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李長安定了定神,拿起千里傳音符。
“怎么樣?”顧衛道急忙問道,“文昌碑……有用嗎?”
李長安輕輕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對面長出一口氣。
“那就好,那就好……”
顧衛道似是放下了心頭的一塊大石,聲音也重新舒緩下來,
“我會盡快安排金部和諜部向外擴散。”
“占據的文昌碑越多,你的文道修為提升速度就越快。”
“那就拜托師父了。”
“你在南方三府安心賑災,那才是你的大機緣,文昌碑為師會幫你盯著的。”
……
嵩岳書院,
百溪郡分院,
一名嵩岳學子急匆匆走進后山,
“左師兄,為何如此行色匆匆?”有其他學子上前行禮問道。
左仲簡抱拳回禮,“宋師弟,不知老師可在文新齋?”
“在的,左師兄自可前去。”
左仲簡點點頭,往文新齋的方向走去。
“左師兄何事這般著急?”
“不知道,許是和詩文有關吧,我聽說左師兄準備在本月闖文圣榜。”
左仲簡來到文新齋外,恭敬行禮,
“學生左仲簡,求見老師。”
“進來吧。”
文新齋內,詩文大師呂文梁放下手中書冊,看向來人,“仲簡,何事?”
左仲簡再次行禮,恭聲說道,“學生準備闖二月文圣榜,還請老師指點一二。”
呂文梁笑著招招手,“把詩文拿給我看看。”
左仲簡從懷中小心翼翼抽出一張紙,展開之后彎腰遞到桌案前。
呂文梁鋪平紙張,
“《春風》”
“門前桃花三百畝,粉黛薄霧敷春土。”
“鳥啼油黃憐芽翠,不盡古人紙上書。”
呂文梁微微蹙眉,繼續向下看。
“《悼奉川》”
“前日把酒共言歡,今月墓碑隔兩端。”
“舊朝多少紛爭事,青史聲名累萬山。”
“先死尚有后死悼,后死何人可還巢?”
“馬革裹尸今何在,千里長風寄云霄。”
呂文梁沉吟片刻,“兩首詩都可以拿去試試。”
“初五之前,百溪郡各地的文昌碑都去一趟,初五當日,闖文圣榜。”
左仲簡聞言,眼中掠過一絲喜色,趕忙躬身行禮,“多謝老師提點。”
“去吧。”呂文梁滿意地點點頭。
左仲簡這個學生雖然不算聰慧,但虛心肯學,假以時日未嘗沒有厚積薄發之日。
一想到聰慧二字,呂文梁心里總不自覺的想起一個人。
李長安。
那個以太白和青蓮之名,鎮壓了文圣榜的超級怪物。
文宗大師一一敗在他手。
“可惜了,若是他的文道還在,文圣榜不知要被他殺穿多少次。”呂文梁重新拿起桌邊的經文典籍,繼續悉心鉆研。
左仲簡離開嵩岳書院,來到百溪郡城的郡文昌碑前,信心滿滿寫下自己的兩首詩。
然而下一刻,左仲簡的瞳孔驟然猛縮,看著文昌碑首位的《小池》,面色一變再變。
良久,左仲簡如夢初醒,記下《小池》全文,匆匆往書院趕去。
“老師……”左仲簡再次回到文新齋。
呂文梁稍顯詫異,剛剛才走,怎么又回來了?
“何事如此慌張?”
左仲簡抱拳道,“請老師賜筆墨。”
呂文梁抬手,示意左仲簡坐到桌案前。
左仲簡恭敬接過毛筆,輕蘸墨汁,寫道,
“泉眼無聲惜細流,樹陰照水愛晴柔。”
呂文梁的面色瞬間一變。
左仲簡繼續往下寫,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
呂文梁愣住了,皺起眉頭問道,“此詩……何人所作?”
左仲簡放下筆,恭敬回答,“此詩是學生在郡文昌碑上看到的。”
“不過寫詩之人,很是陌生,學生從未聽過,姓楊,名萬里。”
呂文梁眉頭微蹙,“楊萬里?沒聽說有哪位詩文大師,是這個名字……”
左仲簡聞言心里咯噔一下,“老師,您說此詩是大師所作?”
呂文梁點點頭,“不錯,此詩已然達到大師境界。”
“看似簡單,實則精巧。”
“你看第一句,緊扣小池源泉,一股涓涓細流的泉水。”
呂文梁示意左仲簡靠近些,開口講解道,
“泉水從洞口流出,沒有一絲聲響,當然是小之又小。流出的泉水形成一股細流,更是小而又小。”
“這本稀松尋常,然而這位楊萬里卻憑空加一‘惜’字,說好像泉眼很愛惜這股細流,吝嗇地舍不得多流一點。這句詩立刻就變得有情有趣,富有人性。”
左仲簡聽完,不禁瞪大了雙眼,自己和老師看的,當真是同一首詩?
明明再簡單不過的詩句,里面竟也有如此精妙之處?
呂文梁接著指向第二句,
“第二句,寫樹陰在晴朗柔和的風光里,遮住水面。”
“這也是極平常之事,可詩人加一‘愛’字,似乎用陰涼蓋住小池,以免水分蒸發而干涸,這樣便化無情為有情。”
“而且,詩句舍形取影,重點表現水面上的柔枝婆娑弄影,頗有空靈之意。”
左仲簡越聽越覺得心驚。
這首《小池》恐怕真是詩文大師之作!
自己看不出精巧之處,但老師卻一眼便能看出。
聽完老師講述,再看這看似平平無奇的兩句詩,果真有一絲神韻蘊含其中。
呂文梁用筆在最后兩句下面畫上一條橫線,
“三、四兩句,楊萬里好似一位高明畫師,時序還未到盛夏,荷葉剛剛從水面露出一個尖尖角,一只小小的蜻蜓立在它的上頭。”
“一個‘才露’,一個‘早立’,前后照應,蜻蜓與荷葉相依相偎之景躍然紙上。”
呂文梁感慨地說道,
“此詩是一首描寫初夏池塘美麗景色的清新小詩,全篇都在‘小’字上做文章。”
“宛如一幅花草蟲鳥彩墨畫,池、泉、流、荷和蜻蜓,落筆都小,卻玲瓏剔透,生機盎然。”
“若非詩文大師,絕寫不出如此精巧詩作。”
呂文梁沉思了片刻,依然想不出大晉詩文大師里,有這一號人物,無奈搖搖頭,對左仲簡說道,
“再去下面的縣文昌碑看看。”
“就算拿不到文昌碑第一,只要出現在文昌碑上,總能聚攏一些文氣。”
左仲簡抱拳行禮,“是,學生告退。”
待左仲簡離去,呂文梁突然想起了什么,張開手,五品金色文箓悄然出現在掌心,
“堂堂詩文大師,怎么會在初一就出手?而且還和下面的文士搶奪文昌碑……”
呂文梁的聲音驟然停了下來,看著眼前的文圣榜,目光瞬間一凝,
“這……這是怎么回事?”
“為何文圣榜上,沒有《小池》這首詩?”
……
左仲簡遇到的事情,在另外三郡同樣上演。
瀚陽郡,
“《江雪》?”
“為什么在文昌碑上會出現這首詩?”
“這種詩文,怎么可能在初一就出現?”
“還讓不讓人活了?”
一眾想要趁著初五爭榜大潮來臨之前,先在文昌碑上聚攏一批名望氣運的象山書院學子,徹底傻了眼。
文昌碑前,
象山學子越來越多。
每個人都在文昌碑上奮筆疾書,要把那首高高在上的《江雪》擠下去。
只可惜,連續十幾位象山學子出手,共計寫了將近三十首詩。
全部鎩羽而歸。
《江雪》依然牢牢占據了首位。
“你們趕緊看文圣榜!”這時有學子展開文圣榜,直接驚呼出聲。
“怎么了?”其他學子依然心有不甘地看向文昌碑。
“這首《江雪》,根本不在文圣榜上。”
“什么!?”
“怎么可能!?”
十幾個書院學子紛紛展開文圣榜,然后全都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
“《江雪》這首詩,怎么可能不在文圣榜上?”
“會不會是還沒闖進前一百?畢竟之前這個柳宗元誰也沒聽說過。”
“也許爭奪文昌碑,就是在積攢名望文氣,為沖擊文圣榜做準備。”
“是有這個可能,當年太白不也是一樣嗎?《登第九樓臺》也不是上來就沖進文圣榜的。”
“也不知道這個柳宗元是從哪里蹦出來的。”
“有這首《江雪》在,文昌碑第一是搶不到了。”
一眾象山學子長吁短嘆,但也無能為力,只能打道回府。
然而,到了第二天,
關注《江雪》的象山學子再次展開文圣榜,卻依然沒有在文圣榜上發現《江雪》的身影。
“不對勁,這都第二天了,怎么可能還沒沖上文圣榜?”
“會不會是本來就沒這個水準?”
“開什么玩笑?我的詩文昨晚就上榜了,《江雪》怎么可能上不了?”
有象山學子跟見鬼了似的,
“昨天我的詩明明被《江雪》鎮壓了,沒道理我的詩文能上文圣榜,這首詩卻上不了。”
“趕緊上報書院。”
......
就在這一天,
東岳白鹿分院,百溪嵩岳分院,安陽萬松分院,瀚陽象山分院,
四大分院的詩文大師面前,都擺上了一首詩。
分別是《春曉》、《小池》、《天凈沙·秋思》、《江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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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敲小黑板:左仲簡的兩首詩,不是古人寫的,不用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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