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秒后。
【01,可以了。】
池遠感覺到了順時針的疼痛。
啊喂!
怎么高興也掐啊!
算了,這不重要!
他期待地等著后續。
01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是報數:
【10、9、8……】
陌生聲音1:【還沒有數。】
陌生聲音2:【姿態角偏差還沒有。】
池遠感覺到自己軟肉扭轉的方向,似乎從順時針在慢慢轉成逆時針了……
他現在已經能從被掐的方向判斷消息的好壞了,新技能。
指揮2:【01,稍等。】
感受了片刻的疼痛,直播里也再次出現了聲音。
陌生聲音2:【有了。】
指揮2:【01,好了。】
01:【……5、4,C31重置當前時間為-10秒。】
很好,腰間的小手再次轉回了順時針。
池遠都替指揮員捏了一場冷汗(真·冷汗)。
他似乎都感覺到01指揮聲音中的絲絲顫抖了。
【10!】
【9!】
【8!】
破音了!
池遠也將英子越摟越緊。
后者埋在他的肩頭,專注于手部在他腰際做順時針運動,她根本不敢看。
【7!】
【6!】
【5!】
咋還越數越快呢!
一秒幾個數啊!
兩人的呼吸在一瞬間都跟不上了,干脆直接屏住了呼吸。
【4!】
【3!】
【2!】
【1!】
【點火!】
火箭起飛準備!
呼——
“……英子,可以看了。”池遠用干澀的嗓音提醒道。
聞言,女孩慌忙轉頭,正好看見箭體下方亮出一條橙紅色的柱體。
緊接著,柱體引爆,四散噴射,烈焰席卷,夜幕被瞬間點亮!
轟鳴聲緊隨而至,兩人的臉也被映照得火紅。
火焰發出刺眼的光芒,宛如太陽出世!
伴隨著刺耳的噪音轟鳴,整個畫面似乎都受到了影響開始震顫起來。
火紅色的巨焰周身環繞著四個助推器噴出的巨焰,足足拉了幾層樓高,他們不計代價地拼命燃燒著,以一種粗暴的方式推進火箭飛上天際。
地面白霧席卷,將發射塔吞入其中!
長五越飛越高,遠遠看去,就像是一顆人造的太陽,被史前巨人用力投擲而出,一飛沖天!
凌日當空,光芒四射!
夜晚的海灣也是亮如白晝。
直到火箭進入云層,耳邊的轟鳴才有所減弱,但隨之而來的是另一種轟鳴——從直播中傳來的、如雷般的掌聲!
壓抑的心情終于得到了疏解,估計都想把自己手拍腫吧?
掌聲如迅雷般,來得也快,去得也快。
他們還需要繼續接下來的指揮工作,但有一點毋庸置疑——
起飛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池遠這才扭頭看向懷里的人,此時英子依然緊緊地盯著火箭,小嘴微張,眼睛被映照出奪目的光芒。
那是火箭迸發的火焰。
見狀,他也笑了,“我說得沒錯吧,終究是成功了!”
“嗯……但要再等等……”英子抿抿嘴,高興之色溢于言表,但她知道發射過程還沒有結束。
起飛成功還不行,還需要火箭將搭載的衛星送到目標軌道。
池遠理解,但是……
“但是,能不能,把你的小手,松一松?”
他咧著嘴,松開抱住英子的手,往自己的腰上看了一眼。
她的小手好像是住在了他的衣服里一樣!
讓它住一住也沒什么,但它要咬人,還一直咬,這就疼了。
英子眼珠子都不轉一下,“不行!”
既然她任性,那他也任性,直接又抱了回去,不松手:
“你說的,那我也抱你,不松了!”
一苦一甜,中和一下。
英子沒有反對,就這樣任由他抱著,靜靜等待。
池遠貼心地代替01繼續口令:
【助推器分離成功!】
又是一陣如雷般的掌聲,好像……混雜著鈴聲?
哪里傳來的鈴聲?
有些不真切,池遠并沒有在意。
【拋整流罩成功!】
【一二級分離成功!】
【二級一次關機成功!】
“我靠!這樣也能成功?!”一個不淡定的聲音突然響起。
英子疑惑地轉頭看池遠。
“看我干嘛!不是我說的,聲音都不一樣好不好?雖然我也想這么說。”池遠哭笑不得,“這好像是直播里指揮的聲音。”
看來這指揮團隊,年輕人不少。
英子想了想,“不是01的聲音。應該是另一個指揮。”
也就是那個喊【終止發射】的聲音。
直播中,火箭依然在履行自己的職責。
【二級二次點火成功。】
【二級二次關機。】
【級間分離!】
這一次,掌聲熱烈而持久!
發射工作完滿成功!
池遠再次隱隱約約地聽到了什么聲音,聽起來很像是鬧鐘?
但等到掌聲結束,那聲音也隨之消失了。
“英子?你有沒有聽見什么鈴聲?”
但此時,英子還沉浸在火箭成功發射的喜悅中,眼里清晰可見地泛著淚光,嘴里還喃喃道:
“成功了……終于成功了……”
池遠也被她帶了過去,忍不住夸了一句:
“成功了,長五就是牛逼!”
隨后他就感受到了腰間的疼痛,低頭悄悄看了一眼:
“所以,你是不是該放過我的軟肉了?”
“它都要被你擰成麻花了!”
雖然看他很可憐的樣子,但英子還是忍不住想笑。
不過,她手上還是放過了他,小手離開前,還幫他揉了揉。
冰冰涼,很止痛。
“就這樣啊?”池遠還在得寸進尺。
實在是被掐得有點痛了,揉揉怎么夠?
天知道,他是怎么忍住到最后才叫出來的。
被他這么一說,英子也有點不好意思。
但是那時候太緊張了,下意識就想掐他……
養成習慣了,似乎他的軟肉對她的小手有一種特殊的吸引力。
嗯……就像磁鐵一樣。
“那你還想怎樣!”愧疚是愧疚,但該兇的時候還是得兇。
“咳咳!”池遠主動轉移了視線,他真不能怎么樣。
“我在想你的手指一直用力,肯定受累,有沒有抽筋?我可以幫你按摩一下手指。”
真是‘欺軟怕硬’,英子白了他一眼。
他心里怎么想的,她也猜得大差不差:退而求次,想摸摸手、牽牽手嘛。
雖然她也很舒服,看著他的手也是一種視覺享受……
“謝謝,我的手沒抽筋。”她禮貌地拒絕了。
而后又用余光瞥到了屏幕,驚訝地提醒道:“快看,畫面照到了瑩姨和易叔。”
“啊?他們倆有什么好看的?”
池遠還沉浸在被拒絕的小情緒中,思考著回去要不要找幾本霸道總裁的書來看看。
怎么到他這兒,女朋友就不愛嬌羞了呢?嘴還是一如既往地硬。
英子癟了癟嘴,他這不轉頭去看iPad怎么行?
“你看不看?瑩姨都在給你招手了!”
“好吧好吧,我看看。”說著,池遠便微微轉過了頭。
先前,為了方便靠在他肩膀的英子看直播,他將iPad移到了左斜面。
而就在他剛剛轉過頭的時候,英子便微微俯身,輕輕地在他的側臉吻了一下。
女孩的唇瓣總是有種獨特的質感,吃了糖果后,顯得潤潤的、軟軟的,還有一種薄荷的味道。
嗯?!池遠愣了一會兒。
要知道,她主動親他的次數屈指可數啊!這還是在學校,那更是頭一回。
“這是獎勵你的……辛苦你了。”她用只有池遠才能聽清的聲音這樣說道。
他一直承受她的小任性,一直陪著她。
嗯……
突然她就覺得,即使沒有李瑩阿姨的經驗傳授,以這家伙的性格……家庭帝位也會是她的。
說不定,易叔也是這樣的,他一定很愛瑩姨。
英子的俏臉紅得像是天邊美麗的晚霞。
在池遠反應過來前,她的唇俏皮地離開了,但臉頰上的清涼濕潤依舊提醒著他。
“等等,你要不再掐一次?”他轉頭說道。
“呸!我要去參加活動了!”英子跑到了門口,同時,她還用表情警告他不準過來。
這個時候,池遠很熟悉的鈴聲也響了起來——英子手機響了。
英子的腳步慢了下來,一邊接起了電話,一邊抬手準備開門。
還沒等她開門,手輕輕一碰,門就順著打開的細縫自動敞開。
英子眨了眨大眼睛,有點恍惚——沒記錯的話,她來的時候好像關上了門吧?
怎么會虛掩著呢?
記錯了?
不等她多回憶,電話那頭響起了陶子的聲音。
“喂?陶子?找我什么事?”
“電話?抱歉,我之前幾次都沒聽到。”
“你說……什么?等等,我就回來了。”
當然,也正如她所希望的那樣,池遠并沒有追上來打鬧,而是靜靜地坐在位置上。
低頭看了看時間。
近兩個小時就這么過去了……過得真的好快,是因為她來找他了嗎?
看著英子的背影,聽著她的聲音,他只覺得世界的色彩似乎都更暖了。
目光追隨著她,直到最后消失。
“有人陪著的感覺,其實蠻好的……這難道就是玫瑰色的青春?”
感嘆了一句,池遠笑著轉過了身。
直播里,各工作人員聚集在一起合影。興奮依然殘留在他們的臉上,大概會持續好一會好一會兒……
真的是創造了新的歷史啊!
這下子,他爸媽也會回來過年了吧?
……
另一邊,隨著長五首飛圓滿成功,各部門的人都涌向的會議室,商量著開慶功會的時候。
而李瑩和池易卻依然坐在指揮室里,兩人靠在一起。
“好啦,這次任務圓滿完成了!”池易拍了拍自己久久不能回神的妻子,輕聲提醒道。
“圓滿?”李瑩搖了搖頭,“很險。發射前險,發射后也險。二級故障提前關閉,差一點,差一點就送不上去了。”
沒錯,他們作為內部人員很清楚。
要是最后不是靠著上面級‘遠征二號’延長一次點火時間,最終將火箭上搭載的衛星送入預定軌道,那這次發射就失敗了。
上面級,就是介于運載火箭和航天器之間的動力系統。它既有自主軌道機動能力,在軌飛行時間又長,更可以多次啟動點火,因此,它能夠將一個或多個荷載送入目標軌道,被形象地稱為‘太空巴士’。
“但是,它還是被送上軌道了,對不對?有上面級在嘛。火箭的作用就是將航天器送上天,雖然波折,但他還是完成了此次任務。”
作為暖男,池易溫柔地摟過李瑩安慰道。
他可知道自己老婆為這支火箭花費了多少心力,發射過程中,更是被嚇得不輕。
十年磨一箭可不是開玩笑,他們倆參與到‘長五’研制已有十年了。期間為了‘長五’早日問世,加班省休更是常態。
但即使這樣,長五首飛計劃依然耽擱了兩年。
李瑩也知道自己的丈夫說得沒錯,但他們花費大力氣研制的三臺發動機,先后都出現了大大小小的問題。
“哎……”她甩了甩腦袋,將這些甩出腦后,拿出了手機:
“我想給兒子打個電話,不過這個時間段,好像該上晚自習了,會不會打擾到他學習?”
聞言,池易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其實,小遠這會兒沒上課。”
“真的?”李瑩驚喜的同時又有幾分疑惑:“但是,他怎么沒上課?”
“因為今天晚上學校有個‘暢言大會’,要學生和家長一起參加。小正去了,但他好像公司有事又走了。”
一聽這個,李瑩眼睛瞪得溜達,猛然坐直,直勾勾地盯著自己丈夫,語氣不善:
“家長活動?這么重要的事,你們怎么沒跟我說!”
知道自己媳婦有點生氣,池易也是很無奈:
“小正也沒跟我多說,三個小時前我才知道的。而那個時候大家都因為發射任務神經緊繃,我哪能跟你說啊?”
“……”李瑩盯著池易無奈的表情,同樣沉默了。
是這樣沒錯。
而且,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樣呢?
趕到學校?不可能。
讓池遠對著視頻跟他們參加活動,也不可能。今天他們心神緊繃,根本空不下來。
這種無力的感覺一如既往地令她感覺難受。
為了自己的夢想,她覺得自己真的太自私了。
她又將腦袋靠在丈夫懷里,聲音悶悶地懷疑起了自己:
“易,你說,如果再來一次,你會怎么選擇?”
她想問問自己丈夫的選擇。要知道,他曾經的夢想可不是航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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