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窩村。
富陽鎮最窮的村子之一，其主要原因是藏于青龍山之內，且人數眾多又遵循古禮。
那里的村民過的雖然清苦，不過極少有人外出闖蕩，都是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過日子。
雖說物質生活的確一般，不過山窩村的村民卻能苦中作樂。
孔達考慮到山路狹小的緣故，也沒有架勢皮卡車，而是選擇了瑪西亞那輛爆改的吉普牧馬人，經過了三個小時的跋涉才有驚無險的來到了山窩村。
剛剛下車，街道上的村民便圍了過來。
當看到張正林時，便紛紛打開了話匣子，熱情的打起了招呼。
“老張，你可是稀客呀！”
“老三，我聽說你外孫開了個大飯館，一天能賺好幾千？”
“你怎么跑這里來了？”
“趕快通知大傻，他妹夫來了。”
“你們村里還招工不？”
山窩村的村民七嘴八舌的詢問起來，有幾個還熱情的遞過香煙。
“等下再說。”張正林隨手接過一支香煙，便跑到車后方，指著被劃壞的右后門說道：“孔達，我那會兒就說讓你停車瞧瞧！你就是不下車，你看，這車子劃壞了吧？等回去趕緊送修車鋪子！對了，記得提醒我，我得給瑪西亞道個歉！出來一趟就把人家的車子弄壞了，這叫什么事兒呀！”
“三爺爺，您老別這么緊張，只是劃破了，又不是撞爛了。”孔達樂呵呵的說道：“這玩意兒就和自行車差不多，只不過分個價高價低罷了。”
張正林沒好氣的說道：“你小子說的輕巧？我那二十多歲的時候，一個村子里也沒幾輛自行車。要是誰家里買個新自行車，那名聲都能傳到鎮上去。”
“老張這話說的對！”
“我們村的疤瘌牛當年買了一輛新自行車，為了防止被人偷走，晚上睡覺之前都得掛在房梁上。”
“三哥，這小伙子是誰家的孩子？怎么長的這么精神？有媳婦了沒有？”
“我還以為這是三林的外孫呢！”
張正林和大家胡扯了幾句，才扯著嗓子吵嚷道：“我早就說過讓你們出去轉轉，你們就是不聽！這次好了吧？連我旁邊這位是誰都不認識！古寨村孔達聽說過嗎？”
“我倒是知道葉中民！”一位留著村頭，皮膚古銅的漢子吵嚷道：“那小子可不好惹，揍的鎮子上的混子四處亂竄！”
“你完呀？連古寨村的孔達都沒聽說過！那個開廠子修公路的呀！”一位老頭兒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嘶……
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驚聲道：“孔達這么年輕？”
“大家好，我就是那個年輕的孔達。”孔達掏出香煙散了一圈。
這一舉動又讓大家紛紛稱贊，都說他沒架子，還說古寨村出了一位好漢子。
張正林聽的眉開眼笑，又跟眾人胡扯幾句，才和大家道別，再次鉆進了車子，飛快的說道：“孔達，往前開，開到頭往南拐，咱們去四瘸子家里。”
四瘸子是山窩村的老村長，七十來歲的人了，精神瞿爍，兩眼有神，也是個老煙槍，手指都被熏的焦黃。
他接過孔達遞過來的香煙，沖了大碗茶遞給兩人，便和張正林閑聊起來。當弄清楚他的來意后，吧嗒著煙說道：“這事兒不好辦啊，大家說什么的都有。山羊李家的老四也要收糧食，前幾天就把話放出去了，聽說聯系的市里的大販子。”
“四狼狗？”張正林看他點頭，皺眉道：“四哥，那小子可不是什么好東西！”
“這還用你說？我在這里混了一輩子了，還能不知道誰好誰壞？”四瘸子瞥了他一眼，又嘆息道：“沒法兒呀！他們家里人多，又一個比一個不要命。這要是得罪了他們，以后就沒安生日子了。大家都住在這里，但凡沒被逼到絕路上，誰也不會玩命的。”
“大家都有從眾心理，只要有幾個人帶頭把糧食賣了，剩下的也就不較近了！”
“四狼狗也知道大家的想法，已經找了幾個軟柿子下手了，他們第一批賣糧食。”
“這特么不是個禍害渣滓嗎？”張正林氣的臉都青了，怒聲道：“有那股子狠勁，不去外面耍，就在家里橫！真特娘的氣人，老天爺怎么不把這孫子劈了呢！”
四瘸子冷笑道：“耗子扛槍窩里橫！出去了還能耍的開？不說遠的！就是你們村的葉中民，他就惹不起。”
“他？”張正林冷笑道：“不是我小瞧他！二十個他見了葉中民也得趴下！當然了，中民原來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可也不是逮住誰禍害誰呀！那個時候他名聲不好，村子里的人又說三道四。中民是收拾了他們，給自己惹來了麻煩，以訛傳訛才成了惡人。”
接下來，兩人又閑扯了一番。
張正林問道：“四哥，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四瘸子自嘲的笑了幾聲，“我還能有什么辦法？山窩村現在是山羊李的地盤！他們一家人仗著人多勢眾，都特娘的快成螃蟹了！”
“那你的糧食也賣給他？”張正林好奇道。
“不賣能有啥辦法？”四瘸子嘆了一聲，又感慨道：“外面的世界發展的太快了，在過幾年，山窩村還不知道會變成什么鬼樣子。這幾年出去讀書的娃娃，一個回來的都沒有，還說就算是在外面餓死，也不會回這個窮山溝了。瑪德，老頭子這是年紀大了，不然說什么都得去外面瞧瞧。”
張正林大笑了幾聲，又遞給他支香煙，便聊起了家常。
兩人許久未見，雖然時不時的吵幾句，不過感情那是相當的好。
孔達坐在一旁靜靜的聽著，當看到他們不談正事兒了，才疑惑道：“四老爺子，你們村的人沒名字嗎？怎么那么多亂七八糟的外號？”
“有名字，哪里能沒名字呢！”四瘸子笑呵呵的說道：“村子里混的名聲好的有外號，混的名聲差的也有外號。這外號也不是喊了一天兩天了，那是從小時候就喊的，大家都喊習慣了，也就不怎么喊名字了。我這四瘸子的外號，就是年輕的時候上山采蜜，摔斷了腿。”
“那個時候打著石膏，走路時蹦蹦跳跳的，就有了這個外號。”
孔達啞然失笑。
張正林說的沒錯。
山窩村的人還是挺能苦中作樂的！
忽的，四瘸子問道：“老三，這小伙子是誰呀？你瞧我！光顧著和你這個老家伙閑扯了，都忘了還有個客人呢。”
“孔達。”
“哦，孔達呀！二廣通是你爺爺吧？”四瘸子點了點頭，又細了口煙，猛地扭過頭問道：“你說你叫什么？孔達！你就是古寨村的那個孔達？”
孔達滿臉笑容，“古寨村只有我一個叫孔達的。”
“臥槽！”四瘸子猛地跳了起來，握著孔達的手說道：“你好你好！怠慢了貴客，可不要生氣。老三，你剛剛是不是特娘的故意的？怎么來了這么重要的客人也不給我介紹？你這老小子真是越來越壞了！”
張正林譏諷道：“你給我介紹的機會了？我還沒說話呢，你就弄出來一堆有的沒的問題！你問過我來這里的目的了嗎？”
四瘸子一臉懵嗶，又詢問了幾句，當得知張正林的來意之后，瞬間便擰起了眉頭，嘆息道：“這件事可不好辦！四狼狗身邊有三四十號人，都是山窩村出了名的混蛋！這要是發生了什么沖突，你們估計都出不了村！老三，你說你怎么越來越抽抽了呢？你就不知道多喊幾個人過來？那樣就是打不過，也能有幾個幫忙分擔的呀！”
“人多就一定能贏了？”張正林不屑道：“中民一打十的時候多了，哪次輸了？”
“那能比嗎？人家他爺爺是葉連展！”四瘸子搖了搖頭。
砰……
三人正在閑聊時，一位二十來歲的青年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四爺爺，不好了，四狼狗領著人去大傻爺爺家里去了，還說要抄了他的家！”
“媽了巴子的，反了他了！”張正林拔腿便往外跑。從大門口路過時，還抄起了一塊兒磚頭。
四瘸子生怕出了事，吵嚷道：“老三，你跑慢點。孔達，趕緊給你們村里人打電話，讓他們往這邊趕著。”說著，也火急火燎的追了上去。
……
大傻家門口。
四狼狗穿著一身假名牌，還牽著一條齜牙咧嘴的杜賓犬，看著拿著鎬頭的老頭兒，譏諷道：“大傻子，別特庅給臉不要臉！一斤玉米，我給你一塊錢不少了！趕緊的讓我們裝車，咱們都能省點時間！不然的話，可別怪老子心狠手辣了！”
“四狼狗，你特庅跟誰稱老子呢！”大傻也是七十多歲的人了，可年輕時那股子狠勁兒卻一直沒扔下。握著鎬頭，兇神惡煞的說道：“誰特庅敢硬闖，我手里的鎬頭可不認人！”
“還特庅愣著做什么？給我打！”一位留著短寸頭，長得好像煤氣罐子，脖子里帶著大金鏈子的男人喝罵道。
“焦爺，可使不得。”四狼狗急忙喊了一聲，嘀咕道：“這老小子的妹夫是古寨村的村長！咱們要是打了他，可特庅的不好過！”
“別說是他妹夫來了！就是他妹子來了，老子今天也得抽那老娘們倆嘴巴子！”焦爺啐了一口吐沫，瞪著眼睛吼道：“把這老不死的丟一邊去，裝車！”
“我看誰敢！”張正林說著便將石頭丟了過來，“狗兒的，你們動我大舅子一下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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