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師成在剛才的大殿之上，雖然沒有說話，但是，今天的這些事情，他大概也都已經預見到了。
唯一超出他預料的，也就是這個叫做蔡忠的家伙了。
這小子當初還是梁師成選中之后，把他丟進皇城司里的，只不過后來鄆王趙楷接過了提舉皇城司的差事，為了避嫌，梁師成這邊跟蔡忠之間的聯系也就算是徹底的斷了。
此時此刻，光看著趙佶臉上的表情，他大概也能夠猜到，要是讓趙佶知道，這家伙是皇城司里的人，怕是鄆王今天都得跟著要倒大霉！
這事情牽扯實在是太廣了，就算是梁師成一時之間都有點拿不定主意了。
“你這個老東西，你是要氣死我嗎？”
梁師成越是猶豫，皇帝的心里面越是著急。
一直等到趙佶捶胸頓足的，在大殿之中來回踱步，梁師成這才終于下定了決心。
其實這件事情根本瞞不住，開封府那邊的確是要查，但是皇城司這邊很快也會有人跟進的。
最多也就是一天一夜的功夫，就算是他什么都不說，這件事情的真相，也就會完完整整的放在皇帝的面前。
而且到了那個時候，只怕暴怒的皇帝會連他一起也給恨上。
抱著食道有不死貧道的心思，梁師成終究還是開口了。
“啟稟官家，那個叫做蔡忠的家伙，他、他是皇城司的人……”
“你說什么？”
聽完了梁師成的話，趙佶的聲音一下子就高了8度。
片刻的沉默過后，趙佶幾乎像是瘋了一樣，直接上前一把揪起了梁師成的衣領，惡狠狠的開口：“你把話給我說清楚了，那小子怎么可能會是皇城司的人？”
盡管今天的事情，陳東和范正國他們，算是大獲全勝了。
可是這件事情，卻也讓趙佶這個皇帝的確很沒面子。
這種事情要是放在之前的幾任皇帝身上，最終也就是不了了之的事，可是放在趙佶身上，這可就不一樣了。
趙佶這個人，幾乎已經具備了所有昏君的必要性格，他剛愎自用，多疑而不善斷。
今天發生的事情就像是一根刺一樣，一直卡在他的喉嚨里，讓他整個人坐立不安。
而現在梁師成告訴他，蔡京留下的這封絕命書的副本，居然是被皇城司的人給透露出去的，這很自然的就給了他很多不好的聯想。
就比如說，在這件事情里始終一言不發的鄆王趙楷，到底扮演了一個什么樣的角色？
表面上看起來信王趙榛贏得了人心，這次算是賺的盆滿缽滿了，可是，私下里他卻徹底失去了皇帝的心。
這件事情對于那些朝臣們來說，影響或許還不是很大，但是對于鄆王趙楷和太子來說，那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無聲無息之間，就把自己的一個競爭者給抹殺了……
他可以容忍自己的兒子爭權奪利，勾心斗角，但是，他卻沒辦法容忍自己的兒子把自己當成傻子，尤其是像今天這樣的情況！
很多時候，先入為主這件事情真的很可怕，當你懷疑一件事情的時候，這件事情就已經開始朝著你懷疑的方向發展了……
這種事情，就算是皇帝都沒辦法免俗，心里有了某些不好的聯想之后，從始到終一直在坐山觀虎斗的鄆王趙楷，就一下子變成了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之一了……
不管這件事情的本來面目到底是什么樣子，反正這件事情現在在皇帝的眼中，已經變成了鄆王趙楷暗中勾結這些學子捧殺趙榛……
“此人當初就是老奴送到皇城司里的，只不過后來為了避嫌，所以徹底斷了跟他的聯系……”
梁師成一邊說話，一邊直接跪在了地上。
他該做的事情都已經做完了，該說的話也都已經說完了，至于這件事情皇帝到底會怎么想，那就不是他可以左右的了。
“來人，命殿前司都指揮使高俅持朕令牌，前往皇城司，調取蔡忠歷年來的所有文書！”
在大殿之中來回走了七八圈之后，暴怒的趙佶終于還是陰側側的傳令道。
“諾！”
聽完了他的話，門外立刻有小太監，從他手里接過令牌飛速去尋高俅。
“官家，或許這件事情鄆王殿下也是不知情者，還請官家明察呀！”
“行了，這件事情跟你無關，你先回去好了！”
梁師成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皇帝直接粗暴的打斷了，嘴唇連續開合了幾下，梁師成終究還是什么都沒再繼續說下去。
“諾……”
懷著復雜的心情，梁師成一步一回頭的走出了福寧殿。
回頭望了一眼那巍峨的宮殿，梁師成忽然有一種強烈的不真實感。
這一天一夜里發生的事情，是真的把梁師成給嚇到了，蔡京那可是一國的宰相啊，最后居然被逼得服毒自盡，而且還要賭上自己一輩子的名聲！
至于童貫那就更不用說了，今天的事情鬧成這個樣子，處在風暴正中心的他，恐怕就算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楚了，更何況當年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別人不清楚梁師成還能不清楚嗎？
提舉皇城司這個差事，對于皇子來說的確是一件大殺器，可是這世上的事情，有一利就有一弊，這也是根本難以避免的。
享受了這么多年的便利，現在惡果終于出現了，這種被人秋后算賬的事情，更是讓梁師成胸中那顆本來就不安的心充滿了畏懼……
原本他是應該趁著這個機會，把譚稹給推上位的，可是現在，他卻再也沒有了爭雄之心……
朝會才剛剛散去，心急如焚的趙楷，就趕忙一路趕回了自己的府邸。
今天的事情他百口莫辯，陳東那輕飄飄的一句話，直接把他逼到了死角，他必須趁著別人還沒發現的時候，盡快處理掉蔡忠。
“殿下，事情都已經辦妥了，人就在外面的馬車上！”
“這是我的令牌，你留在身上以防萬一，這件事情給我做的漂亮一點，干凈一點明白嗎？”
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那個男人，趙楷一邊說話，一邊從自己的衣袖里摸出了一塊令牌，悄悄地遞了過去。
“王爺放心，這種小事我一定辦得妥妥當當的，絕對不會有人會想到王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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