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書年抬頭看著他,不由得心想,他這輩子因為忘記請假而跟著繪畫班來這邊寫生,柏弈然從舍友那知道繪畫班會在今天來鄉下寫生,所以招呼舍友一起來鄉下玩。
那上輩子呢?
他上輩子是提前請了假,拒絕了這次寫生。
柏弈然是不是也像現在這樣,知道寫生的消息以後安排了一切,滿懷期待的過來以後……卻撲了個空。
虞書年心裏說不上什麼感覺,這種情緒很難形容,他不動聲色的舒了口氣,再次拿起畫筆,試圖用繪畫來靜心,結果手一抖,點在旁邊留下了塊顏料。
突兀的顏色出現在畫布上,這張畫直接被毀了大半。
但現在,虞書年無心繪畫,索性用水把顏料在畫布上暈染開,同時漫不經心的問:“你們一會有什麼安排?”
樊天羽來之前可是做過功課的,張口就說:“去裏麵走走,順著條路上山,據說運氣好的話還能挖到靈芝呢。”
柏弈然作為一個從小在這邊長大的人,對山上的風景都可以用看膩了來形容,他抬手搭上樊天羽的肩膀,摟著他往邊上走了幾步,“我跟你說,我們這最出名的不是上山也不是農家樂,就是這條小溪。”
樊天羽回憶著自己的攻略,“啊?可我看網上說……”
“網上都是騙人的,你還不信我個本地人嗎?”柏弈然拍著胸脯說:“這條小溪看起來平平無奇,但你要是坐在旁邊,多看一段時間,你自然會發覺這其中奧妙。”
樊天羽隱約感覺哪裏不對但是又說不上來,腦子轉不過彎,木訥的跟著點頭。
柏弈然循循誘導:“所以,你是想在這站一會呢,還是去旁邊租把椅子坐一會?”
樊天羽眼睛一瞇,竟找不出這兩個選擇的區別。
虞書年聽著柏弈然一本正經的忽悠,強壓著笑意,嘴角卻仍止不住的上揚。
不遠處的魯倫達喊道:“樊天羽!你記得我的那個黑包放哪了嗎?”
“啊?”樊天羽拎著椅子沒聽清,“什麼?”
“黑包——”
“啥?”
樊天羽往回走,索性跑到魯倫達旁邊跟他講個清楚。
柏弈然把椅子放在虞書年旁邊,放下以後看著左右距離,又默默地把椅子往虞書年身邊又挪了一些,“你們要畫到幾點?老師有要求嗎?”
“沒有。”虞書年想了想,說:“可能下午兩三點就要回去,畫不完應該會留成課後作業,你呢?什麼時候回去?”
“我?我又沒什麼事,不著急回去。”柏弈然全然把剛才走都不想走過來,就想回去悶頭睡覺的自己按下,“本來就是過來玩的,多在外麵吹吹風也好。”
“但是,你來都來了,就在這畫了會畫,多浪費啊。”柏弈然搭在腿上的手有些緊張的摩挲著掌心,“正好周末兩天,你也在這邊多玩會唄,我給你當導遊怎麼樣?”
虞書年微微偏頭,柏弈然眨了兩下眼睛,還在盡力的推銷,“我知道的好玩的地方還挺多的,不考慮一下?”
周末兩天除了這一節繪畫課也沒有其他安排。
咖啡留在寵物護理中心,今天回去也接不回來,回去……好像也沒什麼事做。
不管怎麼斟酌考慮,留在這邊玩似乎是最優選。
想是這麼想的,但虞書年並沒有直接說出來,而是問他:“怎麼收費的?”
溫柔的陽光下,他眉眼微微彎起,看向身邊人的眼神中裹挾著促狹:“我沒帶多少錢,要是太貴我可負擔不起。”
“咳。”柏弈然摸了摸鼻子,橫向轉開視線,語意含糊道:“談錢多生分……我倒貼給你當導遊都行。”
虞書年沒聽清,“嗯?”
柏弈然擺擺手說:“沒事。你先畫畫吧,別耽誤你上課。”
“這幅畫毀了,我隨便畫畫,作業等回家再說吧。”虞書年試著用其他顏色的顏料把這幅畫拯救一下,隻是改了以後肯定就不是老師作業要求的那樣隻單單畫小溪,自然也就做不成作業。
隻是畫著打發時間罷了。
“哪毀了?畫的這麼好看。”柏弈然手撐著椅子扶手,語氣中沒有任何虛假,全是誠實坦然,“你對自己要求太高了。”
畫畫要求比較精細,柏弈然作為一名拿尺子比量著都可能會把線條畫歪的選手,看著虞書年筆下隨隨便便勾勒幾筆就出來一副圖的畫,根本挑不出半點毛病,隻恨自己語文成績不好,不能脫口而出各種誇讚的話。
隻能是幹巴巴的誇好看。
老師和司機拎著午飯回來,“同學們都畫的怎麼樣啦?餓了的先停下來吃個飯,不著急畫完。”
虞書年聞言連頭都沒抬,柏弈然的反應倒是更大一點,“你還沒吃飯?”
“老師拿的是午飯。”虞書年還處於半暈車的後勁中,聞著盒飯開蓋的菜油味胃就隱隱作反,更別提說是去吃。
他這麼回答,柏弈然順嘴一問:“那你早上吃了什麼?”
虞書年:“……”
這個問題一出,饒是虞書年都愣了那麼一瞬,罕見的有點心虛,“早上吃的麵包。”
柏弈然沒錯過他麵上的神情,深究道:“一塊?”
“……一口。”
柏弈然擰眉,顯然很不讚同他這麼敷衍自己的早飯。
虞書年張了張嘴,莫名有了一種被管住的感覺,他輕了清嗓子試圖為那一口麵包辯解。
恰逢此時,老師把飯送過來,“來,虞書年你的。”
靠近了聞著油味,虞書年眉頭下意識的皺眉起,卻還是伸手去接。
柏弈然先他一步把飯拿過來,“謝謝老師,我幫他拿著就行,他畫畫呢不方便。”
“行,趁熱吃。”老師見他們坐的近,想必是陪著出來寫生的同學,她作為老師,什麼情況沒有遇見過,眼下這種更是常見,接著去給
柏弈然捏緊了蓋子,隨手把飯放在旁邊的箱子上,低頭擺弄手機。
可能是正好到飯點,除了來寫生的學生,來往的遊客也都就地鋪上野餐墊,零零散散把速食擺出來,都是來旅遊爬山的,吃的也不會帶很多,熱水供應處已經排起了長龍。
一時間,各種飯味交織在一起。
虞書年抿著唇,輕歎了口氣。
“怎麼了?餓了?”柏弈然察覺到他蒼白的麵色,“你是不是不舒服?”
虞書年搖了搖頭,“沒什麼,隻是有點暈車。”
“等我一下。”柏弈然說完就匆匆走開。
再回來的時候,手裏多了一瓶冰鎮的礦泉水。
觸過礦泉水的手也沾了些許寒意,柏弈然沒有手心觸碰,而是用手背貼了一下虞書年的額頭,“有點涼,喝一小口。”
虞書年低聲說:“謝謝。”
“跟我這麼客氣幹嘛。”柏弈然還多買了盒薄荷糖,放在虞書年手裏正要說話,手機先響了,“喂?”
……
“對,就是小賣店前麵。”
……
“嗯、不是不是,再繼續往前走,我看見你了。”柏弈然朝著小賣店的方向揮手。
身著閃送服飾的小哥拎著保溫箱顛顛跑過來,“您的閃送件。”
柏弈然給了取件碼,把東西拿到手以後,小哥又緊趕慢趕的往一單去。
虞書年狐疑道:“山裏還能點外賣?”
現在外賣覆蓋範圍已經這麼廣了嗎。
“不是外賣,是送貨的。”柏弈然把保溫袋打開,把裏麵的保溫盒一個個拿出來,裝畫具的箱子都臨時成了吃飯的桌子。
虞書年感覺這種保鮮盒,不像是在外麵開店的,倒有點家常菜的感覺。
“我從農家樂訂的,叫閃送上山給我過來。”柏弈然挨個打開,大多數都是清淡的素菜,隻有道涼拌的牛柳,在青紅椒和香菜做配菜的襯托下也半點不顯油膩。
最熬煮,沒有額外加任何東西,熬煮出小米本身念糯的香氣,黃燦燦的看著就讓人食指大動。
“來。”柏弈然遞給他雙筷子,“涼拌土豆絲是酸甜口的,加了一點辣油,這邊農家樂的辣椒油都是各家自己炸的,沒有葷油味,你試試看好不好吃。”
虞書年還沒反應過來,手裏就被塞了一碗小米粥夾一雙筷子,“你什麼時候……”
話這麼問,腦海中卻浮現出剛才聊過早飯以後,柏弈然低頭玩手機的樣子。
老師分的那盒飯也沒浪費,柏弈然拿起來,掰開一次性筷子說:“咱倆交換,正好我好久沒吃紅燒肉了。”
柏弈然就著紅燒肉扒拉了兩口米飯,見虞書年不動筷子,“這些也吃不下嗎?我還買了檸檬水,得一會才到,你要不先喝點小米粥?”
暈車喝點薄荷水或者檸檬水都能緩解癥狀。
奈何山上買不到薄荷,倒是飲品店有賣檸檬水的,就是離的也遠,送過來時間要更長。
“不用這麼麻煩,我隨便吃一點就行。”虞書年依舊沒什麼胃口,但在柏弈然滿是憂心的眼睛注視下,還是夾了點離的最近的土豆絲。
清脆爽口,酸甜微辣的土豆絲入口,很大程度上緩解了胃裏的不適。
見他吃東西,柏弈然這才放下心,不吃東西,麵色蒼白如紙,坐在那消瘦的身形,單薄脆弱的讓人很難不擔心。
虞書年撥開土豆絲上麵的辣椒段,在“這個土豆絲味道不錯,你也嚐嚐。”