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瀝瀝的雨聲在阮陵的耳中縈繞著。
她似乎做了好長好長一個夢,夢里面,她站在鬼醫宮那株火紅的云霜樹下面,大師兄和六師兄正在對弈,三師兄拿著一塊云霜糖喂到她的嘴里。
她那時剛剛十二歲,仍是嬌憨不懂事,什么都使喚師兄們去做。師姐們也寵她,她犯了錯,總是替她遮掩。哪怕是這難得的云霜糖,師姐師兄們也會盡力給她弄來。
她看著滿樹火紅的葉子,咧著嘴笑,滿唇的香甜……
“王妃吃東西了!”突然,奶娘激動的聲音響了起來。
阮陵哆嗦了一下,睜開了眼睛。
只見安陽驍正握著銀勺,給她喂湯水。
“好難吃。”她扭開了頭,不肯再吃。
“王爺親手給你熬的糖水,不難吃、不難吃。”奶娘把小元寶放到她的身邊,小聲說道:“你都昏睡兩天了,沈大夫說你體虛,得吃東西,可不管喂什么都吐。所以王爺親手給你熬了糖水!可香了呢。”
不就是往水里丟塊糖,能有多香。
阮陵不領情,若不是他步步緊逼,她用得著去打老虎?
“再吃一口。”安陽驍捏著她的下巴,把糖水喂了進去。
“不要!難吃!”阮陵突然心里有些難受。
她想吃夢里面的云霜糖!
“你想吃什么?”安陽驍放下小勺,盯住了她的眼睛。
“想吃……”阮陵想著那香甜的云霜糖,心尖尖一陣痛。
“你說,本王給你弄來。”安陽驍擰眉,語氣是出奇的溫柔。
阮陵正詫異,只見門口出現了葉芷晴的身影,手里端著一只托盤,上面的小碗正冒著熱汽。
難怪突然溫柔,想必是聞到葉芷晴的味兒了。總是這么會裝,這么會演!
“姐姐病了兩天,聽說殿下熬了糖,臣妾這兒有云霜糖,可以給姐姐嘗嘗。”葉芷晴走了進來,把小碗捧到了安陽驍面前。
云霜糖!
云霜樹三年開一次花,還得采月圓之夜開的花才能熬出最美味的云霜糖。
阮陵盯著那碗糖水,香甜的氣息瘋狂地鉆進了她的鼻腔。
這就是她的云霜糖,費了一整年的力氣,三師兄才給她熬了十塊糖而已。她只是那日吃了一塊,還有九塊,準備在生辰時煮了糖水與師兄師姐們一起分享。
這些狗東西,把她的一切都搶走了!
“我不吃!”她一時激憤,一把打翻了糖碗。滾燙粘稠的糖水潑到了葉芷晴的手上,頓時燎紅了一大片。而碗也扣到了安陽驍的腿上,碗里剩下的滾燙的糖全淌到了他的腿上。
“你混帳!你別仗著……本王喜歡,就如此過份。”安陽驍掃開了碗,蹭地一下站了起來。
“姐姐是生病,所以脾氣大了些,王爺不必動怒。”葉芷晴托著燙紅的手,上前打圓場。
“用你多嘴。”安陽驍怒斥道。
葉芷晴撇了撇嘴角,差點又哭出來。
“呵,看見了沒,討好男人的下場就只有死路一條,你當他是仙人,他只當你是將死的狗。”阮陵不客氣地嘲諷道。
安陽驍本已邁出門的腿又收了回來,他慢慢轉過了身,歪著腦袋,盯住了阮陵。
若是眼睛能點火,阮陵現在已經被他給燒著了。
他的瞳里有妖,灼灼烈烈,燙人魂魄。
“本王以前還真當過狗。”他突然說了一句,拂袖而去。這回他沒再回頭,步子快如疾風,不多會就看不到人了。
“不討好男人,不也是要當將死的狗嗎?身為女子,嫁作人婦,還有什么路可以走。”葉芷晴不知為何,似是觸景生情,突然開口說話了。
“出去吧。”阮陵合上了眼睛,又趴了回去。
她的背還是疼,她這副軀殼還是廢物,若是本尊去闖虎籠,那虎哪有近身的可能。
葉芷晴走了,奶娘把小元寶放進了搖籃里。這是幾天前送進府的,上好的楠木打造,上面綴了不少玩意兒,可以讓小元寶呆在里面玩。
“你病了兩天,沒聽到鄴王府的新鮮事。”奶娘搬了把椅子過來,和她八卦。
“什么新鮮事?”她懶懶地問。
“不知何故,鄴王把那個沒嘴臉的怡夫人狠抽了頓鞭子,關進了柴房,現在還沒放出來。”奶娘興災樂禍地說道:“奴婢的眼睛最毒,第一眼看她就知道不是個好東西,那眼睛里翻著桃花水,貪婪像。”
“真的能看出來嗎?”阮陵轉過頭,好奇地問道。
“當然,看人看眼睛。”奶娘兩根手指指著眼睛,神秘兮兮地說道:“我看的人可多了,八九不離十。”
“你看王爺是什么人。”阮陵來了興致,更加地好奇。
“好人啊,英雄。”奶娘豎著大拇指,說道:“你看,糟糠之妻,不嫌出身,還扶為正室。嘖嘖,這種男人真是打著燈籠也難得找。王妃你的性子也……”
“呵,就這?”阮陵冷笑。那男人拿著她當擋箭牌,封她為正妃,堵上那些想巴結他的各種妖怪,再扮出深情的樣子來,不和這些女人有瓜葛,不受他們牽制!
“對了,讓熊年進來。”她艱難地坐起來,看向門口。
“熊侍衛被發配去喂馬了。”奶娘說道。
“他敢動我的人!我要熊年!你去告訴他,把熊年給我叫回來。”阮陵氣得捶床,她好不容易用順手了熊年,這憨憨心好又忠誠,她喜歡得緊!
“小祖宗哎,姑奶奶哎,你消停些吧。你怎么敢大聲說你要別的男人。”奶娘嚇壞了,趕緊把門窗關上。
沒自由!阮陵像力氣被榨光的小熊,趴了下去。
“奶娘,我背痛。”好半天,她吸吸鼻子,嗡聲嗡氣地說道:“想讓人給我吹吹。”
“我給你吹吧。”奶娘掀開了她的衣衫,給她吹了幾下,又拿了扇子來輕輕地給她扇。
“奶娘,你想你兒子嗎?我給你假,你回去看看他們吧。不是我不讓你把他們接過來,而是,這京中雖繁華,卻四處有吃人的惡狗。”阮陵小聲說道。
“你現在病著,而且待我又好,金銀珠寶隨手就給我。我得回報你,我看不看他們都不打緊。”
“我小時候沒有奶娘……都是哥哥們把我帶大。”阮陵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輕輕顫動著,小聲問:“你有哥哥嗎?你哥哥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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