹋多少次了，生命也都是他給的。”
王嬸講述道：“其她的女人哪個沒受到過幫助，她們多數清楚彼此的存在，要不是我年紀大了，長得不夠漂亮，也愿意跟他，體力好會關心人，難道就跟隨一個啥也沒有，還打老婆的男人過一輩子？”
葉柔看著這位大嬸還有點羞澀，頓感無語，那小子夠有魔力的，讓女人們如此著迷。
“那大嬸看來對牛小天挺了解的，你能講講他的過去嗎？”
“小天啊，身世有點慘，雖然才二十來歲，但人生比一些七八十的還精彩……”
王嬸回憶著道，“他高中期間父母就患了癌癥死了，在村里求爺爺告奶奶地為了上學，給人下跪磕頭，后來考上了一流大學，去了醫院被人頂替回了村里，卻又讓村里的醫生陳林波使喚，漸漸做起了生意，遭到了村長的嫉妒……”
不知不覺過了一個小時，兩個女執法員完全被故事吸引了，盡管對方吐沫橫飛，也不忍打斷。
她們了解牛小天的經歷，但脈絡卻沒有如此清晰，這位大嬸因為知識匱乏，缺少絢麗的形容詞，卻非常的平實，完全靠自身的想象，便能體味牛小天遇到困難時的驚心動魄，克服難關時的激動。
他似乎從未故意找過事，為的只是想把生活經營好了，讓人高看一眼，并帶領身邊的人也擁有幸福的日子，但總有人見不得他發跡，想分一杯羹，才做出的反抗……
“大嬸謝謝你的分享，我們該走了。”葉柔回過神兒，意識到已經將近傍晚，此刻的心思相當復雜。
王嬸喝了口水道：“要不留下來吃飯吧，韓素紅快該回來了，她很熱情好客的。”
“不了不了，還有事要忙。”葉柔擺了擺手，便離開了。
李小米正好接了一個電話，講道：“賈兆明聯系的那些協會的人到場了，通知我們過去。”
回去時繞路經過了金都大酒店，好像有不少人圍在門口打著橫幅。
葉柔目光閃閃道：“聽我爸爸說金都的老板很有背景，就是由地下勢力洗白的，連省里一些領導都很尊重他，敢得罪的沒幾個。”
“我也在審問其他嫌疑人中了解過，牛小天與金都老板關系不淺，不知對方會幫忙嗎？”
李小米忽然指著道：“小柔你快看！是那位環衛女工大姐，她與那群人在做什么？為恩人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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