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達調侃道：“您老吃槍藥了？”
馬定祥點了支旱煙，“我拿那玩意兒當頓飯吃！”
“還真是個人物！”孔達啞然失笑。
“拐彎抹角的罵人有什么意思？”馬定祥吞云吐霧，冷笑道：“你不就是想笑話我祖上不是什么好人嗎？”
“我可沒這意思。”孔達不想跟他糾纏這種問題，更不想討論過世的長輩。“馬老頭兒，你這鵪鶉買回來了？”
“買了點，養著瞧瞧。”馬定祥人老成精，也不想做賠本生意。前段時間特意買了三十對兒，就放在院子里的暖棚里。
頓了頓，又繼續說道：“你今天中午有口福了。”
馬定祥的老伴兒不樂意了，沒好氣的說道：“老頭兒，那是咱……”
“別說那些沒用的。”馬定祥擺了擺手，“富陽鎮的首富這個點兒過來了，我不能把人往回趕。正好兒，也讓他瞧瞧我新修的房子。當然了，比不上你那豪華大別墅，更沒有那么多值錢的小汽車兒。”
孔達笑道：“你就不問問我是不是愿意在這里吃？”
“你不愿意我也沒攔著你呀。”馬定祥一句話差點把他噎死。
孔達脾氣也上來了，“我飯量大，你別舍不得。”
“我都給你燉上。”馬定祥眉毛一挑，“老婆子，不壘了，走，回家吃肉去。”
馬老板兒氣的直撇嘴，可是又拿他沒什么辦法。
他們這個年紀的人，老思想都比較重，婦女很少和自己的男人頂嘴。況且，馬定祥之前還是老馬家的族長，也是這十里八村響當當的一號人物。雖然現在名聲臭了，可還是一家之主呢。
馬定祥就好像沒看見她不高興似的，拿著瓦刀，扛著鐵锨，拽著向前走去：“老婆子，咱今天也坐坐豪華小汽車。二通前段時間還跟我吹牛，說這皮卡車也花了好幾十萬呢，坐著特舒服，里面還寬敞。”
“老頭子，咱家里沒什么錢了。”馬定祥的老伴兒提起這事兒就唉聲嘆氣，“這次要是讓孔達吃個干凈，那些鵪鶉就白買了。”
馬定祥低聲說道：“別瞎叨叨！什么白買不白買？他來了我總不能連留都不留吧？更何況，這小子也不是什么壞人。”
馬定祥的老伴兒嘆了一聲，埋怨道：“說他不好的是你，說他好的也是你。”
“那得看站在什么角度說這個事兒。”馬定祥知道她心疼錢，嘆道：“別耷拉著臉，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受不得別人吃呢。錢的事兒你甭管，我有招兒。”
他老伴兒更不放心，“老頭子，你不會找孩子……”
“不會。”馬定祥不等她把話說完，“孩子在外面過的也不容易，人情交際，吃飯房貸，都是錢。我就是頓頓吃野菜，也不能找他伸手。”
有這話就放心了。
馬定祥的老伴兒長舒了一口氣，臉上也多了些許笑容。
周舒桐看著老兩口圍著車子轉圈，蹙眉道：“孔達，你來這里的時候就沒想過回去吃飯的事兒吧？”
“對呀！”孔達看她板著臉，笑道：“殺人不過頭點地，更何況也沒有什么深仇大恨。馬老頭兒家的房子被四矬子燒了，修房子也花了不少錢。他這人要面子，肯定不會找自家孩子要錢的。”
周舒桐沒好氣的說道：“那和我們有什么關系？”
“我怕他一口氣喘不上來，再咽了氣兒，那就真成了死仇了。”孔達搖了搖頭，又眉開眼笑的說道：“我倒是樂意看著他折騰，萬一能折騰出點花樣兒，那他們幾個老家伙還能多斗幾年。”
“別看著平日里一個個見了對方都是吹胡子瞪眼的，可誰先走一步，他們都是最傷心的。”
周舒桐擰著眉頭，問道：“這是惺惺相惜？”
“算不上惺惺相惜，只能說是爭強好勝。走吧，嘗嘗馬老頭兒的手藝，我聽說他做的燉菜一絕。你也別和他一般見識，這老頭兒就是嘴毒了點，控制心太強了點。”孔達拉著她的手，朝著車子走去。
車子發動，緩緩朝蘆家溝的方向走去。
坑坑洼洼的鄉間土路如履平地，也不是很顛簸。
馬定祥的老伴兒說道：“這車比咱小子那個好。”
“他那車新車才二十多萬，更何況還是買了個舊的。”馬定祥笑道。
怎么漲別人威風，滅自己的士氣呢？
他老伴兒狠狠的瞪了一眼，皺著眉頭生悶氣去了。
馬定祥笑了笑，問道：“孔達，你說我考個駕駛證咋樣？”
“成呀！”孔達樂呵呵的說道：“人最怕的就是服老，越怕越沒斗志。”
馬定祥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就是因為逞強好勝的心，他才想到了鵪鶉養殖。
……
新房新院，裝修的不豪華，卻簡潔大氣。屋子里的家具家電雖然買的都是樣品，倒也收拾的干干凈凈。
南墻邊上修了一拍矮房，上面還蓋著草簾，蒙著塑料布。
馬定祥也不磨蹭，抓了幾只便開始宰殺。
他老伴兒泡了茶水，端上來說道：“你們坐會兒，我去幫著老頭子收拾。”
“馬奶奶，您老坐著，我幫著收拾就行了。”孔達客套了幾句，便來到了屋外。
馬定祥手腳利索，已經殺了十幾只鵪鶉了。
孔達問道：“真都殺了？”
馬定祥叼著煙說道：“半大小子，吃死老子，都殺了說不定都填不飽你的肚子。”
“您老不跟我斗了？”孔達眉毛一挑。
“斗不過你，再斗也沒什么意思了。”馬定祥經歷了大起大落，也看開了，“學農比我強，族里人跟著他能多賺倆錢。你小子也挺壞，知道那玩意兒比什么陰謀詭計都好使。”
孔達笑道：“你認輸了？”
“我是那種人？”馬定祥譏諷道：“別看我現在是光桿兒，可我也絕對不會給你服軟。你要是看不慣我，有什么明的暗的一起用，我要是低下頭，我自己找個高點的地方跳下去。今天留你吃這頓飯，可不是……”
“可不是為了巴結我，只是覺得我沒因為這事兒遷怒馬家人，你想跟我喝一杯。”孔達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
“怪不得你小子能發財哈。”馬定祥氣的額頭上的青筋亂跳，罵咧道：“葉中民跟你一比，差了三條街。你是什么都知道，就是不往外說。媽了巴子的，我們老馬家怎么就沒出個好爺們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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